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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暴走

这是古蒙第一次不要哄,也是第一次没有无声地哭完这个委屈。事过后,还有大大的无邪笑容。

眼看着一大一小蹦跳着手拉手去外面玩,怒火没发出去的古稼获倒觉得自个儿心里酸溜溜的,换个浪漫点的说法,她觉得自己心里也在下雨了。

“没良心的坏小子!不过是一个没见几次面的,你的心情转得倒快!”

古稼获不平地说着,转身还是去了厨房,洗净红枣绿豆入窝,在土灶里点上稻草团,慢慢添上细枝,再夹了三根粗柴,坐在小木凳上看着火光熊熊燃烧。

说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古蒙跟聂尧玩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景国强盛,对偷盗孩子的人贩处置极重,人贩子踪迹几近灭绝,无需担心。

古代人又命贱,讲究多子多孙多福,一对父母只两个孩子绝对是少数,一个家庭捎上妾室,孩子至少五个以上。孩子一多就不金贵。

下柳村目前还没出现小妾,穷,但一对夫妻至少也有三四个孩子。孩子只要开始能爬,差不多就随他自己活动了,偶尔看着点就成。如果能走了,那就自己去找玩伴吧,一个人玩也行,大人事多,没空带。只要安全,哪怕你滚成一个泥娃娃、被划了几个小血口也不皱眉头。吃饭时洗洗手,睡觉时剥掉衣服擦几把,明天就着原本的衣服继续自己找玩的。

在古稼获看来,萌萌才三岁,话都说不全,怎么放心他自己一身泥地去找玩伴?孩子们玩闹没轻没重的,真要放手,至少也得五岁以上吧?

古稼获不知道富贵人家是怎么养孩子的,但下柳村的人们从来不像她这样想得多,孩子自小都是放养的,还个个壮实的很。哪怕她带着古蒙练练手脚、拉拉筋骨、爬爬山、摸摸鱼等等一系列活动,在村人们眼中,她还是太娇惯儿子了!

古蒙又生得肤白貌俊,那些到处乱钻晒得乌黑的男孩都拿他当女娃娃待,老说他家姐姐妹妹都没古蒙好看,根本玩不到一块。有时凑在一起带古蒙,也是古稼获拿零嘴换的。偏偏古蒙还嘟着嘴嫌对方又脏又臭,宁愿跟着娘亲干活。

现在难得有合眼的玩伴(就是实际年龄过于大了),她跟在旁边凑趣等于剥夺他的独立。选择放开手让他们去玩,一半原因也在朱子贵身上。

想到面无表情明显失礼的朱子贵,念头一直围着儿子转的古稼获跳了起来。对,她可以不跟在儿子身边,但儿子身边再多一个玩伴都行吧?

拿火钳夹着柴火往灶里送了送,确定火星不会爆出来,古稼获拍拍腿起身去找朱子贵了。

朱子贵一人不会出果园,古稼获很快找到坐在鱼塘前发呆的他。行进中没看到古蒙俩人,八成可能是跑果园那边逗弄了。自从被啄过一次,古蒙对那边的禽类又爱又恨,最爱追着它们玩。

鱼塘位于菜园与果园的交接,以玫瑰为界一分为二。果园的那边用于鸭鹅嬉戏,菜园的这边稍大,靠界线处种了半片荷花,养着一些淡水鱼虾。

这个季节荷花还没败,但正午已过,花朵已经合上,衬着碧绿的荷叶,倒有些小清新。

鱼塘边有棵半横在水面上的百年柳树,柳树下卧着块一米多长的大石,朱子贵就静坐在石上。

“朱秀才。”古稼获唤道。声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还带着一丝柔和。有求于人,姿势总得摆低点。

朱子贵也不知听见没,只一动不动坐在鱼塘前,清冷凌利的高吊眼垂下,带着迷茫,直直地望着水中,目不转睛。水面平缓如镜,偶有轻风拂过漾起圆晕,人的影子在水中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荷叶田田,柳枝飘飘,君子如玉,疑是仙人。

在古稼获看来,如果他的脸上再多一抹陶醉,简直就成了沉醉于自己美色中的水仙花了。他可能会对着水镜傲娇地问:镜子啊镜子,谁才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呀?

那得多有趣啊!

偏偏在如此美景中,他的周身泛着一股子黑沉黑沉的幽怨之气!硬生生破坏了周围的大好景色!

看到这个背影寥寂的朱子贵很不爽呢!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都成人了还躲在这边伤心,太文艺也太没行动能力了!

所以,古稼获弯腰捡前地上的两块巴掌大石头,将右手那块狠狠砸进鱼塘!

“咚!哗——”

水面的平静立即被打破,石头惊散鱼群没入水中,水珠儿哗啦啦一阵飞溅。离鱼塘近在咫尺的朱子贵理所当然被淋了一头……微腥塘水!还有淡淡的淤泥味儿!

他紧闭嘴,浑身散出寒气,一记眼刀对着作恶者飞射而出!

晶莹的水花纷纷从他发上落下,蜿蜒着流过刀锋般的黑眉毛、浓密的睫毛、笔挺的鼻梁、光洁的脸蛋、凉薄的嘴唇,再纷纷扑入衣服的怀抱。他的腿上早已湿漉一片,一身衣服已毁。

被塘水袭击显得有些狼狈,朱子贵气势再惊人也被坐姿与水渍柔化许多,至少古稼获并不怕。

“嗨!凉快不?!”古稼获带着大大的笑容问,另一块已被移到右手的石块又迅速掉入相近位置惊起一片水花!

到底是心目中的佳人,朱子贵前一秒还在犹豫要不要看在笑容甜美的份上放她一马,下一秒却再次受袭!

他只来得及站起身!

更令他愤怒的是,竟然有一尾没小指十分之一大的小鱼从他的头上跌到鼻尖,再欢快落回鱼塘!

那诡异的触感,令他全身鸡皮疙瘩起立!

打从有记忆来,他就没这么狼狈过!对方是女子,还是他心宜的女子,他根本不知该拿撒泼的她怎么办!

铁青着脸,朱子贵嘴里炸出四个字:“后果自负!”

他的脸色及威胁,只引来古稼获的大笑声。她再次弯腰快速从地面顺了些小石,在手上颠了颠,“扑扑扑”又扔进他前方的鱼塘,还可恶的喊:“朱秀才,来投石吧!很好玩哟!”

玩?玩个鬼!

朱秀才……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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