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面面相觑的面孔,三个眉目如描画般的人物,聚于小小一间抱厦,仿佛都不够容纳这光华般显得拥挤。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红玉心直口快,紧盯着面前的两人问道。
“未见这位小姐之前,我只以为和你似曾相识,如今却是诧异,为何对你二人都是同样的感觉?难道我们之前在哪有过一面之缘?可你们都是属于使人见之便无法忘怀之人,我岂会忘记?这正是我疑惑之处。”与红玉一同前来的男子答言道,但同样迷惑不已。当二人的目光聚焦到琴旁女子身上时,只见她凝神片刻,接着一手抚过琴弦,似流水声从三人之间穿过:
“实不相瞒,我对此也一无所知,但我想,这该是天意。古人云‘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陌陌红尘众生皆为友亲,何况今日你我三人因缘聚首。我之所以要见你二人,也是在方才疑惑为何对你们有亲近之感,但就在我刚刚无意拂过琴弦之时,倏然悟到,相逢岂是有天意,伯牙子期虽为陌路却因琴声相识成为至交,今者我三人不闻琴声不曾面见即有故友之感,云何?”
女子注目凝视二人,似有所待。
“你是想说我们结拜吗?可是旁边这一个大男人怎么办?要不我们把他轰出去,就在这结拜算了。”红玉快言快语,女子听言忍俊不禁,一旁的男子原本准备了满腔“感谢知遇之恩”“何德何能得与二美相交”的溢美之词,却被红玉的话噎了回去,一时满面通红,不知从何开口。
“鄙人秦朗,敢问二位小姐芳名?”苦于无言以对,只好自报名姓。
“我叫阮红玉,叫我红玉就好。”“小女子姓苏,名月言。”
红玉盯着月言看了半晌,笑着开口道:“小时候娘亲带我去集市上看过文人们画的美人图,我虽然年幼却觉得十分好看,可身边偏偏就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儿,我还曾哭闹着问娘亲那些是不是骗人的,娘亲无奈,说有但我见不着又不会信,只好骗我说那是画上的仙女儿,一般人是见不到的。但我今儿个瞧见了姐姐,方才相信了真有画上的那些仙女的存在,我一定要回去告诉娘亲,我是真的看见了仙女了。”
红玉一番天真俏皮的话惹得月言掩袖而笑:“妹妹的话倒不知叫我如何接了,虽说是溢美之词,可人听了就是找不到理由去自谦,觉得这样会伤害了一个女孩儿美好的愿望。可妹妹你难道才不是从那画上走下来的人儿吗,更甚于画上的人都比不上妹妹的美艳和灵动。画师故然善丹青,但那静止的画却描摹不出妹妹眼中那灵秀的万分之一啊。”
“二位小姐莫要再自谦,从我一个旁人的角度看,那些庸俗画师笔下的人物无一能与两位小姐相比。红玉姑娘灵动可爱,月言小姐气质如兰,都是这世间难得的珍宝。”秦朗看着两位美人,感觉自己说出的话似乎都轻飘飘得听不到,目光被二人深深吸引着。
“为什么称呼月言姐姐是小姐,叫我就是姑娘了?你这个书生不像书生的呆子莫不是嫌我是手艺人的女儿低人一等?”红玉故作微嗔,想看看秦朗的反应。
果不其然,秦朗听言立即惊慌,脸红到脖子根上去了,嘴上想说没有的事却怎么也说不清楚,反倒引得红玉、月言笑声不绝,“好了,我是逗你的,我哪有那么小气和在意。”
秦朗一个男子自然不便于经常与二人见面,倒是从那日起,红玉与月言渐渐日渐熟络,很快便形影不离,每日间要么在月言处随之认字吟诗,要么在红玉处刺绣剪纸,感情见长。
一日春暖,二人随堤行到一处柳林里,望见翠色的柳条间柳絮翻飞,不禁驻足。
“《诗经?小雅?采薇》里有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便是感叹这柳留人的绵绵情意吧。我今见着这漫天的飞絮,不禁暗生感慨:若我们有一日不得不分离,便也如同这柳枝一般的思绪吧。妹妹,我虚长你一岁,虽上次与秦朗公子言及三人结拜,但你我二人间却未有真正结拜之语。古人结拜必有物所依,皇天后土为证,虽然俗套,但亦是情之所至。你我二人如此投缘,不如就在这柳树下义结金兰,不知妹妹意下如何?”月言望着漫天飞扬的柳絮柳枝,眼眶微红。
“姐姐,虽然我读书少,也不懂诗经里什么杨柳的意思,但听起来总感觉不是滋味。我们好端端的怎么会分离呢,你也不要妄自伤悲,对你身体不好。至于结拜,我红玉自然愿意。”说着,红玉从柳树上折下三根柳枝,撮土成堆,将柳枝如贡香般插入其中,接着便拉月言跪下:“黄天厚土杨柳为证,红玉、月言自此日义结金兰,同生共死,福难同当,若违此誓,愿受雷劈之刑。”
诗言:本为无根絮,飘摇未可期。未期作双生,誓言同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