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已至危急,心中清明依旧,不受恐惧浸扰,身体却已承受不住,伤口处处,疲惫至了极处。
知已是到了生死时刻,打起精神,顾着四周,以不变应万变,不再随着那饿狼变动,只是注意着,不令后背对着狼吻便行。提起了气力,执着剑匕轻挥,划出道道光辉,若遇袭之时,便可疾速而至,变化多端,为防备之用。
眉头紧皱着,肩头伤处又崩,血流不止,雪上加霜,更是忧心不已。
未觉血流如那生灵般,经手臂而下,顺着便到了手心兵刃之处,挥舞之时,更是布满于其上,散着淡淡血色光辉,妖异非常。兵刃所具异力,于不可能之间,吞执兵之人鲜血,非是宝物,便为妖邪之兵。
兵刃之上符文隐现,翻滚如轻烟般,就着夜色,却是看不甚清,只觉那寒芒剑辉暗了不少。鲜血渐渐的被符文吞噬殆尽,轻轻蠕动向前,剑匕顿时有些不同了起来,待光华散去了,剑刃竟于不觉之间,延长了少许。
清亮的剑刃渐淡,晦暗难明,于夜色之中,便似从手中失却了一般,看不分明,只余下丝丝寒意未散。
人与兵,俩者之势相合,却令那饿狼燥动不安,眼前之人,若那猛虎般,令其生厌惊惧。
那饿狼绕转着,已是耗了不少时间,亦寻不着破绽,不耐了起来,跃跃欲试。
不知何时,轻挥的剑匕徒然重上了倍许,便是有些举不起了,只是有着莫名之力相助,方可支撑。若如此对峙下去,其再扑击之时,怕是抓不住兵刃,再无还手之力。思及于此,身处劣势,不若拼死一搏,亦顾不得再生变化了,不由顿住了挥舞之手,往前行去。
破釜沉舟之下,往前一踏,便觉不同,一步一转之间,沉稳有力,威势不凡,与之方才,却是判若两人。疲惫沉重亦是一散,伤痛不再困扰,心思百转,却也无碍,知有了莫名变化。
“呵呵呵……”
说不清是好是坏,以此时局势却是别无选择,多了分助力,总是好的。
战斗搏杀之际,万万不可陷入他人脚步节奏之中,局势若在他人掌握之中,进退如意,便已是输了大半,胜利生存之机渺茫,几不可见。
敌所欲令其如何,便定不能从其之愿,施之以相反之途,破其局谋,打他个措手不及。
饿狼欲耗他心神体力,以便可轻松取胜,是以已之长,击彼之短,掌握了局势先机,大有胜算。
未料那剑匕食了素道之血,竟生了变化,威势更胜,身为执剑之人,亦是勇气信增。
微微抬起,打量着,轻拂剑刃,方觉手中兵刃已是陌生之物,大有不同,外形更近乎于秦汉古剑之制。单手执着,又觉熟悉,更是有人兵合一之感,便是挑战天地,亦再无任何恐惧。既是如此,便往前行去,以堂堂正正之势,压迫而去,破其设之局。轻踏而行,步履坚定,置生死之事于肚外,又有何事可难倒。
一呼一吸之间,调整着步伐,变动着手中之刃,令其更利于挥击出去。无意之间,自有一股豪雄草莽之气,抗拒着那猛兽的纯粹杀气。
受那渐起之势所影响,饿狼亦不由退了几步,低吼出声,以怪声恐吓对手,令其心无战意。浑身更是紧绷,全身气力亦是聚集了起来,以应对那可致命的威胁。此时,方若对待猎食对手那般,认真了起来,稍有大意,其亦是可为猎物,他人亦可为猎食之者。
蓄势待发,饿狼亦是之前般伏下身,龇着利齿,浑身毛发乍起,却是起了亡命之心,作好了搏杀之备,再无半分嬉戏小歔猎物之意。
“杀……”
杀声出口,却是素道抢先出手,跨出了几步,横着剑便斩。
以野兽的直觉,早便察知了危险,于剑光临身之前,紧绷着的身体便轻轻向左一跃,避了开来。眼中露着些许疑惑,摇着尾,转了几下,受那莫名危机所迫,终不敢直扑过去。
“嘿嘿……”
顿了下,舞着剑,终是接触未久,未能转寰如意,有着莫大的破绽,漏洞多多,若依饿狼已往猎食经验,破解轻而易举。那饿狼却受剑威所摄,失了计较,如此便也是给了素道几分生存之机,怎能不笑。其次,饿狼乃是通灵之物,有了智慧,便知喜怒,嘲笑于其,它就可能有了己身亦不觉的破绽,可置其于险地之中,亦可令其惊疑不定,以致错失良机。
细察之下,果见那饿狼眼中闪过一抹怒色,却终不曾主动扑来,犹豫不定,只是绕着游走了起来。
深吸了口气,提起气力,再朝着饿狼逐去,挥剑过去,却只出了两三分力,料那饿狼也不敢冒着身陨之险,以爪牙硬接兵刃之利。
饿狼仍是跃开,眼中疑惑更甚,方才之剑却是较之先前,慢了不少,便是偷袭之下,亦可从容避过,更勿论正面强攻了,莫不是其技止此耳,不足为惧。
来不及多加思索,剑刃不停,又是挥击而至,不再闪避,而是跃了起来,直捣黄龙,攻其腹心之处。
转眼之间,便已是第三击,时间所余不多了,眼见着那饿狼仍是避开,接着跃了起来,朝他扑击而来。
眼神一亮,未卜先知般,避过了利齿铁爪,却被那铁尾一扫,已是击在背上,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算人者,人恒算之,此击虽在意料之中,仍是惊出身冷汗来,于密林之中生存许久,怎会没有几项绝活。他的算计,饿狼怕亦非无有察觉,只是顺势而为,便险些要了他的性命。未曾松懈气息,便觉背上胸口皆是作痛,想是受了些伤势,不再大意,空出一手便往后摸了摸背上被那毛发刷着之处,只觉甚是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轻过手来,只见着一手血红,不由退了几步,拂着胸口亦是闷痛难忍,几欲吐出血来。
“嗷呜……”
那饿狼见着了他如此狼狈不堪,恐惧尽去,不由兴奋长嚎,受饥饿之拢,饱食之诱,眼中泛起了噬血红光,再也按耐不住,纵身扑了上去。
“好……”
眼神一亮,嘴角泛起了笑意,不惜以己身为饵,时时引诱着,已待失了理智。此刻时机难得,殊为不易,胜负已定,便在此一击中决出。
心神聚起,身上伤痛再不可影响其半分,只是挥着更美的剑光,朝着饿狼腰间,斩了过去。
临着这截然不同的剑光,更快更疾,野狼眼中终是露了恐惧之色,此击可取其性命,若是闪避不开,便只有身陨一途。
故计重施,摇曳着铁尾,于半空之中一折,欲避了剑光,去了锋芒,再行搏杀猎食之事。
“哼!”
随着轻哼出声,剑光加速,却也是追之不及,未能取其性命,只斩断了半截铁尾,坠落于地。
“嗷呜……”
断尾之处,血流如注,仍是一声嚎叫,其中却满是恐惧之意,亦有着恨意,却不敢再行扑击之事,只是缓缓退了几步,犹豫不决。
“哈哈哈,好畜牲,可惜啊,此一击未能致命,来来来,我俩再战……”
状似豪迈的大笑着,踏步向前,若犹有再战之力,世事迷离难定,猎人与猎物之间,已是颠倒。
那饿狼又是退了几步,终是恐惧呜咽一声,转身便跑,转眼之间,已是不见了踪影。
“哈哈哈……”
却是一场欢畅至极的大笑,他赢了,便有了生存下去的资格,对于这密林亦再无恐惧。
“畜牲终归乃是畜牲,未有人之灵性,我终究是胜了,刀头舔血,却也是畅快,咳咳咳……”
兵战凶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此言倒是不虚。急于脱离困境,为退了饿狼之祸,背上受了那饿狼一尾,他亦是受伤不浅,胸口至今仍是隐隐作痛。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已是精疲力竭,不愿动弹,况其它之处也不见着安稳了,便寻了颗树,靠坐着休息了起来。
拿起剑匕仔细察看,可不会忘了方才的变化,可是救了他一命,把那饿狼给唬走了。
不知何时,剑匕散去了光华,符文隐去,如原来一般,不见有何分别,只如普通顽铁所铸就。看了半晌有余,亦是不得要领,只得用手执着,为己防身之物,乃是一宝贝儿。
剑匕随手握着,亦不敢有所大意,望着夜色之中,那野兽搏斗之声不止,便不敢松懈半刻。
方才战事实是凶险,剑匕起了变化之际,灵觉大涨,心中便莫名知晓了,可支撑的时间不多。于是,便先视敌以弱,加之勇气倍增之下,以生命为赌注,换得了那饿狼大意时的一剑,保住了小命。而今思及其中凶险之处,仍是冷汗直冒,无有所止息,却也是获隘非浅。沉浸于方才战斗之中,刀剑争命,强压住兴奋,思索着得失,良久,方叹息一声,
“我果然不适合阴谋布局之类的,唯有以刀剑争命,辅之以智勇,夺取机缘道途,便是正途!如此,那便以白骨铺路,杀出个三国成神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