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何艳说的十分坦然。
“那好,那娘就直截了当地说了?”
“说吧。”
“那娘问你,你和张长春的事,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有。”
“什么打算?”
“和刘钢离婚,跟张长春结婚。”
若是早几年何艳对何美萱如此直言不讳地说出这话,何美萱即刻就会火冒三丈大发雷霆的。可现在,她却显得异常的冷静。因为自打从张长春回来的那一天起,她就预感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很赞成刚才何武说的那句话,何艳跟刘钢,根本没有爱情基础。一桩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一旦遇到适合的土壤和温度,夫妻之间就会有一方移情别恋。这是任何人也阻止不了的,任何所谓的法律与道德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何美萱对何艳所作出的这样的决定既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感到愤怒,而是感到十分惋惜地对何艳说:“你即然作出了这样的决定,娘也没什么话可说了。但是,娘还是要劝你几句,劝你再好好想想。都不冲,就冲你的三个孩子,就冲人家刘钢在你从新疆回来后不计前嫌地又接纳了你,你也该三思而后行啊。娘的意思是,你先别这么就果断地作出这样的决定,再好好想想,怎么样?”
何艳不言语了。她清楚娘的意思,是让她最好不跟刘钢离婚。说实话,何艳也不是非要跟刘钢离婚不可,只是在这近几个月的时间内,她与张长春的感情已经陷的太深了,已经到了谁也离不开谁的地步了。她对张长春的爱,已经大大超过了对刘钢的爱。要不是因为三个孩子,她早就跟刘钢提出分手了。这一点,也是她比较痛心的原因。现在何美萱又对她说出了这番话,就使她的心又有些举棋不定了。换句话说,刘钢与张长春两个人的分量,暂时在她心目中的天平上又保持平衡了。自己到底应该倾向哪边,一时又拿不定主意了。她认为娘说的有道理,还是应该再好好想想才对。于是她冲何美萱点了点头,说:“娘,您说的对,我再好好想想吧。”
“娘还要对你说一句,刘钢已经当着我和你的俩弟弟说了,只要你回心转意跟他好好过日子,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你好的。说实话,像刘钢这样宽宏大量的人,少啊。”
“可他那窝囊样儿,也真够人受的。”
“别管他怎么窝囊,对你百依百顺不就行了。村西的二狗子不窝囊,对老婆是想骂就骂,想打就打。遇上那样的男人,你受的了吗?”
何艳赌气的说:“我也遇不上那样的男人。就算是让我遇上了,也只不定是谁骂谁呢,只不定是谁打谁呢。行了娘,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回去了。”
“好。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何美萱把何艳送出了院门,继续叮嘱何艳说:“回家后,不管刘钢跟你说什么,你都要保持冷静。你们俩人要是当着那么大的儿子吵,孩子会怎么想?”
“爱理他呢我。再说他也不敢。行了,我走了。”
望着走远的何艳,何美萱无望地摇了摇头。
何美萱回到屋子,何武和冯文即刻就走了进来。冯文说:“娘,谈的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何美萱说:“她到是说回家再好好想想,可又有什么用呢?说不定是越想越糟呢。”
“要我说她就是欠揍。”冯文愤愤地说:“我姐夫要是有我一半的脾气,我姐她也不敢胡来。”
何武开玩笑地说:“你也别吹牛,等你娶了老婆,兴许还不如姐夫呢。”
“哥你放心,我娶的老婆,绝对让娘省心。唉!”冯文对何美萱说:“娘,我姐她真的要是跟刘钢离了婚,那仨孩子怎么办?”
何美萱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苦就苦了这三个孩子了。还有你姐夫,这日子,难熬啊!更难堪的是,张长春和你姐就在眼皮底下,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这叫他娘的什么事啊?甭别的,我这脸都没有地方搁呀!我这脸,可是让你大姐给丢尽了……”
冯文的火气又上来了,他“噌”的站了起来,愤然地说:“要不我找找我大姐去,我要问问她,张长春怎就那么把她给迷住了。扔下丈夫孩子去找别人,是人吗还?我……”
何武把冯文按在了凳子上,说:“连娘跟她说都不管用,就你?她不把你骂出来才怪。”
“照你这么一说,就没有办法把她拉回来了?”
“大姐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只要是她认准了的道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呀。”
“拉不回来?”冯文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说:“我先把张长春那****的给宰了,我就不信她还能跟死人一起走。刘钢这软****捏的也欠,人家拐走了他的老婆,连他娘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气死我了,真他娘的气死我了……”
何美萱劝冯文:“行了老二,既然她认准了这条道儿,就让她走吧。时间不早了,也该睡觉了。”
“对了娘。”冯文说:“我听万声说,县里的石灰厂正在招工,我想明天找找我杨叔去,看看能不能给我弄个名额。”
何武说:“那里的活儿可是有脏又累啊,你受的了吗?”
冯文一拍胸膛,说:“就我这身子骨儿,什么累我受不了?”
何美萱说:“既然你想去,明天你就找找你杨叔。”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冯文就赶到了镇政府,找到了正在吃早饭的杨玉生。杨玉生知道冯文没有吃早饭,就赶紧从食堂给他买了三个馒头一碗粥,边吃边问冯文:“这么早来找我,一定有什么事吧?”
“杨叔,听说县石灰厂正在招工,有这事吗?”
“怎么,你想去那里上班?”
冯文点了一下头。
杨玉生说:“是在招工,只是那里的活儿又脏又累。不然的话,我早想着你们哥儿俩了。”
“又轻松又干净的活儿,哪儿找去啊?”
“只要你不着急,比石灰厂好的工作,杨叔会给你们哥儿俩慢慢找到的。”
“说实话杨叔,我着急。石灰厂的活儿,我干的了。不就是累吗?不就是脏吗?我全不怕。再说了,又脏又累的活儿,肯定挣钱多。”
“这到是。既然你愿意去,过几天我就把招工表给你送去。”
吃完了饭,冯文就把何艳的事跟杨玉生说了。最后,冯文问杨玉生:“杨叔,这事儿,您说怎么办呀?”
杨玉生沉思了一会儿,说:“说实话,这种事,谁也管不了,也不好管。”
“公安局也管不了吗?”
杨玉生笑了,说:“公安局管的是触犯法律的人和事。像你大姐和张长春的事,他们并没有触犯法律,公安局怎么管?”
“那他们就是合理合法的了?”
“也不能说合理合法,只能说是属于道德范畴之内的问题。凡是属于这个范畴之内的问题,只能用说服教育的方法。”
“说服教育?说服教育要是不管用的话,就没有办法了?”
杨玉生点了点头,说:“只能如此了。”
“唉!”冯文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了,我看这事也就这样了。”杨玉生说:“回去多劝劝你娘,让她把心放宽了。告诉你娘,这种事,天王老子都不好管。既然你大姐已经下了决心,不管我们是谁,管过火儿了,反而倒起反的作用。顺其自然吧。行了,就这样吧。我马上有个会,就不多留你了,你就赶快回去吧。过两天我就给你送招工表去。”
冯文离开了镇政府走在回家的路上,越想越觉得刘钢这辈子算是彻底的完蛋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就这么窝囊呢?唉!他又想到了大姐何艳,心说大姐啊大姐,你这是到底为的什么呢?丈夫可以不要,可那几个孩子呢?那可都是你的亲骨肉啊!你呀,真是让鬼给迷住了……
两天后的临近中午,杨玉生来到了何美萱的家,给冯文送来了石灰厂的招工表。自打两所房子盖完后,每个星期日,杨玉生几乎都来,又带吃的又带喝的,随便的就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这次因为不是星期日,所以一进门他就不客气地对何美萱说:“美萱,随便做点儿吃的,吃完我就得赶紧走。”接着就拿出了笔,帮助冯文填表。
何武给杨玉生倒上了水,说:“杨叔,我也想找份儿工作干,有适合我干的工作,您也给我找一份儿。一句话,吃苦受累的活儿,我干不了。”
冯文开玩笑地说:“哥,县里缺个妇联主任,你去准合适。”
“去你的。”
杨玉生笑了几声,说:“镇里正筹备建一个鸡场,等建的差不多的时候我找找人,让你去当统计,怎么样?”
“行,这活儿我干的了。”何武高兴地说。
饭做完了,冯文在杨玉生的帮助下也填好了招工表。正在这时,刘钢一脸愁苦的领着三个哭哭啼啼的孩子来了。何美萱一见就知道事情不妙,就赶紧让三个孩子吃饭。三个孩子一见有炒鸡蛋,即刻不哭了,围在桌子上就吃。何美萱这才问刘钢:“是不是又吵架了?”
刘钢闪着泪花说:“娘,何艳她,吵着要跟我离婚,跟张长春结婚那。我求她别离,她就又摔东西又闹的,这几个孩子一哭,她就骂这几个孩子。您说,这可怎么办啊?”
冯文一听就火儿了,冲着刘钢就嚷:“你真是软****捏的呀,能怎么办?狠狠的打她一顿。要是我的话,宁可打残了养活着她,也不能让她骑在老爷们儿脖子上拉屎还得让吃了。就你这熊****日的?活该。你……”
杨玉生赶紧止住了冯文,说:“你就少说两句吧,这种事,靠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那怎么办?就让她胡作非为了是怎么着?”
“冯文。”何美萱严厉地说:“这没你什么事,你最好别插嘴。”
“娘,那是我姐,现在要是不把她管过来,您瞧着,最后倒霉的,还是她。就那张长春,在外边混了那么多年,谁知道他在外边干了些什么违法的事没有?不然的话,他为什么回来?娘,我这么说,也是为我姐着想啊。她糊涂,咱们可不能糊涂啊。”冯文说的十分真诚。
何武说:“娘,二弟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事的确不好管呀。”
“娘。”刘钢说:“我听何艳说,张长春弄回来不少金首饰和珍珠玛瑙。何艳要跟我离婚,是不是为了张长春的这些值钱的东西呢?”
杨玉生马上接过了话茬儿,问刘钢:“何艳是怎么跟你说的,张长春弄了不少金首饰和珍珠玛瑙?”
刘钢说:“昨天晚上,她又要出去,我就直接问她是不是又去找张长春?她说是又怎么样?我说,他张长春比我还穷呢,有什么值得你这么留恋的?她就说,人家张长春比你有钱,甭别的,金首饰和珍珠玛瑙就有好几斤呢。跟他结婚,我就不用过这穷日子了。”
杨玉生说:“这事非同小可。头两天我去县公安局参加全国清查‘三种人’动员大会,其中就有一种人,是在‘****’中靠打、砸、抢发家的人。据公安局的领导讲,这些人当中最不好查的,就是那些在‘****’中跑到异地他乡谋生的人。这些人在异地他乡作完案又返回本地,就很难查了。联想到张长春在新疆呆了那么多年,现在又有那么多的金首饰和珍珠玛瑙,不得不让我们产生怀疑。”
何美萱有些害怕地说:“玉生,照你这么一说,张长春很可能有问题了?”
“只是怀疑。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谁也不能肯定。”
冯文说:“就冲这个,说什么也不能让我大姐跟张长春结婚,免得我大姐毁在张长春的手里。”
“就是啊。”何美萱对杨玉生说:“不行的话,就把你刚才的话跟她说说?”
“不行。”杨玉生说:“一是这是国家的战略,在没有全面实施的情况下,我们谁也不能事先透露风声,以防罪犯望风而逃。现在我跟你们透露了,你们就该严守这个秘密。不然的话,真要出了问题,咱们谁也逃脱不了干系的。二呢,如果我们跟何艳说了这个情况,她肯定得跟张长春说,如果张长春真的有问题,他肯定会带着何艳跑的。真要是这样的话,何艳反倒真的毁在张长春的手里了。所以我说,为了何艳不受牵连,甚至说为了何艳的人身安全,我们绝不能把这个情况告诉她。”
刘钢沮丧地说:“那就让她跟我离婚了?”
“不跟她离。”冯文说:“只要你不同意,她就离不了,就跟张长春结不了婚。”
何武对刘钢说:“不是有那么一句俗话吗:武大郎服毒——吃也得死,不吃也得死。你不跟她离婚,你这日子也过不好。她要是干脆住在张长春那儿不回你这个家了,你不生气?你不挠心?要我说,既然她没有心思跟你过了,既然她一门心思非要嫁给张长春了,不如就跟她离了算了。其码倒闹个眼不见心不烦,反倒闹个清静。”
何美萱对刘钢说:“你大弟说的也是,你不跟她离,结果也是人留不住,心更留不住。娘也想通了,既然她没有心思跟你过了,你就离吧。”
刘钢哭了,说:“我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就他娘的知道哭。”冯文愤然地对刘钢说:“你自己都硬不起来,别人怎么帮你也没用。”
刘钢一听冯文对他说这话,反倒失声痛哭起来,哭了几声便拉起了三个孩子回家了。
何美萱望着刘钢他们的背影,悲愤地说:“我怎么养了这么一个伤风败俗的女儿啊?”随即也伤心地哭了起来。
冯文一见何美萱哭了,火儿一下子又上来了。他狠狠的骂了一句张长春,站起就往外走,被何武一把拉住了,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找那张长春****的去。把他打个半死,看大姐还嫁他不嫁了?”冯文恶狠狠地说。
“冯文。”杨玉生严肃地说:“你想过没有?你要是真的把张长春打个半死,你就得去坐牢。这么一来,你娘就更伤心了。冯文,你现在的主要任务不是去打架,是跟你哥劝好你娘,让你娘从你大姐的这团阴影里尽快地解脱出来。你娘所希望的,是你们兄弟姐妹都平平安安的。冯文啊,我和你娘的心情一样,都盼着你们踏踏实实的过着安稳的日子啊……”杨玉生的一番话,不但使何美萱打心里很受感动,就连冯文也感动地对杨玉生说:“杨叔,您放心吧,我和哥哥会让娘过上踏踏实实的日子的。”
一个星期后,也就是冯文到县石灰厂上班的第二天,何艳跟刘钢正式离婚了。三个孩子,全归了刘钢。当天下午,何艳提着一个大包袱回到了娘家,显得挺轻松地对何美萱说:“娘,这些日子,我就得住在家里了。”
何美萱所问非所答地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张长春结婚啊?”
何艳说:“听您的。”
“要是听我的话,就等何武结完婚,在办你和张长春的事。娘可是有话在先,你和张长春结婚,娘可没什么陪送你的了。”
“行。”何艳说:“可我有个要求,您必须得应我。”
“你说吧。”
“我和张长春结婚那天,家里得办几桌,得让张长春正正当当把我从家里接走。再有,您和弟弟妹妹们得给我做日子。”
“行。”何美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和张长春的事,娘不想说什么了。可是,娘还是要嘱咐你几句,既然你嫁给张长春的决心已定,婚后就该踏踏实实的跟他过日子。虽说那老太太一直对你没有好感,好在小芳是你和张长春的亲生女儿,而且小芳对你也挺亲的,这就让娘踏实了好多。就是你扔给刘钢的三个孩子,总是让娘惦记着啊!”何美萱说到这儿,眼泪就流了下来。
何艳也泪水闪闪地说:“娘,往后,有财他们兄妹三个就靠您多多费心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