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贵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清楚,虽说这事儿是两个人情愿的,可何艳要是反咬一口,自己的儿子就得犯下强奸之罪,就得进大牢。而且何艳反咬一口的可能性很大。道理很简单,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何艳也不会看上自己儿子的,况且自己的儿子也没有能配上她的地方。别说是派出所的人了,就是全村的任何一个人,也会相信何艳说的每一句话的。可以这么说,任何一点,对儿子都是不利的。而何艳之所以和儿子弄出了这事,无非是就为了一个窝头。这又让他感到了儿子的伟大,能把全村乃至全镇最漂亮的姑娘这么容易的就弄到了手,也算是一件壮举了,也算是给自己争了光了。同时,刘富贵清醒的认识到,一:决不能把儿子送进大牢。二:不论何家提出什么条件,只要能把何艳变成刘家的媳妇,砸锅卖铁也得应。所以,主意拿定的刘富贵立马笑着对何美萱说:“他姑,你千万别急,千万要冷静。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看,咱们还是好好商量着来吧。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刘富贵说着,又把何美萱让到凳子上坐了下来。
何美萱清楚刘富贵开始妥协了,便对刘钢说:“起来吧,你先到你屋里呆着,我和你爹他们有话说。”
等刘钢走后,何美萱对刘富贵说:“你是一村之长,又是刘钢的爹,这事,你说怎么办吧?”
刘富贵赔着笑脸说:“他姑,俗话说的好,既然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我看,咱们就尽快把事给办了算了。”
“对,对。”田英马上接上话茬儿说。
“办了,是什么意思?”何美萱明知故问。
“就是让两个孩子赶快结婚。”刘富贵说。
“结婚?”何美萱冷笑了两声,说:“你们是说,让我们家何艳嫁给你们家刘钢?”
“对,对。”刘富贵夫妇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家刘钢配吗?”何美萱紧盯着刘富贵问。
“是不配,可是,为了咱们都好,为了俩孩子,还是、还是这么办吧他姑。”
田英马上说:“是啊他姑,你只要同意了,你提什么条件,我们都应。”
“对,对。”刘富贵也说:“有什么条件,他姑你尽管提。”
“唉!”何美萱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这不争气的闺女啊,你可要了娘的命了。”何美萱说到这儿,就伤心地哭开了。
刘富贵赶紧给田英使眼色,田英立马领悟,赶紧上前劝何美萱:“他姑,你也别伤心了,有什么要求,你提就是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往开里想吧,往后何艳嫁过来,我会当女儿待的。你放心,亏不了她的……。”
何美萱不哭了,说:“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
“好,好。”刘富贵深深地喘了口气,说:“他姑,既然这样,你就提要求吧。”
何美萱又“唉”了一声说:“那我就提了。一:你们要像模像样的把我女儿接过去,不但要托出媒人来明媒正娶,还要大摆宴席。二:不但要做齐四套被褥,还要给我闺女做两件新衣服,而且还要二百块钱的彩礼。三:结婚一个月后,就让他们俩分出去单过。房子吗,那三间西屋就行,要粉刷一新。四:五天后,你们要在媒人的带领下,带上四盒礼去我们家下定礼。行了,就这四条儿,你们能应吗?”
“应,我们全应。”刘富贵夫妇说完这话,刘富贵又说:“他姑,你看,这成婚的日子,定在时候合适呀?”
何美萱说:“那得看你们什么时候能准备齐了。”
刘富贵掐指算了算,说:“怎么也得半个月二十天的。”
何美萱也算了算,说:“现在是阴历的八月十八,二十天后是九月的初八。行了,就定下月的九月初八吧。”何美萱说到这儿就站了起来,说:“事定下来了,我也该走了。”话说完,何美萱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何美萱走后,田英一屁股坐在了炕上,愁着脸对刘富贵说:“他爹,何美萱是不是太黑了?我们家,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去啊?”
刘富贵说:“砸锅卖铁,也得这么办。值。就咱那儿子,能把何艳弄到手,是他八辈子的福气,也算他小子有两下子。”
“可是,就何艳那姑娘,整天就知道美,跟谁都那么近乎,能踏踏实实的和咱那儿子过日子吗?”
“这你不用发愁。只要她一嫁过来,一切就由不得她了。虽说咱儿子人头儿长的不怎么样,可他不傻。”
“傻是不傻,就怕他镇不住人家啊。”
“到时候在说。”
“到时候在说就晚了。我这才想过味儿来,刚才,真不如不应她这门亲事,也省的到时候捣乱。”
刘富贵瞪了田英一眼,说:“你懂个屁呀?不应?咱儿子就得进去,这辈子,咱儿子就算完了。把这事应下来了,不但咱儿子进不去,还能娶上全村最漂亮的媳妇,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至于说她何艳能不能踏踏实实的和咱儿子过日子,那是以后的事,你这么早操这心?没有必要。行了,眼下咱们要做的,就是抓紧时间为儿子挣命吧。”
何美萱回到家里,把去刘富贵家的结果跟何艳一说,何艳当即就提出了强烈的反对,一句话,死活不嫁刘钢。
何美萱一听就急了,恼怒地问何艳:“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是。”何艳倔倔地说。
“是他的,你就得嫁他。”
“不嫁,我谁也不嫁。”
“不嫁?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生下来,掐死。”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是要活活把我给气死啊。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何美萱说着就抄起了掸子,举起就向何艳打了去。何艳也不躲,就站在那儿等着挨打,嘴里还赌气地说:“打吧,打死我,我倒省心了。”
何艳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气的何美萱上去就给了何艳一掸子。何艳狠狠地瞪了何美萱一眼,闪着泪花说:“娘,您、您真的打我?那、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自己死了算了。”她哭喊着就向桌子尖儿撞了去,却被何武和冯文给抱住了。哥儿俩一齐哭喊着:“大姐,听娘的话,你听娘的话吧。”
何艳一边挣扎一边哭着说:“不听,我死也不听。‘
本来钱三婶儿就一直病重在身,现在又见何艳这么倔强,连急带气,刚想说什么,却“啊”地一声就昏了过去。钱三婶儿一昏过去,首先是何艳急的不行。她从小在钱三婶儿的呵护下长大,对钱三婶儿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她连喊了几声奶奶,见钱三婶儿仍是昏迷不醒,趴在钱三婶儿身上是又哭又喊。何美萱和几个孩子也急的是又喊又叫。半天,钱三婶儿才苏醒过来,拉着何艳的手,断断续续地说:“艳子,你娘这辈子,太难了,你、你就听你娘一回吧……。”
何美萱没等钱三婶儿把话说完,“咚”的就给何艳跪了下来,哭着说:“何艳,做娘的求你了。”
何美萱这么一跪,何武也给何艳跪了下来,流着泪说:“大姐,你就听娘的话吧。”
紧接着,何兰等几个姐弟也先后给何艳跪了下来,一齐哭着求何艳听娘的话。何艳终于挺不住了,“咚”的就给何美萱跪了下来,哭着说:“娘,您快起来吧,我听您的,我听您的。”
“好、好,我苦命的闺女啊。”何美萱说完这话,一把抱紧了何艳,母女俩失声痛哭……
眼看着何艳的婚期越来越近,然而,就在离何艳结婚还有五天的时候,钱三婶儿死了。钱三婶儿的死,对于何美萱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一是钱三婶儿和她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们之间早以有了母女之情,在感情上会遭到一定的打击。二是在何艳就要出嫁的情况下钱三婶儿死了,使本来经济就紧张的状况就会更加的紧张。何美萱是个重情意的人,为了让乡亲们看的起自己,更为了报答这么多年钱三婶儿对自己的恩情,她卖掉了自己珍藏多年的一对儿金手镯,为钱三婶儿买了一口很不错的棺材,像模像样的为钱三婶儿办了丧事。她的这一举动,赢得了全村人的赞许。
第二天就是何艳的婚期了。这天晚上,等孩子们都睡觉了,何美萱把何艳叫到了自己的屋子,颤抖着声音说:“来,娘给你梳头。”
“娘。”何艳叫了一声就再也不言语了,静静地坐在了何美萱的面前。何美萱把何艳的头发打开,一遍一遍地慢慢梳理了起来。半天,何美萱才说:“艳子,明天,你就是人家的人了,就要离开娘过另一种生活了。在家的时候,你怎么耍性子,怎么耍脾气,都没事。可是,到了人家,处处都得收敛了才行啊……娘知道你是不情愿嫁给刘钢的,可是、唉!娘也是十七岁嫁给你爹的,也是不情愿的,娘的不情愿,是因为惹不起你那当土匪的爹呀。而你的不情愿,却是为了一个窝头而种下了苦果,才不得不嫁给人家的啊!艳子,我们做女人的活在世上,难呀。尤其是像我们长的漂亮的女人,往往就更难了。有个问题我总是想不明白,既然老天给了我们一副漂亮的脸蛋儿,可命运却为什么总是跟长相拧着呢?为什么过得总是比那些长相一般的女人要难呢?艳子,有句话,娘不能不跟你说,你就是不爱听,娘也要跟你说。”
“娘,您说吧。说什么,我都爱听。”
“那就好。艳子,尽管你打心里不愿意嫁给刘钢,可事情已经由不得我们自己了。这就是命,就跟娘一样,命里注定的。娘要说的就是,既然命里注定了的事,你就该和他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再苦再穷,也得忍着。再有,以娘的亲身体会,娘还要对你说句不该说的话。”
“您说吧。我心里明白,您就是说什么不好听的话,都是为了我好,都是为了您的女儿好。”
“好,还是女儿知道娘的心啊。娘再跟你要说的是,因为你长的漂亮,就会有好多的男人打你的主意,他们就会用各种方式亲近你,就会千方百计的讨你的好儿。娘要你记住的是,不管这些男人对你怎么样,你都要稳住自己的心。道理很简单,因为最后吃亏倒霉的,往往总是我们女人……说实话,娘总觉得,你和他的婚姻,是阴差阳错搅到一起的,所以,娘对你的婚姻,不大放心啊。”
“娘。”何艳哭了,说:“我清楚娘也不满意女儿的这桩婚事,可是、娘……。”何艳说不下去了,只顾伤心的哭开了。
“我哭命的女儿啊!”何美萱搂紧了何艳,泪如雨下。
半天,何美萱停止了哭声,默默地拿出了一对金手镯和一对金耳环,对何艳说:“艳子,这是娘给你的。可是,现在不能给你,娘要给你保存着。为什么要这样呢?你想想,刘家那么穷,他们要是见你又带手镯又带耳环的,会打你主意的。放在我这儿,保险。你看好不好?”
“好,好。娘,您真是我的好娘啊。”何艳一把抱紧了何美萱,母女俩的眼泪又一次默默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