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贼来偷袭的时候正是深夜,夏长安此刻的身体刚从冰冷中恢复了没多久,四肢还有些僵硬,但多年的危险狩猎生活已经将他的箭法磨练的炉火纯青。
三支箭,三个不同的方向,三个马贼望着自己小腹上微微颤抖的箭尾,带着不可思议的情绪离开这个世界。剩下的那七个马贼终于看见了马车后的少年,他们见对方年龄不大,心头的恐惧暂去,狂吼着为自己壮胆继续向前冲。
夏长安知道自己不能逃跑,首先目前,自己一旦后退,身后放水的马车就会暴露在敌人面前,在沙漠里行走没有水,这种严重的后果谁也不敢想象。然后再说自己的身世不得不与一些恐怖的人作对,那些人的能耐可不是眼前这几个马贼可以比的。如果碰见马贼就害怕的撤退,那以后还怎么办。
不能退,那就进。
夏长安向着马贼奔跑,他在奔跑中瞄准射箭,嗖嗖嗖,又是三支箭出手,有两名马贼没有躲开夺命的弓箭,他们二人捂着淌血的胸口,无力的倒在沙滩上。剩下的一名马贼侥幸活着,但他的右臂却已经废了。转眼间对方已经五死一伤,夏长安略微心安。
不过,现在的距离已经被马贼拉近了,夏长安没有机会再射箭了。一对四,哦,再加上一个左臂拿刀的人。
马贼们拼力拦着想要援助夏长安的镖师和两个修行者少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这里。马贼们知道自己不可能抢劫这支商队,但他们也要给这支商队造点麻烦。而商队这边呢,就算他们保住了生命、财富,可万一这水真让马贼给全部放掉,那他们在这沙漠中还是会死的。
夏长安从背包中拿出一把有点锈迹的刀,这把刀陪伴他有段时间了,死在这刀下的飞禽走兽不少,不过,刀下还没有死过人。手中紧紧握着这把刀,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夏长安的心头升起,现在的他仿佛不是在沙漠,而是在山林,不是面对着马贼,而是面对着野兽。
这把刀长度不到一臂,刀身笔直,刀尖处却微微上翘,很普通的一把刀。
五个马贼大吼一声,手中的弯刀就朝着夏长安砍来,一个人一个方向,五个人五把刀,仿佛封住了所有的方向。夏长安的眼里映着所有人的动作,他微微一弯身,手中的刀向左前方直刺去,刀的速度快,他的步伐也快。
左前方的敌人正是那个左臂拿刀的马贼,夏长安一眼就看出来这里是个突破口。果然,那马贼平日里都是右手拿刀,今天突然换成左手,还要忍着失去右臂的痛苦,他的攻击打了大大的折扣。
一声很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夏长安的刀尖轻轻一拍,对方的刀就偏移了方向。然后,夏长安就地一个翻滚拉近与对方的距离,手中的刀斜刺上去。断臂的马贼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低头只看见一截明亮的刀身。其他马贼连忙提刀上前,夏长安动作不停,刀顺势一甩,马贼的尸体挡住了即将落到自己身上的四把弯刀。四个马贼的刀没有砍到那个少年反而砍到了自己的兄弟。
听着刀锋入骨“呲呲”的声音,夏长安心头一阵冷笑,身体依然下蹲着,刀横扫向前方。
啊,一阵惨叫响起,夏长安锋利的刀砍断了两个马贼的小腿,剩下的两个马贼侥幸躲开。转眼间马贼就只剩下了两个还能战斗,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那个挥刀杀敌的少年。看这少年的本领不过十五六岁,怎么杀起人来竟如此简单明了快速。
一阵微风吹起,夏长安和马贼在这黄沙轻舞的大漠上厮杀着,很残酷的一副画面,但又透露着一股别样的美感。
马贼的鲜血温暖着夏长安寒冷的皮肤,他身上也留下了马贼给他的几刀,他身上的鲜血太多了,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流了多少。马贼首领看见自己的十个手下竟然只剩下两个还在苦苦坚持,心中恨意大生,但又无可奈何,只得高呼一声:“撤!”
正在和夏长安苦苦搏斗的两个马贼听见了首领的声音,知道自己二人已经被老大放弃,心中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两个人都是大喝一声,放弃了对自己的防御,和夏长安的每一式都是拼命的招式。
夏长安从二人的动作中感觉到了对方的意思,心中明白,只要自己再拖不用一分钟的时间就会有人来帮自己。可是,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两名马贼最后关头竟然是如此拼命。其中一名卖一个破绽,引诱夏长安将刀插进自己的身体,然后疯狂的用手抓着夏长安手中的刀,手上和腹部传来的剧痛让这名马贼的脸有些抽搐,可他死活不丢手。另一名马贼看准时机,手中的刀也直直刺向夏长安的腹部。夏长安来不及抽出已经插在马贼身上的刀,只的松开手,躲过迎面一刀。
空着手的夏长安在马贼疯狂的攻击下显得格外的凶险,身上的血口子又添了几道。
“杀了他……”,这一股信念支撑着马贼,在这夜色中,他满是杀意的脸离夏长安越来越近,嘴边的狞笑也让他看起来更恐怖。
夏长安躲闪不及,只感觉胸口一痛,自己就再也没有了感觉。
………………
一片没有生命气息的冰原内,夏长安艰难的行进着,冰冷的寒气入体让他的四肢冻的僵硬,每当他前进一步时,胸口总感觉有一阵剧痛。不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钻入了夏长安的鼻子,沁人心脾,闻着很让他舒服,一直从心里舒服到胸口,再从胸口舒服到四肢,仿佛这香气驱走了严寒。只是这香气转眼既逝,将想再闻两下的夏长安气的够呛。他刚要张口大骂,胸口再次传来一阵剧痛,痛的他猛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随着夏长安几声咳嗽,眼前的场景迅速变换,那满眼的冰原世界换成了几块木板和几张人脸,梦中熟悉的那香气被一股子药水的气味所掩盖。
“他醒了……”旁边一个人的呼喊声彻底让夏长安清醒,他立刻意识到马贼死了,自己还活着。然后才又回忆起自己在晕倒的一瞬间,那狰狞的一张脸被一阵烈火吞噬。
夏长安醒来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商队,有些身份的人都过来亲切的问候,留下一地关心的话语后才离去。
“客气客气,应该应该,侥幸侥幸……”夏长安的脸假笑着都有点抽筋了,他心中暗自想道:“真是太虚伪了,怎么没有一个人留下点慰问金啊,亏我这么大的牺牲,你那谢谢、十分感谢值几两银子……”
“长安小兄弟,这次多亏你了,要不然这天下镖局的牌子可就砸在我的手里了。”王镖师的声音洪亮,尽管他身上也裹着层层纱布,但看上去依然生龙活虎。说完,王镖师以及他身后的镖师们都齐齐行了一礼。
夏长安身上有重伤,只能躺在那里连忙的用嘴说“不敢不敢……”
王镖师大手一挥,一个人端过一个盘子来,盘子不大,但上面却还盖着一层蓝布。
夏长安看着起伏不平的蓝布,心里大概猜到一些什么,虽然现在他极度的想笑,但还是克制住自己,假装很疑惑的望向王镖师,问道:“这是?”
果然,王镖师大手又一挥,蓝布被人一拿,几排银子整齐的排列在上面。
夏长安真想用一声大笑来表达自己此刻狂喜的心情,可王镖师等人还在场,他还得装着一副很严肃的样子来维护自己不爱金钱的高辉形象。夏长安用咳嗽声掩饰着自己的笑声,而咳嗽声又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疼的他脸上本来就很奇怪的表情变得更加奇怪。
王镖师他们当然不知道夏长安心里的想法,他们看着夏长安脸上奇怪的表情,还以为对方是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尚大侠。王镖师连忙解释道:“长安小兄弟,我知道拿钱真的是一件俗气的事,可我们只能用这个来表达我们的感谢,您要连这区区一百两银子都不收下,我们心里会很难安的。”
夏长安见对方都这么说了,那为了让对方可以心安,自己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王镖师见夏长安收下了银子,心里落下一块大石,他又和夏长安聊了一会儿后停了一停,这才说道:“长安小兄弟,我有一事想冒昧的问一下。”
拿人家的手短,夏长安看在那一份百两银子的面子上很痛快的说道:“有什么事就随便问吧。”
王镖师说道:“长安小兄弟身手高强,不知道愿意不愿意加入我们天下镖局?”
夏长安一听,视线从银子上转移了下来,很巧妙的拒绝了这个邀请。那王镖师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失望,又说了一会儿话后,领着镖师们告辞,只是他临走前的那一眼让夏长安有点奇怪。
从小就要看别人脸色生活的夏长安对别人的神色非常敏感,为了可以活下去,他观察人甚至野兽的面部活动以及身上的一点小动作时都很仔细,根据这些很细微的动作,他几乎都能猜到对方的心理。
“嗯,他临走时看的我一眼最起码有三种情绪。”夏长安脑海里快速的分析道,“一分佩服,这是因为我杀了十个马贼;两分感谢,这是因为我救了天下镖局的牌子;可是,剩下的七分居然都是浓浓的羡慕,甚至都有点嫉妒恨的味道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受伤差点死掉很让他羡慕?”
“你醒了。”悦耳的声音让夏长安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他很快反映了过来。看着眼前出现的美女,夏长安立刻判断出这就是那晚出现的修真者。
夏长安休息养伤的地方是一辆豪华的马车,这车上本来有三个漂亮的少女,但因为夏长安的受伤,那三个少女很善解人意的把地方让了出来,这三个人就是裴莺她们。
那晚夏长安与马贼搏斗受了重伤,跟随镖师的医师面对夏长安的伤势根本无能为力,正当众人都在悲伤时,裴莺出手了。
修真者的能力当然和普通人都不一样,被医师宣判死亡的夏长安在裴莺的一颗药丸下恢复了生机,这一路上都是裴莺在照顾夏长安。
当夏长安得知裴莺竟然是西域神殿的人后,心里大吃一惊,他想道:“怪不得王镖师临走前那一眼有如此多的嫉妒恨。”
先不说裴莺的美貌,单说她的身份就让普通人仰慕了。修真者,他们是上天的宠儿,在几万名人中才可能会有一名修真者,几率很小,所以修真者的人数很少。很少的东西,不论是不是人都很珍贵,更何况修真者的能力比普通人强大的不知道有多少倍。能和一名强大的修真者套上点关系,这是每个人的希望。
“不过,这有屁用啊,她照顾照顾我,我就可以和神殿能套上关系……”夏长安愤愤不平的想着王镖师,心里想道,“你这嫉妒真是没有道理。”
心里叹一口气,夏长安又想到了神殿,他内心有点泛酸的想道:“贼老天也真是不公平,我这么优秀怎么就不能修炼呢……裴莺,她不就比自己好看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