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文却是心道:“来这教坊司的都是寻欢作乐的,若是旧识,那只怕更是不妙。”但他素来相信林悠然洁身自好,只是心中微微有气罢了,当下不冷不淡的朝易乘风道:“原来是我家悠然的故人,有劳这位易公子费心了。在下我还有些事要同悠然说,公子这便请吧。”这却是下了逐客令了。他特地在悠然名字之前加上我家二字,意示亲疏有别。
易乘风听的他说话颇有些傲气,说的话也是极不客气,心下不快,当下也不冷不淡的道:“哦?那可巧了,小爷我正巧也有事同悠然姑娘商议,不若……秦少是吧?行个方便?”
“你!!”秦宇文被易乘风用相同之话回敬,心中更怒,想道:“这人好不知好歹。”
林悠然听的他们说话有些针锋相对,忙打圆场道:“宇文,易公子也是为了我的事,你们不可伤了和气。”又对小甜儿道:“甜儿,还不快去给秦少倒杯茶水?”甜儿应了,匆匆端茶去了。
其实易乘风也不是同秦宇文争风吃醋,林悠然与他而言,不过是略具好感而已,只是存了份帮忙的心思。但秦宇文口气不善,却不对他的胃口了。少年之人,最是受不得别人看他不起,免不了意气相争。他见两人称呼,便也知道两人关系当自匪浅,心道:“我且听听是何事,若不是什么为难之事,待他们自己解决便罢,我也不必妄做好人。若尚需我襄助一二,念在悠然姑娘的面子上,我也不虞用强,只管救了悠然姑娘脱困便罢。”
秦宇文听了林悠然之话,不客气的坐到桌边,瞧着易乘风道:“哦?易公子面生的紧啊,京都的王公贵胄在下大抵都识得一二,可没什么印象见过易公子啊。”他这一番话却是来提点身份了。
哪知道易乘风淡淡道:“小爷我原也没兴趣结识这些什么纨绔子弟。”
秦宇文倒被他这话说的给噎住了,世家官宦豪门之后,虽并非都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之人,但世人眼中,说起他们,总是不免逃脱不了纨绔子弟四字。
秦宇文还待再说些什么,易乘风已道:“行了,别尽拣些没用的说。”侧头对林悠然道:“悠然姑娘,还请将事情原委说于我听。”
林悠然点头道:“还请易公子稍后。”这才对秦宇文道:“宇文,你刚才说好消息,是什么好消息?”
秦宇文听的她问,高兴起来,略有自得的瞧了易乘风一眼,对林悠然笑道:“好教你得知,今个儿缉略府传来消息,不日将再审你父亲一案,这次乃是由铁面判官狄大人主审,三府监案,谅那杨德开也做不了手脚。”
林悠然喜道:“当真?”
秦宇文眉目一扬,道:“此事乃是我父亲大人亲自下的文令,岂会有错。”
林悠然激动的站起身来,在屋中踱了几步,才冲秦宇文道:“宇文……此事全仰仗你周旋,我……”
秦宇文也站起身来,道:“悠然,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的……”他说到此处才想起还有个易乘风这个外人在,便住口不说了。
易乘风听的他们这么说,猜到估计事情有了转机了,好像也不用自己插手了,当下悻悻道:“悠然姑娘,我看这事好像也不需要我插手了,既是如此,那咱们……就后会有期了!”事情既然有变,他也失了了解事情的兴致。
林悠然有些不好意思,念着易乘风总是一番好意,难能可贵已极。当下道:“易公子,此事虽然复杂,说来也不过是那三军节度使杨德开清剿内奸,我父亲的老上司骁骑营卫戍何大人牵涉其中,我父亲受了牵连,这才身陷囹圄。本来查明事端自能还我父亲清白,奈何那三军节度使杨德开专横跋扈,以战时为由,说要快刀斩乱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用了私刑审讯。我父亲屈打成招,这才……如今既由狄判官主审,那真相自可大白。”
易乘风道:“如此甚好!”忽然想起杨德开这个名字,不禁念叨了几句,想道:“这个名字好生熟悉。”灵光一闪,终于想起:“啊,是了,这个杨德开,正是叶家一案的督案之人。”他当时在叶家一案卷宗上见过这个名字,一时也不在意,此刻想起,不免想到:“我在教坊司左右寻不到林晓雨,这可真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这杨德开既是叶家一案的督案之人,当可得知此事原委。三军节度使么?倒是好大的官,得,我就再跑一趟,去会会这个杨德开。”
想到此处,他便朝林悠然道:“还要请问悠然姑娘,这杨德开在什么地方?”
林悠然道:“这个我却不知,易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倒是秦宇文在旁道:“五军乱夏,现下杨德开临时任命虎威军总指挥使,如今正驻军晋城吧。”
易乘风笑着看了他和林悠然两眼,告辞道:“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再会再会!”
林悠然道:“易公子……你这就走了么?”
易乘风笑道:“我不走难道还在这闻醋味啊?”
林悠然被他说的满脸通红,倒是秦宇文见他倒也识趣,轻哼了声也不言语。
易乘风独自一人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只是心中不免感慨,自己原先不过只是想看下老头子师父以前的心上人是怎样一个人物,哪知道却牵连出这么多事。按原先预想,此刻他应该正在一个安静地方清修苦练,待到筑基稳固,便该去海外境域找寻传送之路,去东胜神洲寻求更大的机缘。
只是这事起了个头,他却不愿意有始无终了。
三日后,晋城。
易乘风在山头看了密密麻麻的虎威军营,好不壮观。虎威军总编十万之数,还不包括预备役,乃是大夏朝一只强大的军队。易乘风没的把握在白天进去不被发现,虽说普通军士再多,于他而言只是摆设,终究麻烦,只是凝目看清了帅营所在方便,便坐于山头修炼。
待他一坐醒来,已经是半夜时分。时辰刚刚好。
军营虽是灯火通明,但毕竟是夜间,区区来回巡视的官兵却哪里看的到他的身影。不过盏茶功夫,便到了帅营。
杨德开因在自家军营,所在军帐也不过两员护卫把守。易乘风点了他们穴道,两人便成了活雕塑。他原料此刻杨德开怕是已经睡了,哪知进去一看,一个英武汉子正站在烛火旁看一封书信。
那英武汉子见的有人擅闯,一惊一愣,当下将书信掩于身后,怒喝道:“你是何人,未经通报擅闯帅营?”
易乘风轻轻一笑,问道:“想来你便是杨大将军了,叨扰了叨扰了。”
杨德开眉目一皱,喊道:“侍卫!侍卫?!”却是无人应答。
易乘风道:“杨大将军不必喊了,你门口侍卫被我点了穴,动不了。你也别紧张,我来只是问你几个问题就走,杨将军自可放心。”
杨德开哼了声,道:“阁下好大的胆子,杨某只需一声呼喝,营中万千兵士吐口唾沫也把你淹死了。
易乘风笑了笑,道:“杨将军,在下早就说了,并无恶意,只是杨将军你若不肯配合的话,那我可不敢保证将军还是完好无整。”
杨德开见他有恃无恐,心中也是惊疑不定,此人能避过军中如此多的明哨暗哨来到此处,若是早就隐藏军中那也便罢,若是从军营之外而来,那可真是骇人听闻了。
于是忍了大声呼喝的想法,道:“你有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易乘风满意一笑,问道:“十多年前的融城叶家一案不知将军可还记的?”
杨德开骤闻此话,脸色微变,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打听叶家之事为何??”
易乘风不悦道:“将军只管回我话来便是,其他的却不需要知道了!”
杨德开微一沉吟,回道:“此案是我一手经办,自然记得。”
易乘风点头道:“如此便好……你在做什么!?”
易乘风一声清喝,身影一闪,突然串到杨德开身旁,一指点了他穴道。向他身后看去,只见杨德开背后的双手,正把之前阅看的书信放于烛火上燃烧,此时已经烧了小半。易乘风一掌扇灭火苗,不解道:“将军何以烧此书信?”
杨德开未料得易乘风身法如此诡异,他勤练武学不辍,便是武林宗师之辈来了也能周旋一二,岂料在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面前,一身本领竟然连施展的余地都没就被制住,当下脸色大变,惊道:“此乃军机大事,看罢自当焚毁。”
易乘风见他神色有异,奇道:“是么?”便将残缺的书信翻看起来。
杨德开低声怒喝道:“军机大事,你看了就是同朝廷做对,就是死罪!”
易乘风却哪里管他,只管自顾的看了下去。杨德开脸上却是冷汗噌噌直流。
易乘风原是不在意军国大事,只是见杨德开行止诡异,这才起了心思。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禁也是大吃一惊,这哪是什么军机大事,这是起兵谋反的平南王与他这堂堂虎威军总指挥使密谋叛变的通敌文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