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我改变不了时代，甚至连环境也改变不了，但是这并不让我气馁。我的使命始终如一，做最好的自己，成为究极的个体。武道之境，永无止境。
第一章贺兰
贺兰山福地，兴旺三百年后的斗奥宗残破不堪。推起如山的古籍毫无章法堆砌在书房各个角落，这些古籍的文字无人能够识得。斗奥宗掌门宇文静也不认识这些文字。自唐代以来，历代斗奥掌门只顾研习武学、纵横天下，对于收徒教徒之事相当草率。师傅喝醉了，功夫不传。师傅心情不好，功夫不传。师傅出门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功夫依旧不传。这功夫男不传，那功夫女不传。如此挥霍门派根基，斗奥宗终于破败。斗奥三百年绝技尽付东流。当代掌门宇文静研习高阶内功正本寒霜息命法欲求突破，哪知心法霸道，宇文静心脉尽毁。苟延残喘一个月后，赫赫威名的三教之一斗奥掌门含恨仙逝。
宇文静一死。斗奥宗外门弟子眼见门派复兴无望，遍将宗门资财贩卖一空，尽数离去。宇文静性情古怪，只收了诸葛谅、司徒芸阳两名内门弟子。如今家徒四壁，贺兰山福地只剩诸葛谅、司徒芸阳两人。
贺兰山上白雪皑皑，山坡东面是河湟之地河套平原。话说五十年前宣宗皇帝，装傻逆袭得帝位。任贤才，废牛李，复佛堂，纳谏言，击破北狄，北疆无忧；吊打吐蕃，收复河湟，平定安南，创下大中之治。如此，大唐中兴。而斗奥宗所处的贺兰山之地正是“小太宗”宣宗皇帝夺回的。塞上江南多良马，河湟之地之主是当今的定难节度使——拓拔思谏。由于当年其兄拓拔思恭平定黄巢之乱有功，拓拔氏受封兴庆之地。拓拔思恭已死，拓拔思谏继承节度使之位。
东平郡王朱温控制关中至大梁之地。朱温武艺出众，麾下的王彦章更是难得的猛将。朱温在南征北伐中恢复生产，降低赋税，再加上有张氏这个深谋远虑的贤内助。所以，剿灭黄巢，生擒秦宗权，朱温一时横扫中原。不过，并州太原的晋王李克用是朱温的一生之敌。李克用比朱温小四岁，一向看不惯朱温这个老流氓，他的势力遍及并州、河东之地。李克用的沙陀骑兵骁勇善战，世称鸦军。李克用的亲儿子和干儿子组成十三太保个个将才。唐室已然衰微。中原之地朱李争雄。幽州之北契丹虎视眈眈。至于其他节度使，势力较弱，必然归附中原王者，不足为虑。这就是如今的天下大势。
再过一个月就开春了，我看着窗外的白雪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从能够记事起，我一直生活在贺兰山的斗奥宗中。衣食从简，不过在便宜师傅宇文静的养育下倒也衣食无忧。听人说，我三岁时被师傅带上山，至今我已整整十八岁了。师傅练功练死了，其他有门路的外门弟子也走了。如今在这偌大的院子中，我的身边就剩下十六岁可爱的小师妹了。
“诸葛师兄，按照时日你这阴跷脉和阳跷脉应该冲穴成功了，你那斗奥聚灵内功可有异象？”小师妹司徒芸阳放下手中的医术《黄帝外经》，对我询问道。
“小师妹，你师兄我是武学奇才，天赋异禀。除了阴跷脉和阳跷脉，我还冲破了阴维脉和阳维脉。一共四条经脉。怎么样？我主修拳法，师傅只传给我粗浅的形意拳。还好斗奥门的内功有那么些精妙。不然，我可连外门弟子都打不过。自从冲穴四脉，不知为何，我的拳掌之间总有一股真气难以收放自如，十分别扭。”我懒得看书，一向有问题都找学霸司徒师妹解决。
“那倒是怪了！练斗奥聚灵内功真气只会汇聚于丹田，书中没有凝结于体外的案例。何况我为你把过脉，你根本没有走火入魔，连真气运行路线也分毫不差。排除一切的可能，只剩下一种看似不可能的可能性。恭喜师兄，你练成了西域的斗气。大食人对这种功法有所记载。”司徒师妹果真无所不知。
“那我怎么修炼啊？”
“师兄你不是武学奇才，天赋异禀吗？大唐的书中又没有记载，反正西域的风格大致都追求至简。那么，西域斗气必然不是走玄奥路线，不会难到哪里去的。你就自己琢磨吧。另外根据师傅死前的交代，你根基已牢，若是冲破阴跷脉和阳跷脉可以修习进阶拳法猜拳三式和醉拳醉步。练熟这两套拳之后，你就步入准一流高手行列了。只要不惹是生非，天下之大倒是哪里也去得。”
“那好，练熟这两套拳法后我就带小师妹下山去。”准一流高手啊！想不到我区区十八岁就能变得这么强。我从司徒师妹的手上笑着抢过拳谱，就到练功房迫不及待地闭门修炼。
何谓猜拳三式？咦？什么！剪刀？石头？布！这不过是小儿无聊解闷的游戏啊！师妹是不是耍我？仔细再看看拳谱，剪刀对应的是二指禅，石头对应的是迅锤拳，布对应的是披挂掌。这是包含着指法、拳法、掌法三种武学的拳谱。二指禅看准穴位有一定概率造成对方封穴，是对方定身不能移动。迅锤拳，炸拳、崩拳、炮拳，有高手半步崩拳打天下；只要蓄力得当，一记猛拳蕴含着惊人的速度和爆发力，并且造成由点及面的伤害，有一定概率重伤对手造成内伤，甚至有一定概率一拳秒杀对手。披挂掌，大开大合，猛起硬落。合如伏炮，缩身藏头。开如炮发，上下展炸。披挂掌的特点在于速度与灵巧，虽然天赋效果不如二指禅，威力不如迅锤拳，但是布还是比石头厉害，对上对手的拳头，披挂掌还是有优势的。
白天练拳，夜晚调息。我照着拳谱练习了三日，终于我还是发现了猜拳三式的精义。原来遇到指法高手，我大可运用迅锤拳应对；遇到拳法高手，运用披挂掌；遇到掌法高手，运用二指禅。这只是浅显的相克道理。又研习了三日，我翻到拳谱的最后一页，原来是我漏看了。猜拳三式的真正精义是指法、拳法、掌法连击，在连击状态下有较高概率能够造成对手封穴重伤的双重效果。自然，连击越快，伤害效果越好。并且，指法、拳法、掌法随机排列造成的伤害不同。
自以为修炼猜拳三式有点火候，只差实战，我一出练功房就拉着司徒师妹到演武房较量一番。司徒芸阳主攻医学，对指法和针灸颇有研究。司徒家与达摩寺颇有渊源，司徒芸阳练就了拈花指和大力金刚指两门绝学。拈花指与大力金刚指，一柔一刚，在司徒芸阳的变招下居然能有百种变化。司徒芸阳的针法最强的是名动江湖的暴雨梨花针。暴雨梨花针是一种暗器，机身是司徒芸阳在斗奥宗库房的蛛网后找到的。司徒芸阳清理机身并按古籍炼制银针装填进去。刚要找司徒师妹实战我就后悔了。
我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十数年寒窗苦学，我在武功上已被司徒芸阳吊打百遍。我的形意拳太烂了。曾经有个大侠叫小虾米，他有一个更烂的野球拳。但是小虾米前辈硬是挥拳数千万次，愣是将野球拳练到大成之境，实现草头百姓的逆袭。任何精妙的武功都败于野球拳的雷霆一击。小虾米前辈给了我继续练形意拳的动力。一招一式，俱有大成之日。
“诸葛师兄，放马过来吧！”“啊！”一身哀嚎！“诸葛师兄，承让了！”
……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还没使出猜拳三式就被拈花指掐得快死了。
于是，我明白猜拳三式仍要提升速度。
几日后，“啊！”又是一身哀嚎！“诸葛师兄，承让了！”师妹虐我千百遍，我待师妹如初恋。
司徒师妹实在是受不了我的悟性，说道：“诸葛师兄，我们来猜拳吧！你若赢了我，今晚加菜哦！”
“诶！诶！师妹，你没搞错吧？下厨的好像一直都是我吧？”
“我是说猜拳。猜~猜~猜拳！懂了吗？”
“喂，我说师妹，提示还能再明显吗？你是说猜拳三式的精义在于这个‘猜’字吧。猜，变幻莫测之意。眼力、判断、料敌、速度、变招、连击……嗯，原来如此。”
“知道了就去练习！在这之前，麻烦诸葛师兄把晚饭做好。记得要加菜哦！”
圆月下的雪夜格外宁静，雕栏玉砌屋舍精美，我正在卧房打坐。灵识外开，玄气西来，紫气东来，青气北聚，朱气冲南。无色但在灵识中为玄色的灵气在我的阴跷脉中流转，玄气凛冽而又刚强。紫气流转于阳跷脉，温润而又膨胀。朱气流转于阴维脉，经脉炽热。青气流转于阳维脉，经脉严寒。玄紫青朱四气忽然向冲脉汇合，一段一段爆炸而开。糟了，这斗奥聚灵之法竟然如此凶残。我的冲脉一线，经脉寸断。
“噗！”脏腑破裂，我口吐鲜血，几近昏厥。慌乱之中，我强行收回灵识，封闭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和阳维脉。以周身灵气护住心脉。哪知灵识勉强可以收回，四脉却无法封闭。天地之灵气不断从四方涌聚，我的四脉已经胀满。顷刻间，阴跷脉有炸裂迹象。难道我会像师傅宇文静那样走火入魔而死吗？斗奥聚灵法只是聚集，不能融和，真是害人不浅。
奇经八脉，完好的只剩带脉、任脉、督脉三脉。与其等死，不如冲穴。这样唯有一线生计。我引体内所有真气向带脉、任脉、督脉三脉冲破。真气冲入带脉一路势如破竹。一刻钟之后，带脉穴位尽数冲破，畅通无阻。任督二脉面对真气狂涌，岿然不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玄紫青朱真气不服，不管合不合拍，胡乱引领我体外未知的金色真气冲击任督二脉。这金色真气真是我无法使用的真气，司徒师妹称之为斗气。金色真气何其尖锐！“轰！”“轰！”“轰！”如同攻城锤三连发，金色真气反客为主，引领其余真气击破任督二脉。
任督一开，甘霖普降，否极泰来。任督二脉之中先天真气略微一泄，暴风暴雨骤然平息。先天真气在奇经八脉中一通流转，八脉愈合，完好如初。任督二脉自行闭合，再也不松动分毫。我已灵识内视经脉，内功尽毁，经脉之中唯有一缕未知的微弱金气。一声苦笑，不知是福是祸。灵识渐渐昏沉，身体失去平衡，重重一倒，无梦酣眠。
翌日。“诸葛师兄，快醒醒。已经正午了。后院的木柴你还没劈呢！”睡眼蒙松，微微一睁，就看到了俊俏的司徒师妹。
“师妹，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呜呜~~”我作假哭了起来，并将昨晚运行内功的事告诉了司徒师妹。“师妹，我该这么办呐？我可一丝内力都没了。运行斗奥聚灵心法也聚集不了一丝真气。”
“唉！昨天还夸你步入准一流高手之列呢！诸葛谅！你这混蛋也倒霉了。好吧。我想想。既然连不了本门内功，就等以后找到山下合适的内功就行了。至于目前，你没有内力，但还有招式。等你猜拳三式和醉拳醉步通过实战熟练后，勉强还是能达到二流高手之列的。不必气馁嘛！”
“那好。我起来练功去！”师妹的话还是唤起了我的一丝斗志。
“不急！不急！师兄你先把后院的木柴劈了，再把伙房的鸡炖了。我们好好吃一顿。”
那好吧！按照我对师妹一贯言听计从的优良传统，我默默去了伙房。喂马、劈柴、炖鸡、烧饭。如今，六脉已开，气力更胜平常几倍，干起活来倒也轻快。
稻米飘香，鸡汤更香。六脉一开，似乎我的厨艺都有长进。
“师妹！来喝汤！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嗯。嗯。是不错。”司徒师妹对饭菜十分满意。“诸葛师兄，几日前我受到我爹的书信。爹娘对我甚是想念，如今见你练功已没有凶险，我打算启程回乡。”
“什么时候走？”
“今日。”
“不带我去？”
司徒芸阳一愣，没想到我会这么问，随即笑道：“我的家乡是高昌国。他们不喜欢汉人。抱歉，师兄你不能跟去。”
“这个简单，只要穿上胡服。我可以假扮沙陀人、鲜卑人、突厥人、吐蕃人、契丹人，什么人都行啊！师妹，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多无聊啊。让我跟你去吧！”
“诸葛谅！我的家事，你这个混蛋不要乱掺和。乖乖吃你的饭吧！”司徒芸阳眉黛一竖。
司徒师妹眉目一转，颜色转为和悦道：“诸葛师兄，我处理家事需要三年，三年以后，记得到西昌找我。一定要记得。”
我点头称诺。
“师兄，你宅在山上终究武艺难有长进，我走之后，你即刻下山。”
一日后，我对着空空如也的宗府大门连磕三个响头。师傅宇文静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必倾尽全力复兴师门以报。师妹上官芸阳对我有提携指点之恩，我们情同亲兄妹，三年之约，我必不忘。逆风而下贺兰山，兴庆塞上赛江南。
查了资料，兴庆之地，秦时设为北地郡，汉时建北典农城，唐时为怀远县。严格按照历史，现在应该称之为怀远。不过，我还是认为“兴庆”二字才能代表此地的风骨与辉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