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家祖祠之外,厮杀声与哀嚎声已经越来越近了,此时水止已经爬上神龛将左边的碧玉取了下来,正如父亲所说的,看似普通的玉上刻着“一玉抵一命,呼之”七个字,握着这块玉,水止就要开口,忽然听见了祖祠外父亲高声的喊叫而止住了,还是没忍住,跑出了祖祠。
丘坡之下,聚集着三四十人和二十多个家丁,昏暗的火把下,水止依稀可以分辨出亲人的模样,最明显的是站在最前面父亲的身影。
“诸位,今夜造访水府,想必已经取到想要的东西了,为何还不离去,难道是要赶尽杀绝吗,我水家虽不是一方诸侯,但交友甚广,凡事留一线,若做的太绝,怕是诸位也难以离开这临洲。”
水渐的话引得围攻而来的匪徒开始交头接耳,可惜正如水渐所说的,这些匪类若是会顾忌这些便不会来了,群匪之中马上就有人站出来回应,显然是一位首领:“水家家主,你水家的善名我等不是不知道,我等也不愿与水家为难,奈何兄弟们的性命都握在别人的手中,实在是身不由己啊。家主既然知道我等今夜所谓何来,那也应该知道我们是受何人所托,那人必然不会让诸位活过今夜的,所以只有对不住各位了,日后,只要我等还活着,必然为水家各位上香供奉,以谢活命之恩。”
“哦,这高志何时有如此能耐,能威胁到诸位的性命。”
“此事恕在下不能相告了。家主,今夜你府上已经是在劫难逃了,我这里有一物可留诸位全尸,我这有数瓶销魂散,是我们几个兄弟凑钱买来的,此毒无味,死时如入仙境,就算是我等的一点心意,希望各位路上走好,我已叫人将水家酒窖中的好酒端了几坛过来,诸位可饮着自己的酒,舒舒服服的上路如何。”
“唉,这位好汉有心了,多谢。”
“我等有愧,不敢领谢,家主请便,兄弟们,给水家的善人们上酒送行。”随着那领头的匪徒的高吼,群匪中让开了一条路,几个壮汉便抬着十坛酒出来。不久便有几个匪徒将地上倒好的酒杯放到了水家人面前。
这时,水渐第一个走上去,就要端起了第一杯酒。
“家主且慢。”只见刚才抬着酒上来中的一人走了出来,抢先拿起了水渐面前的酒杯道:“水家主,十年前各地大旱,那时有一对兄弟从苍洲而来,沿途未曾得到救济,直到来到临洲界内的善州城,得水家赠食送衣,才能够活命,我便是那对兄弟的哥哥,然今日杀上水家,实在是无脸活在这世上。”说着,那大汉开始哽咽的哭起来:“今夜,我没有让我兄弟来,就由我一人来赎罪,家主,今夜,我来为水家试酒,代各位先行一步。”
“这位好汉,你不必如此,事已至此,你如此也没有什么意义。”水渐劝解道,虽然他根本不记得这对兄弟的事,但是这显然不会是假的,心中倒是有些钦佩这汉子。
但这汉子却摇摇头,没有理会水渐的劝解,转身对刚才说话的首领道:“大哥,小弟先去了,死后我要为水家当差,就不必为我收尸了,请大哥照顾我弟弟。”说完,便喝下了手中的毒酒。
“兄弟安心去吧。”
片刻,这汉子便静静的躺在地上死去,正如那匪首所说的,死的时分安逸,脸上还带着笑容。
就当水渐再次举起地上另一个酒杯时,匪徒中又走出了几人跪倒在水家面前:“水老爷,我等也受过水家恩惠,但我等没有那位兄弟的勇气,毕竟我等还有兄弟家人要顾忌,但我等发誓,此事一了,定会为水家将那高志的人头带来祭拜诸位。”紧接着,有走出了十多个人,跟着这几人叫到,“杀高志,祭水家~杀高志,祭水家.”
“诸位,诸位,水家至此,实属无奈,我知今日之劫无法避免了,我也不求活命,只是我水渐对不起我水家的这些家丁。各位好汉,我也不求你们为水家报仇,只希望诸位弃恶从善,日后诸位恐怕在临洲是无法立足了,就离开临洲,在它洲从新开始吧。”
此刻,水渐也已经是老泪纵横了,“止儿,这些你听见了吧,看见了吧,我知你还没有走,日后你不要难为这些人了,你要分清善恶。你七岁那年,因水止二字得你老祖赐酒经阅读,在读了酒经之后你便有了出世之心,若不是我拦着你,你或许已经修道去了,今夜之后,你的路便自己去走吧,但需得将今日事之因由对你族叔说个清楚,去吧,不要在回头了。”
知子莫若父,虽然水渐年轻时,处世冲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得十分沉稳,最重要的是他看事十分透彻,既然水家本家注定要亡,不如让水止去修行,从仇恨中解放。
当水渐叫出止儿之后,这些匪徒才发现那丘坡之上有一个矮小的人影,正是水止。听完水渐的话,默默流泪的水止才痛哭出来:“爹爹,我知道了。”水止从胸口拿出了一本陈旧的丝卷,这就是水家的酒经,原本今日需要在祭祀时放回酒神的神龛中的,因此水止才会带着身上。
酒经原本是水家供奉的酒神留给水家的宝书,上面除了记载这各种不可思议的美酒酿造之法,更重要的是记载这这位酒神的对道的体悟,正是这卷书,让水止一直想去修行悟道,渴望真理,但正是与家人的那份亲情,一直没有让他割舍下。
“爹爹,娘亲,各位族老,恕止儿不孝,独自离开,哥哥姐姐,对不起。”当水渐把自己叫出来的时候,水止就知道,这是父亲故意的让匪徒发现他,逼他马上离开,或许是为了不让他看到水家最后的惨状,总之,他已经不能再逗留了。
“一玉抵一命。”握着玉牌,水止默念道。只见那玉牌突然散发出耀眼的青光将水止整个人裹了起来,强光一闪便消失在丘坡之上。
“大哥,怎么办。”见此状况,下面的匪徒一阵慌乱。
“此事非我等能阻止的,不用去理会,反正朱果在我们手中,兄弟们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如果上人问起,如实说了便是,若没有问起,就当我们没有看见。”
第二日,临洲善州城,善者水家本家,一夜间被屠灭的消息便传遍了城中。府中除了躺在祖祠之外的几十具尸首,都被烧毁了,没有人知道水家幼子水止幸存。而城守高志全家失踪震惊临洲,水家旁支皆为之大怒,上禀郡守,全洲追捕高志,并向相临各洲发出文书,高价悬赏高志一家,然而高志一家却如同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