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龙城,在天下四分后,为东方青龙国第二大的都城,盖因当年城主谢灵纹响应青龙国国主的号召,揭竿而起,用最富饶的临洲资助他打下天下,如今被封为王,虽此后一族不掌政权,却得永世富贵,不过世人皆知真正让谢家昌盛的并非当年资助之恩,而是谢家为青龙国主找到了强大的靠山,青玄门人的加入。
从那之后,如今谢家已是四代,而其底蕴渐厚,盖因其背后有宗门支持,不过与世家不同,谢家并非是修行者入世传承的世家,而是为宗门网罗有天赋的弟子,才与许多宗门走得近,而谢家子嗣不多,一脉相传,一旦有子孙有天赋,便会一并送入宗门,从此不返。
跃龙城之繁华不下国都,然而今日气氛却是比国都更为喜庆,可谓举城同庆,街上无论是酒家、客栈、茶馆亦或是青楼都是大摆筵席,不因别的,只因今日乃是谢家独子谢慕悠大婚之日,全城上下都被谢王府包下,同庆三日,全城百姓都可随意吃喝。当然亲朋贵友自然不会在街上吃宴席,而在婚礼举行的谢家山庄,卧龙别院吃住。
午时将至,别院之内已经是宾客满座了,正等着新人现身行礼。而在此之前,满座宾朋自然在互相交谈。
“这位兄台,你似乎有些面生啊,不知阁下贵姓。”内堂三十六桌酒席上一桌聊得正欢,言语之间有不少秘闻被显露,一个满脸富态,身穿罗衣的中年男子对旁边一位三十多岁的紫衫之人说道。
“喔,原来是风商主,在下姓金,名添友,乃是谢王爷门下一名小管事,风商主掌管着跃龙城周围的商会,区区在下只在幼年时与商主有过几面之缘,商主不认识在下也是自然的。”
“啊,原来是金管事的后人,在下有眼不识,金管事莫怪,您爷爷可是谢王爷家服侍了三代的家臣,若不然,上代谢王爷也不会回复您家的姓氏,还将国都附近的产业全然交给金家管理。比起我来,您才是谢家近臣啊。来来来,我自罚一杯。”
“诶~呵呵,风商主客气了,同饮,同饮。”
两人喝罢,两人继续聊了起来,关系似乎变得更亲近了。
“金管事.”
“风商主客气了,叫我添友就行了。”
“哦,添友兄,我与你有缘,你也叫我一声老风就好,如何?”
“哈哈,这是自然,老风,请。”紫衫之人再次举杯,两人又一杯酒下肚。
“添友兄,我总觉得今天小王爷大喜似乎比王爷大婚时更为铺张,不知为何?”
“风商主不知吗?”金添友意味深长的笑道。
“呵呵,在下也只是听闻一些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老风,不必小心翼翼,此事王爷并未封口,只是没有声张罢了,你且说来。”
“那好,我就说了,我听说少主这回娶的乃是真正的修行之人,乃是长生的人上之人,不知是与不是。”
“嗯,老风不愧是这里的暗柱,消息果然灵通啊。”
“诶,添友兄抬举我了,不知这位夫人是何来历,添友兄是否清楚。”
“这个嘛,说实话,我也不是太了解,不过听我父亲说起过,这位少夫人已经是位筑基入道的上人了,而不是那些修行无望的外门弟子,你想想王爷的夫人当年也不过是一名外门弟子,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也有幸得见过夫人几次,那风采我已经是敬若神明了,不是少夫人又是何种气质,少主真是有福之人啊。
正是因此,我父亲可是大费周章差人四处收罗,才找到了几件或许能够入得少夫人法眼的贺礼呢。”
“原来,如此,哎,若是早一日遇见添友兄就好了,如今看来,怕是我的贺礼有些寒酸了,不过一株万年红血珊瑚。”
“老风自谦了,此物也不寻常,若是少夫人见了必然也喜欢。”金添友淡淡的说道,显然自己所送的贺礼比起那万年红血珊瑚更为贵重。
这时,老风想到了什么,附耳对金添友说道:“添友兄,有一事不知当问否,若不好回答,便不必回我,请问这位少夫人为何会嫁给少主,据我所知,修行到上人,便已是入道之人,除了修行世家还会行婚嫁之礼外,甚少听闻有嫁入凡人之家的,即便是像王爷这样与宗门很近的半个外执事,怕是也不会如此,此间想必有些原因吧。
难道与十二年前的事有关,据说小时候少主天赋异禀,但却在宗门大选时被弃了,反倒是小姐被掳走了,只是知道小姐的人甚少,自那之后也是杳无音信,而王府却从此好似从没有过这位小姐一般。”
金添友突然瞪了他一眼,“老风多年前的事,你应该记不得了才对吧。”
风商主脖子一凉,知道了这事是禁忌,开口道:“对对对,我已经忘记了,告诉我的人也应该忘记了。”
“如此便好,至于你说的另一件事嘛,我听说.”见到风商主凶狠的眼神,金添友便知此时他会去处理此事,知晓此事之人必然会闭嘴,于是继续说道。
正当金添友再开口时,司仪与媒婆却先张嘴了:“午时良辰已到,请新郎新娘入堂行礼。”随着两边的仆人将这句话一遍遍的向外堂重复,婚礼的气氛渐渐到达了顶峰,所有人都带着微笑,用祝福的眼光看着新郎走出来,向众人行礼,只见新郎身一身喜气,带着淡淡的微笑,正是谢慕悠。不过在座不少没见过他的人却暗自惊讶,谢慕悠脸庞清秀,五官端正,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感觉,不过他脸上却有些惨白,没有血色,而身体瘦小,完全没有富家孩子的样子,看上去不但不像一个小王爷那样高高在上,反而像是一个随处可见的穷秀才。
“请新娘入堂。”
撩起了琥珀红帘,今天的另一个主角也出现了,她一身凤冠霞帔,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但从她走路的姿势便可以知道,绝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那般扭扭捏捏,而是步伐平稳,暗藏韵律,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不过马上许多人都将视线放在了扶着新娘出来的人身上。怪不得原本应该在内屋服侍新娘的媒婆会在大厅中,原来有另一个人正服侍着新娘,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但那表情和样子却完全不似一个丫鬟,许多暗知缘由的人知道,那是这位少夫人的陪嫁丫头,据说是一名外门的修行者,就像是坐在高堂之位上谢王爷的夫人一样的来历。因此,即便此刻她给人一种高傲的感觉,坐着的人也不以为然,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位确实比他们高人一等。
“行礼,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
就在仪式即将结束之时,内堂之外似乎发生了什么骚动。
“(夫妻对)拜.”
就在新郎新娘进行最后一拜的时候,外堂传来了一声让人酥到骨子里的女声:“慢着.”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在场的人一阵尴尬。只有司仪不受影响,开口道:“请新郎新娘继续行礼。”不过他这一次尽职的表现却差点让他丧命,一道红菱突然从门外飞入,在他说完的瞬间便缠在了他的脖子上,下一刻便将他扯到了门柱上,一头撞晕了过去。而门外才传了哀怨的叹息声:“说了慢着,居然不听话,算你运气,今天我不想见血。”
瞬间,大厅内外的人都闷了,不知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在谢王府大喜之日闹事,不过明白的人更多的是惊恐,闹事之人不知是何来历,居然能够闹到这大堂之内,要知道,谢王身边并不是只有一些武夫,事实上,他身边有不少资质不佳的散修之人,这些人或天赋差些,或宝体受损而修为难进,但这些人都是入道的上人,而且修行深厚,十分可怕,能越过这些修行者的闯入者显然不是轻与之辈。
在场的众人不敢动弹,而远出的人影也越走越近。来者是两女子,都是一身红衣,面带红纱,遮住了鼻子以下的脸,但透过红纱可以看见走在前面之人那若隐若现的妖娆之容,配合压迫着心跳韵律的步伐,给人一种窒息的魅力。但最迷人的还是那双露在外面的双眼,只需轻轻一瞥,便让坐着的男女老少有一种千万蚂蚁从心头爬过般无法忍受的酸痒之感。只有几个坐在婚宴主桌的人脸色难看的望着来人,这几人乃是宗门外门修行无望而投奔谢王的人,身上有些修为,而正因这样,他们才知道来者不好对付,同时他们也好奇这两人是如何过了谢王的那些供奉那一关的,说起修为,她们似乎还不够,因为他们能偶感受到这两人不过筑基入道的修为。
“你是何人?今日我儿大婚,若是来贺喜的,便请上座,若不是,就请立刻离开,如若不然,后果自负。”不愧是与宗门周旋之人,四十多岁的谢王依然威严如怒,知道今日之事十分诡异,尤其是他注意到走在前面的那名女子身上所穿的衣服与凤冠霞帔十分相似,暗自开始揣测其来意,而口上依然平静的试探着对方的来意。
不料那走在前面的女子居然开口大笑道:“呵呵呵,我是何人,你觉得我是何人,谢慕悠,你又觉得我是何人。”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察觉到了那女子是冲着谢慕悠而来的,在看那与嫁衣相似的红衣,不少人开始想到了同一个地方,不由都将视线转向了谢慕悠,发现他正盯着那女子的眼睛看,再看那女子,面纱之下隐约露出了微笑,更显妩媚。
寂静的片刻后,谢慕悠脸上一变,一脸惊讶,又不太确信的开口道:“难道.你难道是朦月,是朦月吧.”见那面纱下朦胧的脸庞勾起了灿烂的笑容,谢慕悠确信道:“是的,是朦月,父亲,是朦月回来了。”认出了来者是谁,谢慕悠下意识的松开了与新娘共握的红绸,居然向那女子迎来上去,口中念叨:“妹妹,你终于会来了。”
众人闻言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