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治,别看了,赶紧过来,被启管家看到了又要挨骂了。”
一个绿衣青年提起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对着不远处的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呼唤道。
“这家伙,又那里发呆,你说他老拿着那个破东西有什么用呢?”
在绿衣青年不远处。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动作娴熟的挥动砍刀,对着一棵碗口大小的杂木砍去,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略显清瘦的少年,有些不屑道。
“这世上真的有神仙?”那名叫做符治的少年,摸了一把手中那座如泥塑的小城,喃喃自语。
他身穿一件暗蓝色的长袍,和周围几人一样,同在陆府做工,不同的是,别人是短工,而他则是长工。
他身材算不得挺拔,但也硬朗,常年的杂务劳作,令他的肤色变得暗黄,手上也长满了糨子。
忙里偷闲时,他便会拿出它仔细端详,这东西的获得,现在回想,依然心有余悸,正因如此,他珍之若命。
“符治,你在干什么?”一道洪亮的声音从符治后面突兀响起。
“没、没什么……”符治着实被吓了一跳。
他闻言望去,只见在他身后,一个四十有余的中年人,正在那里怒视着他。
在他身边有两大魁梧大汉,不时挥动着手中的长鞭,吓得不少附近的人不敢只言片语。
“你藏了什么?拿出来给我看看!”中年人捏了一把髭须,质问道。
“没什么,启管家,没什么事,我先去砍柴。”
符治知道这个叫启伍德管家的厉害,凡是他看上的东西,几乎从没得不到的,他急忙忙搪塞了几句,借机就欲离开。
“站住,启爷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福分,别不识好歹。”启伍德身旁两个大汉立马上前截住了符治的去路。
“给我拿过来!”启伍德命令,两个大汉动手,符治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不过三两下工夫,就被两个大汉推倒在地,并将他手中的泥城给夺了过来。
启伍德拿到手后,看来看去,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半晌后,朝泥城吐了一口唾沫,不屑的将它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后双脚不停的践踏,以致一半的泥城都陷入泥中,这才解气。
“弄了半天,就得这么一个破玩意,我呸!”启伍德怒道:“符治,今天额外再添两担杂木,砍不够,不许吃饭。”
说完,启伍德带着他的两个贴身守卫扬长而去。
“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一天到晚就抱着那个破泥团,瞧瞧这个月都被罚三次了。”
“不管他,咱们赶紧走吧,夜深的话这片山不大太平,听说经常有野兽出没。”一个皮肤有点黝黑的青年,挑起砍好的杂木,对着身边几人催促道。
……
日落西山,与符治同行的人相继离开,当西边最后一点红光没落,这片山脉,渐渐变得阴森起来,在山脉深处,似乎有一种声音传出,那像是对黑暗到来的狂热。
“淡定,没事的,不要自己吓自己。”符治拨开泥土,将泥城从中取出,看了一下并没有损坏,心中不禁窃喜,而后他心满意足的将它小心的放在怀里。
他拿起地上的砍刀,走到一旁,大刀砍向杂木……
这一夜,这片山极其安静,平常夜深时分,野鸟哼唱,夜虫啼鸣,但这一夜却出奇的静,整片山只有那伐木声,符治不知,这是那泥城隐约中渗透出一缕气息所致。
三更时分,月儿当空,皎洁冰凉,洒落一片寒雾,四野都被笼罩的模糊不清,若是常人,恐怕早就迷失在这雾气中,但是符治不惧,他走在这条路上七、八载,他自信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
他轻轻的擦拭额上的汗水,挑起三担杂木,一步步艰难的前行。
“一定要在天亮之前赶回去,不然又要挨鞭子了。”符治看了一眼手上的鞭痕,想起启伍德的贴身守卫,挥动鞭子的表情,顿感脊背发凉,咬了咬牙,又加快了脚步。
在符治身后,不知何时,有一道倩影,落在一条树枝上。
她白衣飘飘,冰肌莹彻,一张轻纱遮了娇容,看着那艰难前行的少年,她微微一笑,而后白衣拂动,破空而去。
自始至终,符治都没发现,身后有个女的在那看着他。
“总算及时赶了回来。”符治轻轻的卸去肩上的柴木,疲惫的靠着红木柱子憩息。
天蒙蒙亮,月隐乌云中,四周有点昏黑,符治百无聊赖,拿出了泥城,仔细的端详。
九天之上,夜风拨开乌云,一缕缕月光洒落。
“嗡嗡!”
细小的嗡鸣声自它内部发出,泥城腾空,悬浮天上。
符治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太诡异了!
一颗米粒般光团从泥城城门中冲了出来,当中有一道细不可见的光线,极速飞入符治身后那名为“陆府”的大宅子里。
这一切并未落入符治眼内,只是那细如米粒的荧光,倒是引起了符治的好奇,它就悬浮在他面前。
忍不住好奇,符治伸出食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悬浮在半空的荧光。
只见那荧光顿时光华闪烁,轰的一声,天摇地动,一幅巨大的屏障横陈在虚空中。
那是一个男子,神态自若,披着一件古朴无华的披风,在他身边有一个看不清容颜的女子,抚琴弹奏。
幽谷流泉,雾气缭绕,有珍禽飞天,有走兽戏耍。这方天地酷似仙境。
他听着优美的旋律,时而看天上飞禽翔空,时而观地下走兽嬉闹,好不高兴。
“轰!”
虚空一阵抖动,震得星辰都像要摇落下来,屏障上出现圈圈涟漪,又一幅情景显化而出。
一个头发凌乱,嘴角溢血的青年,抱着怀里一个像是睡着的女子,无比悲恸,歇斯底里的呐喊,听不到任何声音,但符治见此,却隐约感到丝丝心痛。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看到这些情景,会有种心痛的感觉。”符治低语,“幻觉,一定是今天太累了,才会如此。”他拍了拍额头,转身坐回红木柱子边上。
在符治转身的同时,虚空中屏障淡化,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符治再度抬头看天,却只看到依稀的星光,他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真的累了,双眸缓缓下沉……
“嘎吱”
当第一缕朝阳落在陆府朱门前,大门被缓缓打开,两个青衣家丁,从里走出,看到那侧卧在门外的符治免不了一顿嘲讽。
“你瞧,这废物昨天又被罚了。”
“甭管他,再不走我们今天也要被罚了。”旁边的一个约莫二十余岁的青年看了一眼符治,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看向旁边的青衣青年,催促道。
半晌后,两个家丁已经走远,陆府门内,一个妙龄少女走出。
她一步三观,确认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她款步而来,向符治的方向走了过去。
“符治哥!”少女声若银铃,非常动听。
昏睡中,符治闻言,张开双眸。
一张如同天工雕琢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晨光点点,映照在那乌黑的秀发上,那张粉嫩欲滴的脸蛋,显得格外脱俗。
“辰芝妹妹,你怎么来了?”符治惊讶道。
“来,饿了一个晚上,我给你拿了个几个包子,趁热吃了吧!”辰芝笑的很甜,虽然只是十一二岁,但是却有同龄人所没有的细心,她知道符治昨天又被罚了,故而起的很早,亲自做了包子。
符治接过包子,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他真的饿了。
辰芝托着腮帮子,看着符治,狼吞虎咽的吃着,自己亲手做的包子,心里美滋滋的。
符治不小心呛了一下,她当即心疼的嗔道:“慢点吃,不够还有呢。”
符治头发有些凌乱,更有一些枯草留在头上,未曾弄去,都被细心的辰芝一一拿掉。
她笑的很美,晨曦笼罩下,那张脸蛋,映入符治眼中,一时间,他竟有些痴了,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目不转睛。
“看什么呢?”辰芝心里莫名感觉涌动,不知为何,脸庞微微发烫,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没什么……”符治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低下头,快速的吃着包子。
“辰芝,你在干嘛?”陆府内,一道声音传出,声音不温不火。
符治愕然抬头,闻言望去,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
在她身边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跟随,捏着双手,有些担忧的看着辰芝。
“夫人。”辰芝应了一声,向那中年妇人走了过去。
“符治,怎么?昨天又被罚了?”中年妇人不温不热的问道。
“嗯,夫人,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符治挑起三担柴木,就欲转身离开。
他清楚这个叫李盺的夫人心肠不错,但启伍德却最会拍她的马屁,一旦看到有人受到李盺的格外对待,启伍德便会用尽各种手段,折磨他/她。
“你等等!”李盺似乎看透符治的心思,示意她身边的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靠近,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侍女看了符治一眼,笑了笑,转身进入陆府内。
半响后,那个侍女带着两个家丁走了出来,他们二话不说,接过符治肩上的柴木,转身就进入陆府内。
“夫人,这……”符治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恐慌,实在猜不透李盺这般意欲何为。
“不要紧张,稍后和我去一个地方,小雯,你带他去洗刷一番,等下我们再一同出发。”李盺道看了一眼符治,又示意小雯,这般说道。
符治满头雾水,不知所以,但是还是应允了。跟着小雯一同转身,进入陆府内,向着澡堂的方向走去。
路上,符治忍不住好奇,向小雯打听,小雯口风很紧,无奈,在他百般缠绕下,小雯终于还是说出了一二。
“你知道夫人第一个儿子吗?”小雯道。
“那个一走多年的孩子?”符治问道。
“没错,他是岚图殿的弟子。岚图殿是我们琉虎国,为数不多的修士宗门,夫人这次就是去岚图殿。”
“修士……”符治低语,内心不知为何一阵火热,他怀中的泥城更是莫名闪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