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效果还不错,我接着往下说:“在学生心中,夫子如父,岂会有不敬不尊之理,今日撞到夫子,实因学生跑得太急,没有注意到夫子。而学生若不是为学重道,也不会跑那么急了,至于勤学,”我顿了顿,“夫子曾训诫过学生,当以心明心,无玩物丧志也。夫子明鉴,自学以来,学生每日都坚持到学堂学习,虽偶有偷懒晚到,但学生已诚心认识到这是不对的,因此学生今日对着孔老夫子的画像起誓,日后一定以前人为榜样,勤学为道,做一个治国、齐家、平天下的有用之才。”反正我也不用考什么科举,让我对着谁的画像说白话我都不怕。
朱夫子对我的答案不可置否,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希望这一次你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做到,去吧。”
“是。”还好糊弄过去了,我偷笑着回到自己的坐位上。还是里边儿暖和多了,找了个尽量舒服的姿势坐下,锤着已经又麻又软的双腿。
“嘿嘿,苏璟安,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外边儿够冷吧。”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周继祖那个死胖子看我笑话来了,一定是因为上次我丢了两只蟑螂在他书包里而对我一直怀恨在心。哼,肥脸上写满了得意,笑起来一身肥肉都在抖,还说什么官宦世家出生,怎么看他都比我爹更像个奸商。
对,我爹是奸商,我从来都不否认我爹是一个成功的大奸商,无商不奸嘛。
我厌恶地看了周继祖一眼,不屑地对他笑了笑,“我又没死,当然有今天了,难不成你已经归位了,所以你不但没有明天,连今天都没了?”
听我竟然这么说,周继祖的一张肥脸气得通红,他哪儿受过这种侮辱,吼道:“苏璟安,你竟然敢这么说我?你,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我不过只激了他一句,就马上把他老子抬出来了,照他这个惹事速度,估计他老子每天光替他处理这些事儿就得闻鸡起舞了。
看他越是生气我便越是逗他,“你爹是谁干嘛问我啊,你不知道吗?不过周继祖,你现在的样子好像架子上的烤猪哦。”我笑得可开心了,“真的很像。”
“骂我是猪!你,你,你……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典型的脑满肠肥,翻来覆去就知道这么一句话。
“周继祖,难道你真不知道?我告诉你好了,一定要记牢了,下次再忘了别人得笑话你的,你爹他是咱们临安城的知府大人。”不过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在心里补了一句。
“你,你……”,估计周继祖这辈子还没遭过这样的罪,气得好像马上就要回去叫他爹来收拾我。
我笑得更灿烂了,要是我有这样的儿子,我一定会感到愧对一方子民的。我才没空理这种蠢货,继续锤我的腿。
“你,你,你个娘娘腔给我记着。”周继祖发狠了,甩着他那一身肥肉恨恨的回到了他自己的位子上。
娘娘腔?我平时最恨的就是别人叫我娘娘腔,我桌子一拍,蹭的站了起来,可余光一瞄,朱夫子还坐在前边儿呢,怎么也得悠着点儿,刚刚才逃过一劫,我现在不能自己给自己找晦气。
“干嘛?”周继祖见我站了起来,肥肉一甩,也不示弱。
朱夫子已经发现我们这边儿有点不对劲,看了过来。
我赶紧摆摆手,还朝周继祖友好的笑了笑,“不干嘛。”周继祖大概也注意到朱夫子了,也笑了笑假装没事似的转了过去。
朱夫子还有些疑惑,盯着这边儿看。
这时钟声响了三下,间休结束了,朱夫子才收回视线,整了整衣冠,开始讲课。
“临深履薄,夙兴温凊。似兰斯馨,如松之盛。资父事君,曰严与敬。孝当竭力,忠则尽命。”
“这段话说的是,侍奉君主应当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态度。孝顺自己的父母则要早起晚睡,让父母冬天寒冷的时候得到温暖,夏天炎热的时候享受到凉爽。培养自己的品德,使它像兰花一样芬芳,像松树一样四季常青……”
“传学之道当专心竭诚”是朱夫子一贯奉行的讲课准则,所以只要他一开始讲课,便压根儿注意不到下边儿的同学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我埋着头,放心大胆地写小条子:
今晚亥时西凉山北坡,若你有胆来,不见不散。
苏璟安
写完之后我把条子捏成了一个小纸团儿,轻轻一抛,只见小纸团儿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掉到了周继祖的脚下。
可周继祖那个蠢货也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根本没注意到我丢的纸团儿。
“咳。”我朝着周继祖咳了一声。
周继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把头埋了下去。
“咳,咳,”没反应,“咳,咳,咳,”还是没反应,“咳,咳……”我坚持不懈地咳下去。
“苏璟安!”朱夫子的喝声打断了我的咳嗽。
“学生在。”我赶紧站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
“最近天气突然转寒,学生不慎感染了风寒,咳,咳,学生今日晚到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咳,咳。”为了显得真实,我一边回答还加了几声咳嗽。
“坐下吧。气候无常,要多注意才是。”朱夫子嘴上虽是这么说,但眼里透出了截然相反的意思。
“是。”有惊无险,我坐了下来,用眼角瞟着周继祖,只见他冲我得意地笑了一下,迅速弯下身子把纸团儿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