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潺潺,清风拂面。水洗一般的蓝天下无论往哪一边看都是密密麻麻却又光秃秃的树木,木头或竹子搭建的民居散落其间。
乔雨来站在离屋门口不过七、八丈远,宽不过五、六步的清澈溪水边,神色清冷。
醒来已经两日,身体意外地好得挺快。只是现实的巨变不时让她有仍在梦中的感觉。她已经莫名成为了一个名叫周素素的女人。
贫困的家中有公公周银、婆婆周吴氏以及小姑子周芹儿。而周素素的丈夫周武据说是在一个多月前战死边关了。
乔雨来一开始对于自己已婚寡妇的身份还有些接受不了,继尔想到自己原本已惨死在候府,能重生为人已是奇迹便又释然了。
只是这周家,家徒四壁,虽有两亩薄田,她却从未耕作过,哪里做得农活。将来要如何生活呢?
乔雨来一时也没了目标,想了两日,才想到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见到唯一的亲人母亲林氏才成。将来的事可以等和母亲相聚之后再做打算。
但要和母亲林氏相见却也不是易事。即使公主说话算话已经请娘娘放她母亲出宫,住去了城郊的庄子里,她要找过去仍有诸多困难。
她现在所在的小村落叫周家村,村子里不过二、三十户人家,多是姓周。有些是真正的本家,有的却是外来户,比如从大户人家获得自由的周银夫妇,不过是恰好也姓周。
原本的周素素是不是姓周,乔雨来却是不知。
事实上她的身份来历周银一家似乎也不是很清楚,村里人只知道她是周武从外面带回来的媳妇,娘家已经没人了。乡下人质朴,相处时间一长就只看人品不问来历了。
周素素往日人缘应该不错,虽然听周芹儿说她来这周家村才不过大半年时间,但乔雨来在溪边站了些时候,经过的妇女、孩童们都会主动与她打声招呼,有的婶子还会过来安慰两句。
即使她都只是淡淡客气地简单回应,旁人也不以为意。想来以前的周素素也不是多言的人,再加上她丧夫又刚失了孩子,没有死掉或发疯就算好了,沉默些也属正常。
两日间,乔雨来所得的信息并不多。一是不好开口打听外间的事,二来村里人所知恐怕也不多。这村子三面环山,只在南面有一条小路通向外边,出去十来里远有个叫做围镇的小镇。
村子里有什么收获都是套个驴车拉出去换些钱或油盐酱醋之类。去镇上办事的也都是男人,女人是很少出村的。
所以乔雨来虽然有了和母亲相聚的目标,要达成这个目标却不容易。
“整天就知道发呆,发呆能有饭吃吗?”
一个有些尖酸的声音打断了乔雨来的思绪。她转过身看向周芹儿并不着恼。于她原本的年龄来说,周芹儿还是小丫头一个。
“周婶子刚刚来家里和娘说了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说了什么?”乔雨来很配合地问,并不介意周芹儿这种幼稚的吊胃口,对她来说,无论什么消息都是有用的。
周芹儿所说的周婶子不久前她也见到了。听她和溪边洗衣服的妇人们闲聊的那几句,乔雨来已知这周婶子实际上相当于牙婆。只不过她并不是正式的牙婆,只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仆妇。偶尔顺手牵线介绍一两个下人去大户人家府上略得点好处的中间人罢了。
“周婶子说..”周芹儿咬唇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周婶子说外面有人家要找乳娘,你正合适..”
乳娘?乔雨来愣了一下,随即苍白的脸上略起了一丝红晕。她垂首扫了一下胸前,虽然衣裳宽大从外面看不出什么,自个儿却能感觉到湿润。
不错!她还有奶水未退,衣襟里隔了帕子不时更换才不至于湿了衣裳。
见乔雨来不吭声,周芹儿没好气地接着道:“爹娘肯定是不同意的,但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可惜候府这次要的是乳娘,如果是找丫环,我便去了,也用不着让你为我们家出力!”
“候府?哪个候府?”乔雨来一惊,语气略显急切。
周芹儿并未注意到,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有些不甘地道:“忠毅候府!你自然没有听过。听周婶子讲,那是京城里最得皇上看重的候府。候府的小候爷娶的可是一位公主。听说成亲几年都没孩子,前几日刚生了个带把的。公主娘娘自然是不用自己奶孩子的,所以要找乳娘.。。”
乔雨来闻言只觉得心跳如鼓,表面上努力镇定下来,试探着问:“既是这样显贵的人家,乳娘当是早早备下的吧?”
“谁说不是呢!听周婶子说是因为那小世子嘴刁得很,候府预备了四个乳娘,结果他都不爱吃。所以才四下打听多方找人,要找个小世子愿意吃奶的..”
周芹儿说完满脸不屑地撇了撇嘴,对于这种有钱人家的挑嘴孩子显然是很不以为然或者说自然生出了几分嫉妒。
想他们一家子眼看锅都揭不开了,人家的娃娃一生下来就有四个乳娘不说,还要再找。
乳娘可不同丫环,得找那刚刚生了孩子不久的。小世子才出生几日,那种已经奶了孩子三个月以上的也是不考虑的。要刚生了孩子三个月以内,身家清白、身体健康,还有年龄在二十五岁以内,最好是才生头胎的,诸多条件一限制,再加上还要小世子愿意吃人家的奶,要找个合适的乳娘可就很不容易了。
对穷人来说,不容易的事就是真不容易。对权贵之家来说,不容易的事也自有大把的钱和人撒出去给尽心尽力地办。不容易的事也会变得容易起来。
所以这不连周家村这种偏僻的小村子也知道了忠毅候府正在重金找寻乳娘么。
乔雨来情绪有些激动地跟着周芹儿回去简陋的竹屋。天气有些寒冷,此刻的她却是一点儿也不觉得。
周芹儿接下来还说了些什么她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想来无非是劝她去候府试试。
若是能成,月银高自是不必说。就是不成,人家候府也包出路费,且还有二两银子的赏钱。
二两银子可不少了,一家四口省着点,大半年的米钱都够了,这样的好事平日里上哪儿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