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末,一辆马车自苏府正门缓缓驶出。
马车轱辘辘行过闹市,在街角路人略少处减速欲转。
突然一抹雪亮的剑光闪过,直直刺向车夫!
车夫训练有素地回身一躲,不料长剑翻转,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车夫的……胯下袭去。
车夫大惊失色,连忙自马背上跃起,持剑人凌空一踢,将车夫踹下了马车并飞快地拉起缰绳,接管马车高速前进。
人群早已一片惊慌。
我悠闲地叼着根糖画趴在屋顶观望着,于马车陡然加速驶离闹市后压着嗓子喊了一句:“不好了!那似乎是沐小姐的马车!”
人群一下哗然,大家七嘴八舌地商讨着,最后决定一批人去追马车,一批人去沐府报信。
而苏苜蓿则会混在这批报信的人里,等护卫出动后在画未心末的帮助下潜入秦宇哥的院子。
而秦宇哥早被成双夜灌醉不省人事。
之后苏苜蓿便可撂倒院门守着的护卫搜身偷令牌。
唔……前八段是我导演的,“车夫”和“刺客”是风狩部最为默契的朝朝暮暮。以上三段则是还未实施的计划。
但,我沐清浅何许人也,这样特殊的二人独处一室的机遇会放过吗?
不!会!的!
于是乎,早在与苏苜蓿商讨途中,我借口上茅房,召出隐在暗处的朝朝、暮暮、鱼尾和竹竿分配任务。前二者负责上演绑架大戏,鱼尾和竹竿负责分别转告爹娘和秦逸哥我的原话——“想要讨个和秦宇哥两情相悦的媳妇就配合女儿我演场戏啦”和“想让秦宇哥今后乖乖地被我们握住小辫子就配合妹妹我演场戏啦”。四人听完后同时表示:小主子你太无耻了但是干得漂亮!
至于秦宇哥那头,飞鸽传书让成双夜灌醉他妥妥儿的~
待众人兵分两路后,我戴上面具从屋顶上下来,打算抄近道低调地从后门进府。九曲一直沉默地跟在我身后。平时他是隐在暗处的,但今日那四人皆被我分配走了,九曲便改为近身保护。
但很快我发现低调不了,因为一路上不少姑娘纷纷侧目,指着我和九曲互相掩唇私语,含羞带怯。我一开始还纳闷,摸了摸面皮心道难不成我戴上这普通面具比平常更有魅力倾倒众人?疑惑地转头想要征询九曲,却看到一张清俊秀逸的脸。我瞬时了然,其实九曲之容貌在风狩部中是一等一的好,人也踏实,莫名给人一种安全感,只是寡言少语且成天木着个脸,因此我不常注意到他。现在想想,我同天气卫那帮二货打闹开玩笑时,他都在一旁静静听着,一言不发。可奇怪,忆起那些场景,似乎每一桢都有九曲的存在……
正为这样无言的守护所震撼,蓦然视线被一罩在头上的不明物遮挡,我将将回神便被这白白一片吓得不轻,急忙伸手去找九曲,很快握住一方衣袖,一转身就能够到的距离。此时眼下出现一只手,修长,带茧,刻伤。习武之人特有的手。九曲的手。
九曲轻轻将我头上之物摘下,我抬头就对上一双沉如深井般波澜不惊的眸子,清晰地映出一张不属于我的脸,但如黑曜石澄澈的眼中看得出唯一真实的我的眼睛。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刻,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夸他说九曲你的眼睛好漂亮,可周围低低的惊呼声将我的思绪拉回。
“快看,天呐……”
“啊!他收下了!”
……
我不明所以地放眼瞅瞅周围,余光瞥见九曲手里的东西,正是方才从我头上揭下的。拿来展开一看,原是一方女儿家的帕子。帕…子……帕子……
我呆了一秒,然后立即扔掉帕子拉着九曲开始狂奔。
我欲哭无泪地想,这种事怎么老被我遇上!
丢帕子乃大成女子表达爱慕的一种方式,若是男方收下帕子,则是落花有意,流水有情的一桩美事。从前陪同秦逸哥秦宇哥逛集市时常常是不带一片云来,却踏着一路帕子回去,搞得清扫阿婆很是有怨言,久而久之秦逸秦宇养成了带面具的好习惯,因着他们,我也得随身携带面具以免被当做认人标志。
好容易凭着多年摸爬滚打找出的偏僻路径将锲而不舍的黄花闺女们都甩远了,我方才停下喘气。松开一直握着的九曲的衣袖,顺手捋平时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他立刻触电般缩了回去。我盯着他耳根可疑的一抹淡红,想起方才逃跑翻墙钻洞时他的迁就,倏地笑了:“九曲,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九曲不答,过了一会木木地说:“小主子,将近申时了。”
“哦!”我一捶手心,恍然道:“还有正事要做。”
可转瞬我就发愁了:“要怎么偷窥而不被发现呢,他们的武功都那么高……”
边想着边抬步往沐府的方向走去,在将将到达府邸的巷尾拐角处踢到一人的……臀部,那人“哎哟”一声,音色有些耳熟。
我急忙道歉,待那人转过脸来……
我“噗”地笑了,满脸戏谑地看他:“微生悟,怎么每次你都是以一种相当猥琐的姿势遇上我?”
微生悟见了是我,约莫是想起上回“愉快”的交谈,面色十分精彩,最后还是呐呐地说:“我也不想啊……”复而叹道:“也许是这就是小说家的艰辛……”
然我的视线早已被他手中之物吸引,那玩意儿形状奇特,两个连接着的圆体,颇似女性的某部位。
我指了指那玩意儿奇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微生悟不以为意地递给我:“这个啊,这个是我做的小器械,叫做望远镜,用来……”他挠头想了想,解释:“我们小说家的素材都是来源于生活嘛,但总不能教我盯着个人不放啊,然后我就捣鼓出了这个,可以远距离观察他人的一举一动。”说完抬眼瞄了瞄九曲,低下头,再抬眼瞄了瞄。
我举起所谓的望远镜,模仿刚才遇见微生悟时瞧见的用法,对准孔眼一看,不由啧啧惊叹:“哇,对面人家有个小孩在偷吃糖糕……哈哈有对男女在偷嘴!”
我看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笑嘻嘻地对着微生悟打商量:“这玩意儿好用,借我一日如何?明天就还。”心说偷窥完了得让雪袭部研究研究,好用以做暗杀前的准备,减少伤亡。
谁料微生悟竟摇头,态度很坚决地说:“不成。我师父说本门做出来的东西绝不能交与旁人。”
我“哦”了一声,和蔼道:“既然你师父不让你借人,那就算了吧。”
我对九曲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一点头,忽的掰住微生悟的肩,反剪其手,压得他不得不弯腰。微生悟抬起头嚷道:“喂喂喂干什么啊放开我!”
我不理他,抛着望远镜悠然道:“不许借,我抢还不成么?”
微生悟大呼无耻,我径自找了个方便观察元帅府的好屋顶,娴熟地跃了上去,趴在顶上举起望远镜往秦宇哥的院子一看,差点惊得摔下去——
娘诶……只见秦宇任人鱼肉地躺在院里的亭子内,敞着衣襟,露出坚实性感的腹肌。而苏苜蓿跨坐在他身上,对着秦宇上下其手地……找令牌。
诚然我有着丰富“阅”历,但如此细致地观赏真人版,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我放下望远镜,摸摸发热的脸颊,虽然现在顶多画面香艳些罢了,但以苏苜蓿的性子说不定找到令牌后就会如狼似虎地把秦宇的衣服全扒了那啥那啥。事实证明偷窥活春宫这种事我一未成年纯情少女果然是干不出来的……
我叹了口气,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残雪。弯腰捡望远镜时瞬间石化……那玩意儿刚刚还在我脚下怎么就不见了!!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