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四处流民满布,镇中所有存粮皆被官吏征缴,酒店早不营业。于是众人便携带那子女及其老父遗体,前往镇外姬匡驻地!
待安葬完那老者遗体后,众人方才相聚一处,交谈起来。
此时姬匡方才知道那俊美少年名叫凌遥,子云卿,年龄在众人中最长,却是一副少年模样,乃道家赤力士,属道家“赤,青,玄,白”四大力士之一,为道家护法武士,直属道家师君,与治头大祭酒平级。(道家等级由低到高分为:鬼卒,祭酒,治头大祭酒,师君;凌遥在道家为师长一辈);此番游学至北地,遂与众人结缘。
而那名玄甲白衣的大汉则名叫穆艾,字子固,为冀国大将穆岳之子,自幼投身墨家,现为墨家中子(墨家从低到高有:微子、分子、中子、大子、巨子的层级划分);
此番墨家一行弟子在大子王扶子带领之下,原本远赴君山境内采集玄镅样本,用以研究。未料曲屠大军突袭君山,君山不敌,兵败如山崩之势。随即曲屠又趁势进犯冀国边境,一时间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王扶子忙率众南归,自己与几名弟子持玄镅样本回归墨家大禹厅,令穆艾率领数名精锐赶去边境,以助冀军抵抗外敌。穆艾等人奔赴前线,正巧路过木乐城,才有今日之事。
而那对父女则为边境百姓,父亲名燕富,女儿名燕笙。二人为避战乱,逃至此地投亲,未料想亲人却早已搬去景川城,姬匡见正好顺路,便邀燕笙同行,燕笙自是感激涕零。
交谈之中,姬匡问道:“方才听凌兄言道那乞教教众强抢民女,炼丹制蛊,是怎么回事?”
凌遥解释道:“这乞教来历不明,疑似源于东海商合国,所练之术也异常邪乎!
此番乞教强掳民女,为的便是炼制寒阴蛊术。男为阳,女为阴。此术以少女为药引,使其受尽凌辱折磨,激发其怨气仇恨,又喂少女以蛇蝎蛊汤,使其成为极阴之物,惹来鬼魅附体,蚕食药引之魂魄。
教中头目于子时与少女轮流交合,则可吸收鬼魅灵体,而少女附着的鬼魅之魄被乞教众位大弟子分食吸收之后,作为寄主的少女则会魂飞魄散,化为腐尸。乞教那帮贼人可凭借此术增强法力,数月之内刀枪不入,数月之后,邪术则会失灵,又需重新寻找药引施法。乞教等级由低到高分为:香徒;雀尾,锦衣,斑头,巡牲,坛主,护法,掌教;方才被我用石子击毙的乃是乞教头目,位属教中巡牲,而那方冠术士则是教中斑头。那巡牲修炼邪术多年,不怕寻常刀剑。而我所用石子乃是花岗岩石,花岗岩为火山迸发,岩浆所化,岩浆源为地火之精,可克制此阴寒之术。那胖子虽然刀枪不入,但对这石子却是无可奈何。”
众人听言,莫不愤恨感慨。燕笙更是跪地叩拜,以谢众人搭救之恩。大家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已至天黑,姬匡便邀凌,穆等人留下同住,二人及墨家众弟子欣然同意。
待到哺食之时(即晚饭),姬匡拿出好酒,又命虞诚将所带黄羊肉分发大家享用。片刻之后,虞诚挥刀而就,将一整块黄羊肉均匀细分,一一发与众人。
穆艾见之叹曰:“好刀工!这位兄弟每块肉都分得大小一致,刀刀都均衡精确,难得!难得!”
虞诚听言,面露羞涩。一旁的王春搭茬道:“别看老虞傻啦吧唧的,做事却不偏不倚,公公正正,真是个当司寇的好材料呢!”
虞诚听言,一把按住王春,往后一掀,笑道:“滚蛋,你才傻咧!一张破嘴就知道放屁。”
众人听言,哈哈大笑,屋内瞬间一片欢腾之声,,,,
哺食过后,姬匡酒足饭饱,腹涨尿急,便出门小解。隐约见到四面林中暗流涌动,人影恍惚。
这驿站废弃多时,满处残垣断壁。为探明虚实,姬匡寻了一处矮墙办起事来,小解过后,便佯装吃醉,晃晃悠悠将断壁墙头一瓦罐打翻,这瓦罐坠地,砰然有声,姬匡余光一扫,立即发现林中竟有数人闻听声响,探头张望。
姬匡大惊,心道:“果然有人埋伏!今日大开杀戒,莫不是乞教的人来寻仇了么?”于是,继续装醉踱回屋内,掩上房门,将此情形告知众人。
穆艾听言道:“这帮人来路不明。十有八九是乞教中人,不得不防。现天色已晚,我等赶紧熄灭灯火,佯装酒醉熟睡。探一探他们底细!”众人应诺,纷纷吹灭灯火,假作鼾声,驿站周围,顿时漆黑一片。
众人伏在窗口,借月色往屋外探看,凌遥此时却从包裹里取出一白桦面具戴上。这面具白底黑纹,上绘奇特图案,形如蛇面,面具之上缀三目,额头一目诡异非常,飘忽灵动,似有生命。
此物其名曰“巳面”乃是道家镇殿之宝。带此面具,能防水防毒,可潜伏于水底七天七夜。面具上双目有夜视之能,能使配戴者在黑夜及水中明察秋毫;而额头一目,名曰:“火眼”能观风望气,明辨杀机,看破诸多法门,幻术。
那凌遥头戴巳面,行至驿站二楼,展开火眼观瞧。见林中杀气腾腾,紫雾弥散,似有法阵结界。由杀气断定对方总共约有三十二人。
此时三十名持刀的黑衣人见驿站灯火熄灭,鼾声四起,便蹑手蹑脚向驿站潜行而来,另有两人任然潜伏于林中,,,,
姬匡将燕笙安抚至驿站地窖,道:“等我们平安退敌,就来找你,到时扣门,三重一轻,如果不是,千万不要作声,或许能躲过一劫。”燕笙应允。
姬匡回转身来,架好钢弩,吩咐其手下八人也纷纷拿好刀枪,严阵以待。
而墨家七人则纷纷卸下腰间的黑漆木盒,将盒顶铜扣一摁,但见其握柄突展,显于一侧;机弦弹出,横于两翼,瞬间化为一称手小弩。
此弩名为“连觉弩”,为墨家利器。虽然小巧,却携带轻便,可连发十矢,射程远胜寻常弓弩数倍。(相传三国之时,武乡侯诸葛亮之妻黄月英乃墨家传人,诸葛亮曾习此法,造诸葛连弩)
这时,那三十名黑衣人已潜至驿站院内。分做两队,其中十五人潜入主室,另外十五人则去侧室查看。
这十五人轻轻打开主室房门,正要突袭。但只见寒光流转,无数流矢迎面而来,此十五人当场毙命。其余十五人闻声,忙汇于主室门前,纷纷解下腰间陶罐,扔进室内。
穆艾等墨家七人忙箭步上前,势若迅雷。将大门紧闭,但见无数陶罐被挡在门外,碎裂在门前。
然而百密难免一疏,穆艾等人身法虽快,却也难免有数只陶罐被扔进室内。那些陶罐坠地碎裂,无数飞蛾从中振翅飞出,晶莹粉亮,在屋内盘桓,翅上毒粉顷刻之间便弥散开来。众人皆感头晕目眩,四肢酸软。
却在此时,只听凌遥大叫道:“盐水能解蛾毒,快用盐水弄湿布巾,用以遮面,以免毒粉侵入心肺!”众人听言,纷纷照做,取出盐巴,化在水中,再以其淋湿布巾遮面。一时之间,竟抵住毒粉侵袭。
那些毒蛾却似有灵性,见此法不行,便四下散开,叮咬众人。
其中一团毒蛾成群结队,直奔姬匡而来,姬匡躲闪不急,正欲逃避,却一脚踏空,翻到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王春从一旁跳出,脱下衣衫扬起在空中,将那团毒蛾一把罩住,解了姬匡之围。
二人相视而笑,姬匡正欲答谢。王春突然口吐白沫,脸色铁青,七窍流血,正面朝下地栽倒在地,一大群毒蛾伏于其背部,正在叮咬。原来方才王春扑蛾救主之时,另一群毒蛾暗中从其身后发动袭击。王春猝不及防,竟当场被毒蛾蛰死。
王春为姬匡发小,跟随姬匡多年,彼此间情同手足,胜似兄弟,且其年少精干,奉母至孝,顾家敬业,方才初为人父,此刻却横死在姬匡眼前,不由得姬匡等人火冒三丈,杀心骤起,,,,
穆艾等墨家弟子见情势危急,忙抽出火镰,引燃火把。那些毒蛾见光而追,纷纷聚至火把更前。
墨家众人见毒蛾上钩,忙踢开门窗,门前的无数毒蛾见得火光亦一拥而上。两股毒蛾,交汇一处,绕着火把,形成一团粉白色的雾霾。
就在此时,墨家众人眼疾手快,迅速将火把扔向那帮黑衣人,三名黑衣人躲闪不及,身上着起火来,无数毒蛾纷纷上前,将其团团裹住。顷刻之间,这三名黑衣人便被吞噬于火焰和群蛾之中。
墨家众人不急不慌,闪作左右两排,摆开八字阵,将黑衣术士笼在阵缘,拨弦上箭,开弩连射,但见箭如雨下,顷刻间,便将十名敌众射杀。剩余的二名黑衣人见状,则慌忙逃窜,往林中撤退。
姬匡此时早已是仇恨满胸,报仇心切,誓要为死去的王春讨还血债。只见他手握钢刀,飞身一跃,带着剩下的七名手下,快步流星,撵了上去。
一名黑衣人腿部受伤,行动缓慢,被姬匡从身后一刀穿胸。另一名则趁机迅速闪入林中,不见踪影。却在此时,只听凌遥大叫道:“文中且慢!穷寇莫追,林中气氛诡异,恐有埋伏,,,”话音未落,姬匡等人却早已飞奔入林,,,
姬匡等人追至林中,四下寻找,不见敌人身影,迎面却望见一歪脖杨树,枝叶横散,向四面八方扩散生长,形如鬼爪,狰狞可怖。环顾四周,只见得:寒鸦振翅,老藤满布,雾瘴掩月,枯木纵横,似有无限杀机。
姬匡一众见此情形,心有忌惮。姬匡道:“此地似有古怪,不宜久留,我们先撤回林外,再从长计议。”
众人听言,便向林外撤退,走了数回,却发现任然会饶回原地,迎面总能望见那棵歪脖杨树。
姬匡大惊,不禁冷汗直流,连忙与众人一道呼叫凌遥及墨家一众,喊了半天,却无人应答,好似相隔两地,,,,
突然,凭空一阵怪响,那棵歪脖杨树枝叶伸张,化作藤蔓,好似无数触手,直奔众人而来,众人躲闪不及,被藤蔓牢牢缠住颈脖,悬吊在半空之中。那藤蔓越缠越紧,众人骨骼被勒得格格作响,转瞬之间已有几人竟被活活勒死。
姬匡只觉得呼吸紧促,气短胸闷,双眼直冒金星,生死悬于一线。心下不禁叹道:“都怪我报仇心切,一时冲动,误入敌方埋伏,连累众位弟兄。今日我等恐怕将命丧于此。哎!想我常怀行商万里,经略天下的宏图大志,今日即死,我好不甘心,,,”
流星破空,白光骤行,整个树林如同碎裂的镜面,化为无数晶粉,零星四散开来.
稍许片刻之后,姬匡睁开双目,发现自己正双手紧紧掐住自己颈脖,要致自身于死地,他连忙松开双手,瘫伏在原地,口中咳嗽不止,半天才缓过神来。四下观瞧,只见几名手下瘫倒在一旁,皆用双手紧紧掐住自身颈脖,其中六人已被自己掐死,只有虞诚自戕不深,瘫伏在地。
而凌遥则手提着一颗人头站在身旁,开火眼巡视八方。旁边那棵歪脖杨树,也早已被砍为两截。
这时,凌遥目光停滞在远处一处草丛之上,只见他将手中人头缓缓放下,突然以迅雷之势对着那处草丛甩手就是三镖。但见那草丛之中,飞出一道黑影,避开飞镖,纵身一跃,便跳至几丈开外。凌遥见状,几个腾跃便将其赶上,蹬踏着林中树木,跃至半空,又返身而降。那黑影见凌遥临空袭来,欲横刀相抵,未及举刀,却早被凌遥一刀贯顶,由天灵盖直插入心肺,当场身亡。
凌遥驻在原地,又向四周探看了一番,叹了口气,便还刀入鞘,返至姬匡身旁,将其与虞诚搀扶至林外驿站。
穆艾等墨家弟子见状,赶忙递过水来,安抚姬匡主仆,问道:“姬兄弟,虞兄弟,你们怎么样?”
虞诚则泣不成声道:“我们没事,可兄弟们,兄弟们都死了!”姬匡则闷坐一旁,没有答话,眼中珠泪盈眶。
穆艾按了按虞诚的肩膀,安抚道:“故人已去,足下保重,不要太过难过!”
凌遥则有些不悦,对姬匡言道:“文中,你太意气用事了!那伯木阵非同小可!我若不是有火眼相助,也望不破此阵法门。今夜共有三十二名敌众,领头的乃乞教坛主,如今已死三十一人,还有一人趁我追杀那坛主之时逃走。事不宜迟,我等赶紧离开此地,若是乞教大队人马赶来寻仇,恐怕不好应对。”
众人听言,便收拾好行囊,叫上燕笙,匆匆上路。临行前,姬匡,虞诚将王春及其余伙伴的尸首背至那废弃的驿站之中,放火引燃房屋,以免故人遗体遭仇敌羞辱。
“春芽!众位弟兄,姬匡无能,害了大家性命。众位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姬匡定会好好照顾,兄弟们,安心上路,,,”姬匡心中默念,望着熊熊烈火,依依不舍地翻上马背。
一路之上,姬匡,虞诚愁眉不展。纵马前行,想起多年以来,大家风风雨雨,走南闯北,早已情义深厚,如今只剩两人生还,心中自是无限愧疚,不禁又是一阵潸然泪下。。
月色之下,众人连夜撤离,直奔北面而去。脱险之后,姬匡心有余悸,便细细询问起凌遥诸多乞教之事。方才知道自己当夜误入林内,被困于伯木阵中。此阵以符为引,利用夜间树木散发的瘴气,迷人心智。(夜间树木进行呼吸作用,吸入氧气,呼出二氧化碳)那些藤条触手,不过是入阵者的自我幻象,真正掐死自己的正是入阵者本人。要破此阵,必须捣毁阵眼,当夜林中阵眼便是那歪脖杨树,被凌遥用火眼看破之后,一刀斩破。
回想当夜之事,姬匡心中思忖:“我姬家商帮雄踞北境,本以为也算见过世面。驿站一役,凌兄及墨家众人神勇非常,而我却冲动冒进,不但不敌邪教,反而白白害了弟兄性命。云卿,子固,二人与我年龄相仿,见识与本领却远胜于我。如今遇得二人,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与之相比,实在自觉形秽,,,,”
红日高起,艳阳初升,姬匡一行人马经历一夜劳顿,来至在渠津渡口。
“眼下凌师叔有何打算?不如与我等一起,北上相助冀军,杀敌保民?”穆艾问道。
凌遥听言,思索片刻道:“行军布阵,我不了解;潜行暗杀,我倒是擅长;此番我当北上,刺杀那曲屠总帅焉师陀!所谓擒贼擒王,敌军冒然入侵我土,总帅一死,必定方寸大乱!”
“千军万马之中,取主帅首级,此事危险,恐有性命之忧!望凌兄三思而行啊。”姬匡听言,面有忧虑之色。
“哈--哈--哈--哈!”穆艾与凌遥相视大笑,穆艾道:“文中,你太小看凌师叔啦!凌师叔身怀异术,绝非一般刺客可比!”
凌遥道:“哼!这么多年来我横行天下,还没碰到我杀不了的人呢!”
姬匡一时尴尬,又想起昨夜之事,叹了口气道:“哎!诸位都是世外高人,并非我等鼠辈可比啊!”
“各人皆有所长,六合坊称霸冀地商坛,乃一方大家,文中不必自贬!”说着,穆艾拿出一块长条墨盒递与姬匡道:“文中弟,你我相识一场,很对脾气,此番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聚。此为墨家连觉弩,乃我随身之物,威力远在一般弓弩之上!送与你拿去防身吧!”
姬匡连忙推脱道:“子固兄北上抗敌,怎能没有称手的兵器?姬匡万万不能接受!”
穆艾笑道:“没事,到了冀军驻地,我自会再行打造一副。匡弟不要多礼啦!”
“嗯~,真不痛快!送你你便拿着,哪来那么多虚礼!”凌遥看他们磨叽半天,不耐烦地道。
姬匡皱了皱眉,将墨盒接过,道了声:“多谢子固兄!”
“事不宜迟,战事紧急,我这便去宰了那敌酋,解北疆之围,凌某就此先行告辞了!”凌遥说着,向众人行一揖礼,随即策马转身,飞奔而去。
“凌师叔,一路小心啊!”
“等待我胜利的好消息吧!!!!”凌遥背对大家,挥了挥手。
“好嚣张。”一旁的虞诚闷了半天,终于吐出了几个字。
“哈哈哈,凌师叔脾气不好,说话不走心,人却是个好人呢!”穆艾说着,转向姬匡言道:“文中,好生照顾燕姑娘,战事紧急,我等就此拜别啦!”
说完,穆艾恭行一礼,率领墨家众人北上而去。
姬匡等人见穆艾渐行渐远,便转身向西,打马直奔景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