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桑?”银龙使神色郑重地再次开口,看向木桑冷冷道,“这些族人,还有这个孩子都是你曾经守护过的人,想必你也不希望他们有事,跟我回山门,不要让我为难。”
银龙使的话语落下,木桑身上一贯的温和消失,一股强绝的凌厉气势从他身上无形地散出,宛若尘封的利剑豁然出鞘,带着沧桑和杀气,逼得银龙使不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你不该拿他们来威胁我的”木桑目光冰冷的看着银龙使。
银龙使神色凝重,飘上银甲巨鹰,全神戒备,艰难的撑持着身子,涩声开口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还有如此威势,每一个缘觉师果然都是不可小觑和揣测妖孽,不过,呵呵,纵然如此,也改变不了你一年后就要被万兽噬魂的命轮,今日就算你能杀了我,山主也还会派其他人来,到那时你背后的这些人将无一人能存活,西陵的威严是不容冒犯的,你最好想清楚”
木桑缓缓地收敛了狂暴气势,他也只是在向银龙使震慑,不让其妄动。
银龙使的话,也再次刺入羽辰的脑中,他双眼通红,冲前一步咬牙道:“桑伯,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此刻他的心很痛,也很怕,很怕桑伯离开,在这个世上,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他害怕独自一个人的孤苦无依。
唯一的亲人,在自己眼前将要被人带走,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而只能去乞求,乞求别人施恩,那种憋屈和无力,让人愤恨欲狂,羽辰紧紧地攥着拳头。
如今,看着那威风凛凛的巨禽和那个宛若神人一般的男子,羽辰只觉得此刻他们是那样的刺眼,仿佛在嘲笑自己卑微和软弱。
桑伯这一走吉凶未卜,也许就是天人永隔,这一刻他恨自己,自己真是没用,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到全身乃至神魂,化为彻骨的刺痛。
十多年的相依为命,这种濡沫之情,早已血浓于水,他不能失去这唯一的亲人,他不想一个人孤单地走接下来的路。
“桑伯,我舍不得你走”羽辰哭喊,泪水模糊双眼。
木桑没有回头,身形颤了一下,背对着羽辰柔声道:“辰儿长大了,勇敢地走下去,一年后桑伯在西陵兽山等着你去叩山门”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羽辰噎声开口,此刻再也忍不住,任由清泪纵横脸庞,他心中有太多的不舍,从小到大的一幕幕温情浮现心头,心中满是桑伯慈祥的脸庞。
木桑带着殷殷期待,最后看了一眼羽辰,转身飘上了银甲巨鹰。
此刻,羽辰深深凝视着桑伯的温暖背影,看到桑伯刚一登上银甲巨鹰,就被早就准备好的一道道蛛网般的红光所笼罩,宛若蚕茧似得,将桑伯封闭在了其内。
这一幕超出了羽辰的预料,他明显地看到桑伯在被光茧束缚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显然被光茧束缚定然有一定的痛楚,对方这是在囚禁!
“你们……”羽辰心中不忍看到桑伯这样被囚禁着带走,眼睛通红,心中急切,不自主的握拳向前冲去。
他刚迈出几步,银甲男子冷哼一声,长袖一摆,一股劲风将羽辰击飞砸落在远处地上。
羽辰从地上爬起,心中激愤,对方这轻飘飘的一击,就将他推开,羽辰懊恼的一拳砸在地上,心中有些不甘。
他抬起了眼,看向了那个银甲巨鹰上的男子,眼中涌动出疯狂的赤红血芒,周身泛起妖异的红光。
看到如此状态的羽辰,轻蔑自傲的银龙使目光一凝,认真地盯着羽辰,真正开始重视这个与木桑有关的少年,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少年,似乎想看出什么。
此刻,羽辰的理智被屈辱的愤怒所吞没,正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忽然,他看到桑伯在网牢里面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而后桑伯的身影便被红光所遮掩。
羽辰身体一震,神智恢复清明,咬着牙看着那个囚牢般的光茧。
羽辰把这一幕牢牢地铭刻在了心间,西陵对桑伯的屈辱囚禁,终有一天,他会亲自踏上西陵兽山,为自己也为桑伯,讨还这一切屈辱。
银龙使回头扫了一眼众人,又看了一眼羽辰,而后对着囚禁着木桑的光茧笑道:“希望木师培养的新一代缘觉师,能在一年期限之前,出现在西陵,否则纵是山主也无法容情”
银龙使恢复了从容自信,木桑已被成功囚禁,他再不必忧虑惧怕,他的这句话其实是说给羽辰的,他虽然从那个少年身上并没有察觉到丝毫缘觉师的天赋,不过,他相信身为缘觉师的木桑自身的判断,而这个少年被木桑如此看重,那么他就很有可能是木桑选中的种子,只是此刻这枚种子,还没有发芽。
缘觉师是依靠本能和天赋自然成长起来的,不是后天精心训练所能培养出来的,后天的过多干预甚至会成为缘觉师成长的桎梏,这也是他没有带着少年回山门的原因。
站在银甲巨鹰上,银龙使扫视着下面的泷川族人,一切尽在他的视野中,而后笑道:“琅玡,没想到你也在泷川,想必是为了曦菡吧,呵呵,九门主对你可甚是看重啊,她可是很期待你这次的尘启表现,随本使一块儿会山门吧”银龙使带着玩味的笑意,目光在琅玡、曦菡和羽辰的身上游离着。
“琅玡,拜见上使,一切谨遵上使安排”琅玡从人群中走出,来到曦菡旁边,朝着银龙使躬身行礼,神色很是谦卑。
银龙使看着“哈哈,你小子眼光到时不错,九门主能为你们亲自主婚,倒也是西陵弟子的无上荣光,好好修行,莫要辜负了你师尊的期待”
“琅玡,谨记上使训诫,定不负师尊厚爱”琅玡神色间很是欢喜,有了银龙使的名言,就算曦儿不同意,想必泷川牧野,也不好拒绝这门姻亲。
银龙使的话,让羽辰脑中一阵嗡鸣,结合之前琅玡的挑衅表现,以及曦菡那躲闪的目光,以及经常提到的第九门主,羽辰完全的明白了。
琅玡是第九门主的弟子,第九门主要为琅玡和曦菡主婚?
是这样吗?
羽辰在心中反复地问自己,脸色苍白,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压抑烦闷。
琅玡邪笑着,走到羽辰面前,轻笑道:“一年后就是我和曦儿的婚期,届时,还望羽兄能赏光”琅玡的眼中满是挑衅和嘲弄。
羽辰身体颤抖,脸色苍白,轻轻闭上了眼,而后眼眸豁然睁开,眼中赤红血芒弥漫,红光弥漫的身形瞬息而动,向着琅玡锁喉而去。
琅玡有点错愕,他没想到羽辰竟敢当着银龙使的面动手,立刻仓促应对,然而羽辰却没有给他机会,在对战的时候对于羽辰的这种诡异身法他应对不了,此刻仓促间更是一招便被制服。
羽辰单手锁住琅玡的咽喉,手臂发力将其举起,任由琅玡如何挣扎都未能挣脱。
琅玡宛若死狗般被羽辰单手锁喉提着,脸色憋得涨红,嘴唇有点发白,眼中神采迷离涣散,此刻羽辰真正的动了杀机。
“放肆!”
银龙使,轻喝一声。
这声轻喝,宛若一到雷音刺入羽辰脑海,让他身体一颤,不自主地松手,琅玡也无力地摔落在地上,地上的琅玡剧烈地咳嗽着。
缓过状态的琅玡,眼中似欲喷出火来,神情狰狞,看着羽辰咬牙切齿。
“琅玡!”
银龙使喝止住了琅玡的动作,不待琅玡反应,直接降下一道光晕,将琅玡拉到了银甲巨鹰上。
看着心态失常的羽辰,银龙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羽辰的疯狂举动,让曦菡面无血色,脸上满是担忧和害怕,她偷偷地看了一眼羽辰,而后硬着头皮,走到羽辰身边,轻轻拉了一下羽辰衣袖。
“我该祝福你吗?”
羽辰愤然甩开了曦菡拉扯的手,惨然一笑。
“羽辰哥哥,对不起……”
曦菡低着头,眼睛微红,温声软语。
“为什么?”
羽辰紧咬着牙,颤声开口,心中愤恨欲狂。
“第九门主说,可以为羽辰哥哥祛除体内的狼毒……”
“于是,你就答应了……?”羽辰打断曦菡的话,愤然喝问。
羽辰的声色俱厉的愤怒呵斥,让曦菡俏脸惨白,小声哽咽道:“是我不好,我只是不想羽辰哥哥每月的月圆之夜都要承受狼毒爆发的痛苦,我不想羽辰哥哥独自一个人时无助叹息,我更不愿人们在背后说羽辰哥哥是废物,看到羽辰哥哥强颜欢笑,我的心好痛好痛,九门主可以帮羽辰哥哥驱毒治好身体的”曦菡哽咽着解释。
羽辰身体颤抖,惨笑着愤怒咆哮道:“够了,我不需要,不需要,我堂堂男儿不需要你来委屈乞求别人,我羽辰更加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
曦菡嘴唇发白,被羽辰如此激烈的反应给吓到了,委屈的泪水从眼中滑落,泪眼朦胧,梨花带雨,凄楚地看着羽辰,懦懦道:“族医说,羽辰哥哥体内的狼毒,如果得不到救治,就活不过三年了,我好怕”
受到桑伯被迫离开的打击,再有银龙使和琅玡的言语相讥,羽辰再难以保持正常的理智,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愤怒,此刻再也听不进去曦菡的任何的解释,悲哀地笑道:“我说了,不需要,我宁可去面对死亡,也不愿意在别人的施舍中卑微的活着,你懂吗?懂吗?”
“我……”面对羽辰失态的狂怒,曦菡有点惊慌失措,小心翼翼道,“羽辰哥哥,不愿意,那我拒绝九门主的要求就是了,羽辰哥哥不要生气”
羽辰沉默片刻,压下心中的怒火,控制着情绪,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地平和道:“你若懂我,就不要为了我而委屈自己,你若信我,一年后我定当荣耀归来捍卫我的尊严”
羽辰心绪已经略显平和,此话并非狂妄,因为他相信自己的这次尘启已经成功,而且他拥有的是亘古罕见的十印天赋,他有自信能解决身体桎梏,恢复修为,凭借卓然的天赋,他不会输给任何的同辈天才,这是强者之心。
“我听羽辰哥哥的”
曦菡抿嘴。
“照顾好自己,我会强势回归的”
“噢”曦菡乖巧应声。
“对不起”羽辰擦去曦菡脸上的泪痕,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那样失态地吼她。
“没事的”曦菡摇头,清澈的双眸,看着羽辰,任由羽辰将其泪痕擦去。
牧野等泷川族人,看着羽辰和曦菡,都是感慨万千,羽辰本就该是一个光芒万丈的天才,不过这个天才却是遭受了太多的挫折,人们都期待着他度过这些磨难真正的成长起来,他和曦菡本就是曾经得到族长和长老默许的一对儿,人们自然希望他们能走到一块儿。
此刻,只有旁边的琅玡,看着曦菡在羽辰面前低眉垂首的乖巧模样,脸色很是难看,琅玡想起曦菡对面他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排斥样子,就嫉妒的发狂,心中发狠道:“等我在西泽会盟时,拿到少年盟主的地位,请求师尊主婚,曦菡终究还是属于我琅玡的”
银龙使则是玩味地看着那个倔强的少年,他期待这能是一个真正的缘觉师种子。
一团光幕降下,将泷川的尘启儿和曦菡等带上了银甲巨鹰,银龙使向泷川众人示意,要离开了,族人们纷纷呼喊着向尘启儿叮嘱着话。
“羽辰哥哥,我走了……”曦菡绽开如花笑靥,一如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孩,朝着羽辰柔声道,“羽辰哥哥要坚强,我在西泽等你……”。
“恩,会的,照顾好自己”羽辰摆手。
看着空中巨鹰上的曦菡和那个光茧,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背负了许多东西,这一刻他不再年少,这一刻他要学着坚强勇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