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如水般过去了。
吴境如同原来那样,每天浇浇草木,擦擦藤椅,享受着属于他的宁静,可是好像有什么变了,他变得焦躁,他终于把他真实的情绪让我看到了,我应该高兴不是吗?可是那样强烈的不安已经无法忽视了,明明没有任何征兆显示我应该不安,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越来越危险,也越来越无法忽视了,这种感觉就像来自灵魂的呼唤,他告诉我它要消失了,让我救它,可是却无法施救。
危机和恐惧令我的灵魂开始颤抖,它命令我的身体想办法救他,可是身体明明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承受这样的焦急。
母亲也发现我不对了,她说我可能是中邪了,去庙里烧烧香说不定可以驱除邪气。我听了不禁觉得开心,不是因为信鬼神,而是因为母亲把我放进心里了,纵使出了我做质子的事让母亲再也没有提起爹爹,可是母亲的心里始终挂着那个男人。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带着母亲去隐居,做一个蓬蒿人,只要母亲舍得下爹爹,我不会贪恋半点亲王爵位。
她还说要带她的孙子去,我笑她年纪明明不大却那般糊涂,竟然忘了孩子们都去跟一个隐士学习了。她听了没再作声。
隐士不知何方人士,是一个高僧的朋友,对于高僧母亲十分信任,没有理由的信任。本来我是不放心的,可是母亲说了,我就会去做,母亲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我爱她,超越生命中一切比生命更重的东西。
而隐士脾气古怪,说他教弟子不许任何人看,不许任何人知道,我甚至他在哪都不知道,可是只要母亲开心,什么都是好的。毕竟小孩每次回来都变得不仅能文善武,更变得能歌善舞,不服是真的不行。若问天公为何不假人,原是先生无缘见。
胡思乱想间已经到了庙里,陪着母亲走遍了驱邪该做的程序,母亲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我开心的同时连带着恐惧也加深了,如果这一切只是南柯一梦我又当何处,我无法忽视来自灵魂的恐惧,我的灵魂时刻提醒我要我救他,强大的无奈和不舍让我快疯了。
“德基,来求根签吧,让神来庇护你吧!”母亲的话让我回神了,果然看到了一个瞎眼道士站在母亲面前。
“道长,劳您给弟子算算弟子因何心绪不宁?”既然天机都可以存在,为什么不能存在算出命运的人呢?
道士用他那瞎了的眼睛对着我,说:“贫道当初因为窥一个人的命运就被上天夺了双目,而你的命,是天命,而天意最是弄人,没有人可以为你预测,顺其自然……”
“那您知道何为天机吗?”
“天机天机……你们这群疯子……”道士连说了几遍天机,似是怒极了,说完就喘着气走了。连头也不回。天机……这世上天机可真是多,他的眼是因为看了天机被夺吗?
母亲骂道装神弄鬼。
就这样,我和母亲回到了家。
我一直觉得那道士的话可笑,可是他的一句顺其自然真的让我的心静了,纵使灵魂还是不安,可是我竟也慢慢看淡了。
我又去找吴境,告诉他,我愿意去死,服从他的一切安排。只要他让我的母亲好好活着,顺便照顾我母亲在乎的一切。
他说好。
就这么简单的字我知道做起来有多难,我母亲在乎的那么多,有大宋,有爹爹,有我的妻子儿女。她也是在乎我的,只是我把自己卖了,这一生终是无法回报骨肉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