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在她心中,她在他心中。
突然,重生衣袖一挥,片片樱花簌簌下落,落在阿染发尾、肩上、周边。阿染的一身红衣在粉白的世界里分外夺目。
阿染在原地转起圈来,嫁衣的裙摆一点一点撑开,大朵的红花凭风飘扬,暧昧的月光下争相飘摇,一头乌黑的秀发飞扬。
“阿染,这是樱花……”重生呆呆的为阿染解说道。不得不说,阿染是夺目的存在。漫天的樱花仿佛做了陪衬,成全了遗世独立的红艳风景。
阿染像是没听到重生说的话,旋转的身子没有停止。她轻轻地放慢呼吸。她觉得好自在,一个人的世界,一个樱花纷扬的世界,片片樱花围绕阿染旋转着。
星月作裳兮转流彩,晚风微起兮暖人心,有美人兮起舞,重生只见阿染兮樱唯影。
时间似是滞留在了这一夜,如此宁静,没有谁来打扰。
这时,阿染停了下来,同一时间,樱花虚晃一下,消散了。阿染的小脸布满喜意,回过头看向重生,声音欢快极了:“重生,这里好美!”阿染抬起小脸,仰望着满树的樱花。
之前飞扬的樱花,当然是重生借景运用阴阳术,挥袖而就的“樱之舞”,并不是真的樱花。现在正是樱花开得最盛的时候,重生不忍破坏如此素雅的美,虽然虚幻的樱花比不上真正樱花,也是丝毫不逊色。
同一时间,华砚那边却是不太好。
重生刚走没有多久,房芹语林的丫鬟就上门了,说是找华砚有要事商量。本来华砚还在对白天的耿耿于怀,可一看到丫鬟满脸的泪痕,华砚立马心软了,问过语林在哪里之后,便丢下丫鬟,迫不及待地向着丫鬟所说的那个地方赶去。
匆匆离开的他,并未注意到丫鬟的怪异。
座小亭伫立在湖边。湖水蒙了一层面纱,倒影出漆黑的夜空。湖面平静,不见涟漪。而人的内心完全不像湖水的宁静。
亭子是叫做思君亭。当然,听闻此名,毫无疑问,是有些来历的。
相传,冥定城有家千里闻名的女楼便是在这湖边建起。
女楼里的女子无一不是色香貌美,才高艺绝。央君便是众多歌姬里最为出色的一个。她的容貌没有妖艳不是素雅,犹如出水芙蓉,她的腰肢柔软到骨,她的才艺压人一筹。只是,央君她有她自己的傲气,谁都会认为,沦落风尘,哪能还有清白。可偏偏央君一枝独秀,卖艺不卖身,努力坚持着最后一份守念。
古来总是才子配佳人,央君也没有跳脱出这个樊离。突来的沉迷,瞬间的心动,她甘愿被爱情的旋风席卷。要么不爱,爱了,便会倾尽全身全心。这样的女子,任凭哪个男子都不舍得放手。央君爱的那个男人,他亦不舍,他呵护着他们的点点滴滴。
人嫉妒了,天嫉妒了。
他功成名就回乡的时候,当年那个不顾一切为他解难助他科考的女子,消散成了一抔黄土。当思念泛滥成灾,当悔意聚成湖泊,思君亭便久久伫立。思君思君,我如约而归,可是,央君,你呢?你在哪里?
美而伤感的故事,总是惹人不愉。
然而,此刻,就在这思君亭里,发生着痛心的一幕。
华砚难过地望着房芹语林泪汪汪的小脸。当知道语林是迫不得已才会和竹音的少年在一起,他有那么一刹那的欣喜。可是……
“华砚,你不知道,竹音他,他家势力之大,是我们房芹家惹不起的。你也惹不起……”
“可是语林……”
“华砚,怎么办,怎么办啊!我不想和他在一起!我不想啊!”房芹语林突然激动地扯动华砚的衣袖,“华砚……”
泪流满面的美人,总是会激起男人的爱怜,华砚亦不例外,更何况他才是个情窦初开的十五岁少年。
“语林,你别这样……我会努力练功的,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他,不让你受他威胁!”华砚抓住房芹语林的手,郑重地承诺道。
“练功?”房芹语林闻言,猛地甩开华砚的手,“你要我等多久!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还是一辈子?”
华砚没想到语林突然间变脸。
“你心中到底有没有我!”
望着房芹语林狰狞的模样,华砚忽然感到害怕。是的,是害怕。
黑夜下,房芹语林五官错位,声音凶狠。这完完全全颠倒了华砚对她最初温婉的印象。
看到这一幕,华砚不自禁地喃喃道:“语……语林……”
“看来竹音说得没错!”
“竹音?他说了什么?”
华砚不明白为什么语林要提到竹音的话。
“你根本就不爱我!”
“不!”华砚撕心裂肺地吼道,语气满是忧伤,“我爱你,语林,我是真的爱你的!”
“你师父不是有本符集吗?你要是真爱我,就把它拿到手!”房芹语林一步步引诱着华砚落入她的思维的圈套里。
“符、符集?”
“对,就是它!只要把它交给竹音,他就会放过我,到时候,我……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好吗?华砚……”
“好!一起远走高飞!好!我这去向师父索求!”华砚本不知所措,经房芹语林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语无伦次道,“我、语林,我这就去找师父!你等我!”昏了头的华砚没有听出房芹语林话语中的不对劲。
一场樱花一场梦,一场雪落一度春。
夜,很深很深,天空中竟然飘起了白白的雪花,盖过枝枝樱花,掩过长长人影。
阿染的魂影犹如燃烧着的血液,右手握住红纸伞,左袖轻挥,红色火焰跳动。
重生上前,颤抖地伸出双臂,将阿染拥住,在她耳边低语:“阿染,阿染,阿染……”紧紧的拥抱,仿佛要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阿染,我早已情根深种,却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何时才能够真真正正完完整整拥有全部的你。欢喜与忧伤交叠,带着期待,在重生的眼里流转。
重生,你的怀抱使我温暖,使我安心,这一刻,我深深感觉到你的血液在我的魂体里面流动。我不知道何时我才会恢复所有的记忆,我甚至都不知道何时我才能够拥有体魄。这一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论白天,不论黑夜,分分秒秒。
不管时间如何流逝,这一刻的安宁,我都希望一直延续下去。
突然,重生的天眼滚烫起来。难不成师兄出了什么事吗?不容多想。重生低头看向阿染,欲言又止,他不想打扰这片刻的温暖,可是……
似乎读到了重生的心声。阿染安安静静地看向重生,与他四目相对。善解人意道:“我们先回去。”说罢,自己化作一条红练进了暖瓶。
阿染体贴的直让重生感动。没有多滞留,重生直接使用阴阳术朝阴阳铺的方向奔去。
最后的一场雪,越下越大,似是要把春天埋葬。
这边房芹语林一步步将华砚引入她的温柔圈里,那边重生也赶回到了阴阳铺。
铺子里重生没有看到师兄的身影。心下更着急了,急急忙忙跑到师父壶焰的屋里。
“师父!师父!”重生的声音里带了慌张。
“何事这么慌张?”壶焰此时正坐在榻上冥思,不明白重生怎么会这样毛躁,一向寡言的他此时怎么失去了冷静。
“师父,你看到师兄了吗?”
“有个丫鬟来过,把华砚叫了出去。”壶焰奇怪道,“重生啊,怎么了?这么着急找他?发生什么事了?”重生一向稳重,看来该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且看来还很严重。
“那师父可知道他去了哪里吗?”重生没有回答师父的问题,急于询问华砚的下落。
“思君……”
没等壶焰说完,重生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思君亭。
“好啊!你赶紧去!快点拿到符集!”一听华砚要回去,房芹语林特别激动,话里不自觉地带上了欢愉。
“不对!”华砚突然反应过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说道“语林,你、你……”
“我怎样!”房芹语林一脸冷漠道。
“你骗我!”华砚大吼道。哪有什么一往情深,都是假的!房芹语林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个无名小子,原来是有阴谋。无缘无故地接近自己,戏弄自己的感情,原来竟然是为了师父的符集!
既然华砚猜到了,房芹语林索性也不装了,无情地说:“看不出你还真够聪明!到现在才明悟过来!壶焰的徒弟,也不过如此!”
“不准你说我师父!”一听房芹语林扯到自己最敬重的师父身上,华砚一下子炸毛了。
看到华砚醒悟过来,她要取得符集的事情也随之败露,房芹语林索性也就不再继续装作柔弱女子。不客气道:“哼!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你师父!”
温情不再,原来此时的模样,才是房芹语林真正的样子。
“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华砚怒不可及,一手扼住了房芹语林细嫩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