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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上卷

昆仑山以北是为青丘,有狐,四足九尾。

近来青丘狐帝满面红光,他那小儿子御烬终于修得九尾,且晋为仙狐,渡了九天雷劫跟没事似的摇着明晃晃的九条大尾巴颠颠跑回家,老狐狸许久不见小儿子,甚是想念,搂着抱着亲了好一会,原以为御烬承他母亲血脉终其一生也无法修炼成仙,却不想上天垂怜,竟有如此造化。

青丘狐族乃上古灵兽,狐帝膝下一共九子,前八个都是貌美如花的女儿,御烬是第九子,狐帝唯一的小儿子,且还是老狐帝的接班人,可谓集青丘万般宠爱于一身。

狐帝为此大宴三天,众仙收了请帖纷纷前去祝贺。

昆仑山,万神殿。

自锦雀入万神殿已有百年,她还未想明白当初怎么莫名其妙地来到了昆仑山,百年时间已匆匆而过。

锦雀自是知晓青徽如雷贯耳的大名,却不知他为何留她至今。

只是听说以往紫阳仙君经常来这万神殿炖鸡……

万神殿从来都是空旷安寂的。

青徽神君端坐于殿内,茶香四溢,长发未束,青衣宽解,胸肌横阔。锦雀微微皱眉,虽已瞧了百年,但总也免不了沉迷于他的美色。

读完老狐狸的请柬,锦雀感慨道:“神君万年不出昆仑山,这些个帖子倒不见得少。”青徽缓缓闭眼:“礼数罢了。”

“神君,不如这次您就遂了他的愿吧,我也好跟您出去见识见识。”锦雀小心翼翼地望向青徽,满怀期待。

“嗯,是该见识。”青徽泯了口茶淡淡道。

说起这青丘狐族,于青徽有些交情的,十几万年前六界将将形成,妖魔鬼怪横行,青徽为了安定六界借了老狐狸的元丹从虚空中祭出上古神器轩辕剑斩妖除魔,这才有了如今的平静祥和,可这元丹还给老狐狸时已是残破不堪,老狐狸日日以泪洗面,花了万年才将它修复……

锦雀却不知为何青徽如此容易就答应了,照理说这是违了他的性子的。

次日,天微微亮,残月光浅,映得树影稀疏。

锦雀早早起来梳洗,未施粉黛,抿了口唇脂,更衬得肌肤雪白如玉。

想着锦鲤池里那王八精好久没喂食了,便提了些小鱼抬脚向暖云峰走去。

暖云峰在昆仑山中显得很是突兀,不高,四季如春,是被青徽的结界保护着,再施法定住春季景象。

其中幽泉呜咽,湖春水净,一入暖云峰便会被满满的胡姬花遮住双眼,紫色一泻千里,寓意卓越锦绣,万代不朽。

锦鲤池,顾名思义,自是有锦鲤的。然百年前锦雀刚到昆仑山时,这王八精便强占了这池子,吃了里面大小百余条鲤鱼后,据池为王,十分顺其自然,青徽见他四肢皆无,且未做甚伤天害理之事便将他留在暖云峰。

“锦雀?”老王八阴声怪气地问道。

“嗯,你可卜到那头狐狸的消息了?”

“没有,你快点把吃食给我扔下来。”老王八着急道。

“你这王八羔子,越发没脸了。”锦雀皱了皱眉“无功不受禄。”

老王八闻言微怔,讥讽道“你那小情郎怕是把你给忘了,我这卦上说他自从离了你之后否极泰来,升仙得道,且是风光无限呐…”

“那他现在在哪?”

“我不想告诉你。”

“……”锦雀气结,骂了句死王八,扔了龟食转身便走。

要说这骚狐狸是跟锦雀有些渊源的。

当年锦雀还只是个圆滚滚的鸡蛋,顺应天道破壳而出,谁知这刚露出个头就遇见一头全身银白的狐狸竖着耳朵死盯着她,彼时的锦雀尚不知危险,只认定了这白狐狸为自己至亲之人,白狐狸虽是惊讶但却不胜欣喜,没日没夜地伺候着刚破壳的锦雀,待到她稍大些,便开始教她生存修行之道。

然锦雀当时委实年少无知。

“小白,狐狸吃鸡,为何你待我如此之好?”

“愚钝的东西,鸡当然是养肥了再吃!”

“……”

所以经常被白狐狸荼毒。

锦雀和白狐狸在蓬莱大泽洞相安无事过了千年,虽没有想象中的亲密温馨,也有日久而生的情谊。唯一让锦雀不满的就是自己修行千年却无法化成人形,白狐狸亦是如此,只是他总一副虚弱的样子,病殃殃的。

白狐狸曾很认真地板着脸说:等你这锦鸡变了凤凰,我便娶你好不好?锦雀亦学着他的样子严肃回道:等我成凤凰了,想来你这骚狐狸也配不上我了。

虽口上这么说,但锦雀心里是十分喜欢这狐狸的。

被紫阳上仙抓走的那一日,恰逢白狐狸外出,锦鸡困顿便趴到树上小栖,白狐狸刚回来就看见紫阳拽着那鸡脖子悠长远去,他本欲追去,却还是停在原地,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平日直直竖起的耳朵此刻也无力地搭下来……

这一别就是百年。

青丘,长安殿。

往来仙人络绎不绝,青丘山上,霞蔚云蒸。

长安殿内旋律优美缠绵耳侧,都说狐族女子最是妖媚,善魅惑人心,但看殿中女子皆衣着清凉,媚态尽显,妖娆多姿,霓裳舞罢,众仙皆是断魂流连。

殿内仙乐不绝于耳,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仙友们谈笑风生。“听说昆仑山万神宫那位今日也会来?”一长须老道捋了一把他的长胡子说道。旁边一满脸横肉的小仙听了回道:“说是要来,我等皆为此而苦等,若能一睹上古神衹风采,也算不虚此行。”长胡子老道闻言笑道:“仙友,你刚飞升不久,有所不知,这青徽上神十几万年不曾理过六界琐事,大抵是不会来的。”话音刚落。

殿外响起一声深沉而响咧的凤鸣,凤凰长鸣,乃大吉。

众人落下酒杯纷纷走出大殿。只见一青衣男子携了一红发女子端立在五彩凤凰之上,姗姗自空中来。男子临风而立,衣袂翻飞,风姿如玉,仿若画中翩翩佳公子;女子身着大红锦服,外套白色轻纱,芙蓉如面柳如眉,芊芊身影飘飘出尘。众人皆惊叹。

“不知青徽上神远道而来,有失远迎。”狐帝耳朵贼尖,从老远飞来,紧忙上前拱手作辑。

“见过青徽上神。”众仙齐声。

“不必多礼,本君听闻狐帝幼子晋为仙狐,特来道贺。”青徽淡淡回礼道,余音辗转徘徊。

“上神客气,请入坐,寒舍简陋,招待不周,上神勿怪呐。”说着狐帝引着青徽步入高殿,本是为了不失礼数象征性地送了请帖,不想这神君还真给面子,想到这里老狐狸脸又红了红。

“无妨。”青徽不顾众人颤巍巍的眼神抬手搂住锦雀,缓步走去。

众仙惊愕。

“上神风姿卓越,那这仙子…难道就是万神宫那只锦鸡?”

“传闻青徽上神喜爱锦鸡,果不其然呐。”

“……”

长安殿虽不比万神殿辉煌,但也十分恢宏大气。桌上摆着仙果琼浆,亦有山珍海味,锦雀坐在青徽身侧啃个苹果,偌大个苹果转眼便只剩个核。

来往仙人觥筹交错,亦有人时不时望向青徽,想上前敬一敬酒却唯唯诺诺。狐帝却一杯接着一杯敬着,不,是灌着,眼中闪闪放光,满是期待,想到传说中万万年前那一幕……

据说那是青徽上神平定六界后,天帝设宴为神君接风洗尘,这神君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本就性子淡薄又甚少露面,遂众仙削尖了脑袋往凌霄殿挤,只为瞻仰一下上神真颜。谁知这三杯酒下肚,神君便面色通红,宽衣卸带,左搂彩霞仙子,右抱月宫白兔,嘴中嘟嘟囔囔着什么听不真切,只听清了句:“怎么吃呢?”众仙扼腕。

自那以后万万年,青徽上神便再也未赴过谁的宴。

想到这里老狐狸暗暗窃笑。

“上神,这里委实无趣,好不容易出来一遭,我去四处望望可好?”锦雀狗腿地笑道,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青徽端着雕花瓷杯,侧头看向锦雀,这才想起身旁还有这么一个人。

“随你。”手起杯落。

锦雀起身离去,走了没几步又回头瞧了瞧青徽,他面色微红,该不会是不会喝酒吧?

想起这百年时光并不长,她与青徽的交谈也只有寥寥几句,从未了解过他,如此清冷高傲的人,想必是万万年的孤独才至于此罢。

只是那一双眼睛似有浓雾氤氲在眼底郁郁不散,让人看了隐隐作痛。

沿着后殿步入后花园,清风拂面,锦雀红发飞逸,感叹这狐狸窝跟神仙窝就是不一样。

眼前景色秀丽,园子里怪石嶙峋,中有大小各异的石洞,上面长满了湿滑的青苔。

锦雀顺着青石小路走到尽头,恍惚间豁然开朗,大片大片的曼陀罗华占据了所有视线,尽是娇艳欲滴,如鲜血般璀璨绽放。

美景如佳酿,让人目酣神醉。锦雀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身子渐渐沉重……

“你可知此花又名彼岸花,乃不祥之花?”慵懒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锦雀猛地回神,转身向后望去……

这一转,似停顿了百年芳华。

想来这良辰美景,十里柔情都比不过眼前这风流潇洒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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