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曼本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李家玉反倒不动手了,略一思忖便想通了,警察马上就到,他们不会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打人。
心平气和的冷静下来更好,对面的男人凶巴巴的,可是人家老婆没了,心情自然很差。顾小曼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若自己是李家玉,只怕也要发狂。
顾小曼愧疚难当,低垂了眼睑,“对不起,李先生,你老婆来的时候就是急产,产后出现大出血,然后是心脏功能衰竭,我做了能想到的一切办法,最终没能挽回她的生命,不管具体死亡原因是什么,我肯定是有责任的,您骂我是应该的,您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吧,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只求您能原谅我。”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有很多人指指点点,顾小曼的话发自真心,而李家玉听着越发的愤怒,“你尽力了?结果就是我老婆没了,所有治不好的病人都是这套说辞吧,说的真是轻巧,要我原谅你,很简单,让我老婆活着走出来!”
李家玉的责问让顾小曼无言以对,是啊人命关天,毕竟人是在自己手里死的,这么想着,心里的不安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害死了人,不配做医生了,对面的李家玉又说了些什么竟是充耳不闻。
顾小曼双膝一软跪下来,向李家玉虔诚的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应该承担所有的责任,你打我吧。”
李家玉不屑的点头,“你可真会装,以为我不敢吗?弟兄们,给我上。”
李家玉带头,抬起脚对着顾小曼的腰踩了下去,顾小曼瞬间滚倒在地,拳头雨点般落下来,顾小曼咬牙忍着不出声喊疼,也不挣扎,身上越疼,心里的愧疚才能减轻几分。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窗户玻璃传来响亮的破碎声,嘈杂的人声里,有李曼玉的大嗓门在吆喝,“警察同志,他们是来闹事的,我们的大夫在挨打呢。”
顾小曼躺在地上,吃力的抬起头,李曼玉关切的脸庞出现在眼前,见顾小曼脸颊高高的肿起来,李曼玉伸出双手疼惜的搀扶顾小曼起身,即刻愤慨的向身后警察抗议,“丁队长,他们这帮人太坏了,看把我们小曼给打的,把闹事的统统抓起来。”
顾小曼向四周看去,只见走廊上一片狼藉,门窗都是破的,地上是破碎的玻璃渣,李曼玉报的警,领着警察赶到现场,因为跑得急,气喘吁吁的。
打人的李家玉极其冷静的站着,对着警察解释,令顾小曼惊讶的是,在警察面前,李家玉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脸上的嚣张狠厉不见了,点头哈腰极其谦卑,先是试图跟前来的警察丁应文握手,丁应文高傲的后退一步,李家玉讪讪的后退一步,腰弓起了,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开口说,“警察先生,事情是这样的,”
说着,李家玉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不知何时,李家玉头上缠了一圈白布,也就是说明家里有丧事戴孝,“我老婆在这家医院生孩子,结果命没有了。”
说到这里,李家玉哽咽不已,双手拍着自己大腿,“老天爷呀,活生生的一个老婆就这样没有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带着孩子以后可咋过呀。”
三十多岁的男人哭的涕泪交加,看着叫人心酸,领头的警察大约也是受不了,不耐烦的制止李家玉继续哭下去,“有事说事,那你也不能带人到医院来随便打砸,还把大夫给打伤了呀。”
边上一个看热闹的中年妇女,卷发,脖子上挂着跟小手指粗的金项链,听到这里不乐意了,站出来打抱不平,“现在的大夫光要钱,不治病,治死人不偿命,就是这个大夫,刚才还不承认,一个劲的说自己尽力了,尽力了还死人,说的是人话吗?”
警察的目光掠过顾小曼,问,“事情的经过是这么回事吗?”
顾小曼点头,“病人情况有些特殊,我也没想到,家属有些情绪可以理解,只是病人是我接手的,他们不能打无辜的大夫。”
李家玉狡猾的转动眼珠,指着自己带来的那些人,只见他们已经穿上了白色的孝服,夹杂了一部分女性,“他们都是我的亲戚,有些是老婆娘家人,听到人死了想要找顾大夫问个究竟,结果顾大夫躲起来了,我们不是想打架,就是想让顾大夫给我们一个交代。”
李曼玉大声抗议,“不是这样的,从你老婆到医院开始,我们一分钟都没有耽误,出现大出血是跟病人体质有关系,我们也不想死人。”
“好了,不要说了,”威严的断喝打断了李曼玉的话,王主任陪着满头白发的老者出现了,李曼玉惊喜的唤,“朱院长,您可来了。”
朱思聪,C市妇幼保健院院长,听到有人在医院闹事匆匆赶来处理,王主任已经把大致情况告诉了朱院长,只气的朱院长雪白胡子翘了起来,见到凌乱的现场皱起眉头问,“到底怎么回事?”
朱院长目光炯炯有神,不像七十多岁的老爷子,看的顾小曼心慌,顾小曼小声说,“对不起,我给咱们医院添麻烦了。”
朱思聪倒没有责备顾小曼,反而安慰顾小曼,“让你受委屈了,我们的工作是高风险,有时候病情变化太快,可是病人不理解,没关系的。”
走廊上穿着孝服的人到处都是,有人烧起来纸钱,加上看热闹的人,整个楼层里人满为患,一片乌烟瘴气。
这个李家玉分明是要整个医院都没法正常工作,太过分了。
朱院长皱起眉头问带队的丁应文,“丁队长,不能让他们影响医院救治别的病人,你们得想想办法啊。”
丁应文浓眉大眼,先把警官证亮出来,给朱院长,李家玉,顾小曼依次看过,“朱院长,你们各说各的理,我要调查后才能处理,今天在场闹事的统统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