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之牙”在凌宇则的手上闪了几下，最后失去了宝石的光泽，变得暗淡无光。与此同时，那些原本因‘霜之牙’的效果而禁止不动的灵族人蓦然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抬起头看着顾惘闻，似乎并不相信自己会突然失去行动能力。他们的体力似乎被抽空了，双肩不住地颤抖着。
仅仅是几秒后，他们便注意到了茫然失措的穆千夜与一脸警惕的凌宇则。
“我闻到了恐惧的气息……”格拉特尼放下手中的短刀，转过身来环视四周，“是谁，来到了这里，却又不敢面对这里的一切？”他怒吼着，眼中射出寒光。
穆千夜一紧张，竟忘了换气，她的肺憋得生疼。穆千夜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决绝起来。凌宇则是因为她才陷入困境，有些事情，必须由她来承担。
“是我。”穆千夜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在众人——包括凌宇则——惊异的目光下走到了广场中部，直视格拉特尼金色的双眸。
格拉特尼漠然地扫了她一眼，那目光，简直比顾惘闻的还要冰冷、无情。
“人类，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与年龄极为不符的冷漠笑容。
“格拉特尼，”穆千夜刚想开口，顾惘闻便接过了他的话，面不改色地说，“这个人类是受我的邀请而来的。”
穆千夜和凌宇则面面相觑。
他在维护他们？
格拉特尼皱了皱眉头，低下头，似乎在思考顾惘闻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伯爵，”他终于开口道，“希望您在下次做出一些‘特殊的举动’前，先与我们商量一下。”
顾惘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说道：“知道了。”
“既然是伯爵邀请来的，就呆在这里吧，不过，不要坏了规矩。至于另一个人……”格拉特尼说着，视线转向人群，目光凌厉地射向人群中的某个点上。
凌宇则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我可不记得自己邀请过驱魔师参加仪式。”格拉特尼淡淡地说了句，“你还想藏到什么时候？”
凌宇则迟疑了一下，从人群中走出来，之前一直紧紧握在手心里的霜之牙早就被放回口袋里了。
“从这里离开。”格拉特尼毫不留情地说道，没给对方留有反驳的余地。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嗯？”凌宇则笑了笑，眼睛里却闪着冷冷的光。
格拉特尼诡异地笑道：“你觉得，以你的实力，能打得过这里的所有人吗？违抗大家的意见，下场可是会很惨的哟。”
凌宇则垂下眼帘，隐藏起自己眼中的怒火。那个“哟”字是什么意思？！这个家伙，摆明了就是要看他的好戏！
凌宇则思忖着：格拉特尼的话把他逼上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如果按照格拉特尼说的离开，会让他显得懦弱、无能，并且，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白费了；如果继续留下来逞强，则可能会拖累穆千夜和白慕雪……而且，会长他们也一定会……
“凌宇则……”穆千夜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就在一个小时前，她也曾面临那样的抉择。要作出那种无论选择那一方都会有人牺牲的选择，确实不容易。就像是下国际象棋，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错失了一步棋，或许会因此牵连到其他的事上。在棋局中，若是晃神了几秒，在面临敌人时陷入迷惘了，很可能会失去所有，将自己或是别人推向死亡的沼泽，从而错失了整局棋。这，也正是“选择”最为恐怖、最为残忍的地方。
凌宇则闭上眼睛，心中动摇起来。他想到了穆千夜。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少女，却可以为了他们而牺牲。可是，他呢？他会为了朋友而选择牺牲吗？
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穆千夜淡笑地盯着凌宇则越行越远的背影，一丝酸楚涌上了她的心头。尽管她能理解凌宇则，可还是有些难过。
格拉特尼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短刀。
“等等！”穆千夜几乎是喊了出来，只不过，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在哀嚎。
“干什么？”格拉特尼不耐烦地问。
“你可以杀了她，”穆千夜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不过，至少先告诉我原因。”
格拉特尼突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才开口说道：
“我们将要举行一场仪式，这个仪式，将能够逆转所有本来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个仪式需要用一个纯净无暇的灵魂作为引子。明白了吗？”
纯净无暇的灵魂？开什么玩笑！你们也太不了解白慕雪了吧！
穆千夜在心里咆哮着。像白慕雪那样的“腹黑女”，怎么会有纯净的灵魂？
穆千夜想着，思绪回到了某一天——
傍晚，白慕雪独自走在小巷子里。
一个青年突然从电线杆后冲了出来，他的手上握着一把锐利的小刀。他快步走到白慕雪的面前，用小刀架在白慕雪细细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小鬼，不许动！把钱交出来！”
白慕雪愣了几秒后，竟激动地大声喊了一句：“哥哥！”
青年抽了抽嘴角，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他好像没有妹妹吧？这个女生，怎么一见到陌生人，就随便认兄妹啊？
白慕雪委屈地咬了咬嘴唇，深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慕轩哥哥，三年了，你到底去哪儿了？三年前，你突然消失了，我和妈妈找了你好久，可还是没找到……我们的妈妈太想你了，因此患上了重病，整天卧在床上，爸爸也和妈妈离婚了……哥哥，你为什么要走？是那天小雪和你吵架，你生气了吗？哥哥，我好想你……”白慕雪哽咽着，最后居然哭了起来。
青年看着这个扑在自己身上梨花带雨的白慕雪，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个女生是想自己的哥哥想疯了吗？
不过……青年看着白慕雪，阴险地笑了一下。既然她把自己当成她的哥哥，干脆演一场戏好了，或许还能多骗些钱。
“小雪……”青年假装深情地说了句，“哥哥也好想你啊……”
“哥哥，”白慕雪擦擦眼角的泪水，恳求道，“回家吧！妈妈一定很想见到你。”
青年点点头。
十五分钟后，白慕雪和青年在宠物疗养院前站定。
“小雪，这是什么地方？”青年问。
“是……是我经营的宠物疗养院，”白慕雪小声说道，“爸爸和妈妈离婚后，妈妈得了重病。为了生活，我和妈妈搬到了蓝樱镇，在这里开了一家宠物疗养院。”
青年假惺惺地点点头。
“哥哥，你闭上眼睛，好吗？”白慕雪突然说道。
青年犹豫了几秒，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他只觉得一阵眩晕，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接着，他听到了风从耳边刮过的声音，伴随其后的是“咚——”的重物落地声。
青年错愕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的后背火辣辣的，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原来，白慕雪趁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抓住他的手臂，当场撂了青年一个过肩摔。而这一切，全被偶然路过的穆千夜收尽眼底。
“喂，白慕雪，你又揍人了？”
白慕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咧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穆千夜无奈地看着她，说道：“话说，你的父母不是出国了吗？还有，我记得，你是独生女吧？那个‘慕轩哥哥’是怎么回事？”
再看看白慕雪的脚边，那个躺在地上的青年的脸上露出了被雷劈过的表情……
回忆到这里，穆千夜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白慕雪的灵魂，真的没问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