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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破庙诀别

夕阳西下,一束束柔和的金光映红了天空。三面环山一面靠海的十方镇沐浴在这余晖中,显得格外安详。镇子西方浩瀚的永宁海衬着柔光荡起丝丝涟漪,三面巍峨、黝黑的齐力山脉轮廓也被这金光清晰地勾勒出来。阵阵清凉略带着些潮湿的微风吹在脸上,让人立感心旷神怡。

如此美景,龙天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关心这些。麻木疼痛的手,不但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又肿了起来,真是屋漏又遇连阴雨啊!龙天托着肿得像馒头的手叨咕着:“真是倒霉!本少爷流年不利,这只手如果就这样废了,那以后靠啥吃饭啊?”龙天不禁为今后的生存担心起来。

这时龙天突然想起自己会真气修炼心法,这真气修炼心法也许对这只受伤的手有用。龙天想到这里,加快了脚步,一心想尽快回到破庙,试试用真气能否治愈这只受伤的手。

十方镇外东侧的一个山丘不算高,但也有百余米,树木茂密,郁郁葱葱。破庙就座落在这座山丘的半山腰上,几棵百年大树把破庙围了个严严实实,几束夕阳余光透过树叶落在庙里的荒草上,留下几个零星的斑点。这几个斑点映衬得破庙更加破败不堪,龙天站在庙院里,看着满院枯草,心底不禁泛起百般凄凉。

说这是破庙倒不确切,如果说是破墙倒很恰当。放眼望去,一堵只有两面的土墙上斜靠着一根木头,木头上铺了些枯草,枯草上方的油布全是窟窿。

龙天看着破庙,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哎,不知道这老不死的还喘着气呢吗?”

龙天用手撩开头上的枯草,低头走进了破庙,站在门口,一股酒气掺杂着屎尿味迎面扑来。龙天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但在外面呆久了,乍一闻这气味也是难以适应。龙天捂着鼻子蹲在在地上摸索了半天,好像摸到了什么。

“咔、咔、、、、、、”龙天用肿胀的手捏住一块火石,另外一只手抓着一块火石猛烈撞击火石,两块火石撞击迸出的火花,火花落在干燥的枯叶上,不一会,枯叶竟然被点着了。龙天又往点着的枯叶上加了些树枝,树枝点着后,破庙立时亮堂了许多。

龙天往一堆枯草里踢了几脚,不耐烦地问:“还活着呢吗?活着的话就吭个声,放个屁也行。”

草堆里没有回音。龙天眉头皱了皱,又踢了几脚。

“别踢了,还没死呢。我正在怡红院和小翠玩的正开心的时候,就让你小子给打断了!”草堆里一动,露出披头散发的半个脑袋。

就看这半个脑袋就让人难受忍受。这简直不能叫脑袋,一头打着卷的长发掺杂着杂草,不仔细看,竟然不知道是一堆杂草还是一头长发,呕吐物、屎尿全都粘在头发上变干,犹如一个多年没有打扫过的鸡窝。

“你个老不死的,就连做梦也离不开怡红院里的窑姐,你这辈子死就死这女人上了!”

“嘿嘿,我就喜欢这一口!”

“本少爷还以为你死翘翘了呢,还挺能坚持。”龙天说着从怀里掏出牛肉,转手扔给了草堆里的人。

那人看了看牛肉,又看了看龙天,问:“只有肉,没有酒啊?要是有点酒就好了。哎!”

草堆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天的那个酒色师傅老鬼。

“明天记得给我带点好酒回来,我都好几天没酒喝了。”

“还喝!这几天饭都吃不上了,哪有钱买酒?”

“没钱?没钱就勤快点,多偷点钱不就行了?”

“哪有那么好偷啊?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吃!”

“你小子这两天上是不是去怡红院快活去了?”老鬼说着抓起牛肉,连同荷叶一块往嘴里塞。

“你个老色鬼,我可没你那体力。今日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哪有心思快活!”龙天说着把肿胀的手在老鬼面前晃了晃。

老鬼吃的过于急了点,牛肉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一阵直摇头。一只全是厚泥的黑手在地上乱摸,摸到一只乘着已经发臭了的脏水的碗就往嘴里灌。牛肉好不容易顺下去,这才回过神看见龙天晃动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是让哪个窑姐给咬的?”

“你这个老不死的,除了窑姐就是酒,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想别的?男人这一辈子就是为了酒和女人活着的。那你说说男人除了这这些还有什么发追求的?”

“那有很多啊,比如..。”龙天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男人这一生除了酒和女人外,龙天也不知道想要什么。

“你还别说,你个老不死的,说的倒挺有道理!”

“那是!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半个师傅啊。”老鬼看了看龙天肿胀的手,接着问:“对了,你这手到底是怎么弄的?”

“”哎,别提了。今日下午林家张榜说要招收宗外弟子,我听说做宗外弟子有吃有喝的,我就心动了。这手就是报名的时候弄的..。。“

能说会道的龙天,把下午发生的事添了点油又加了点醋,时不时还配合着动作,绘声绘色地给老鬼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

老鬼也听得津津有味,连连惊呼。

“你说,你教我的那些真气修炼方法对我的手有没有用处?”

“真气修炼方法是境界修炼用的,而你这是外伤,真气修炼方法对外伤没用!除非你会治疗武技。”

“治疗武技,是什么东西?”龙天第一次听到“武技”这词,十分好奇地问。

“治疗武技是武者的一种治疗技能,这种技能只有修为达到九天境才可以修炼的。”

“经过我这么长时间的修炼,我现在的修为境界是不是已经是九天境了?”

“你做梦呢吗?想进行修炼必须完成炼体,炼体一共分六个层次,分别为炼骨、炼血、炼髓、炼精、炼气、炼神六个层次,我跟着少爷修炼了十几年才是炼体五层炼气,你现在的修为也只是炼骨,还差得远呢。”

老鬼有些不耐烦地转移话题说:“这下你可麻烦了,跑是跑不了了,你手上已经被打上印记,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把你抓回来。如果让他们抓回来,你这小命就算是真的交待了。”

“啊!那我不是玩完了?”龙天惊愕地问。

“可能也死不了,就凭你小子这么机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也说不准啊?”老鬼说着笑了起来。

“你还有心思笑,还不帮我想想办法,先把我的小命给保住再说。”

老鬼想了想,欲言又止。

龙天看到了老鬼的表情变化,像是老鬼想到解决办法,于是追问道:“快说啊,都快急死我了。”

“你刚才说保住小命的时候,让我想起来一件事。”老鬼略有所思地说着。

“快说,磨磨蹭蹭的跟个娘们似的!”

“少爷和少夫人临死前,把一个豆粒大小的珠子和一张没有字也没有画的图交给我保管,嘱咐我最好不要同时把这两样东西给你,就算遇到危险,也只能给你其中一样。”老鬼停顿了片刻,接着说:“怡红院的小翠喜欢那珠子,我想就这么大点珠子也不值什么钱就当礼物送给她了。那张没字的图放在包袱里,包袱在来十方镇的路上不知道丢哪儿了。”

“对了,你娘说,珠子和无字图只能给你一样,绝对不能两样都给你。”老鬼又把这句话着重说了一遍。

“少爷?!少夫人?!”

龙天听到老鬼这么称呼,突然想起老鬼称自己“小少爷”,莫非老鬼口中的“少爷,少夫人”和自己有关系。龙天接着问喊道,“少爷是谁?少夫人又是谁?”

“少爷是你爹,少夫人就是你娘。”

“爹,娘”这两个字对于龙天来说既陌生又是那么亲切。龙天离开父母时只有三岁,父母的印象早已模糊。今天听到师傅向他提起自己的爹娘,心里不禁泛起阵阵酸楚。

“我爹是谁?我娘又是谁?”

老鬼一脸严肃,眼神中充满敬意地地说:“少爷名叫龙战,也就是你爹,少夫人唤作天玉娘。他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此时的龙天急切地想知道关于父母的一切,这些年在十方镇,看着同龄的孩子都有父母陪件身边,只有他独身一人,也因此受到了不少的冷嘲热讽。龙天也曾很多次向老鬼问起父母的事,但老鬼始终没有告诉他任何关于父母的事情。龙天心想,既然今天开了个好头,那就索性把所有的事都搞个明白。万一这老东西死了,逢年过节的,想烧点纸钱都不知道要烧给谁。

龙天迫不及待地问:“我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鬼双手托地,用力把瘫痪的身体往上移了移,半倚在墙上,眼神中充满敬意。

老鬼像是在回忆他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一般,说道:“你们龙家不但在天龙城威望极高,甚至在龙亚大陆都是都能排得上号。记得当年我陪着少爷去修炼,在夜狼山与夫人偶遇。少爷英俊潇洒,修为又高;夫人年轻貌美,修为也不浅,俩人一见如故,相识,相知。俩人在夜狼山龙天洞私定了终身,我还当了见证人呢!”老鬼说到这儿很自豪地把胸脯往上挺了挺。

“龙天洞?和我名字一样啊!”

“是的,这龙天洞就是在你出生之后以你的名字命名的。”

龙天连连点头,示意老鬼接着讲。

“自从有了你以后,你们一家人再加上我这个奴仆,虽然清苦但也其乐融融,逍遥快活。”

“你是我们家的奴仆啊,我还纳闷你怎么一直叫我小少爷,原来如此啊!”

“是啊,虽然名义上我是你们家的奴仆,可少爷从来没把我当作奴仆,一直拿我当自家兄弟看待。”

老鬼顿了顿接着说,“每日少爷外出打猎,夫人在家织布绣花看护你,我就拿着少爷打回来的猎物和夫人的锦布去夜狼城卖,然后再买些生活日用品回来。直至你两岁那年,少爷去夜狼城办事天已经很晚了也没有回来。我和夫人左等右等还是不见人影,第二天我便去夜狼城打听,结果打听到少爷让一群人带走了,但究竟被带到哪儿谁也不知道。”

老鬼说到这儿,脸色凝重,愤怒的表情让龙天顿生畏忌。

“接下来呢?发生了什么事?”

老鬼没有说话,双眼微微地闭上,叹了一口气。

“龙天有点不耐烦地往老鬼脚上踹了老一脚:“赶紧说啊,看你这费劲的,呆我的胃口啊?”

老鬼还是没有说话。突然双眼睁开的好大,眼珠都快要飞了出来。片刻后,头往旁边一歪,没了动静。

龙天破口骂道:“别装死,快接着说!?”

龙天看老鬼还是不说话,气愤地又踹了几脚,还是没有反应。

龙天有点惊慌,心想:“这老鬼不会是真死了吧,怎么一点征兆也没有?不会是又让我给你找女人吧?”

这也不能怪龙天怀疑老鬼是装死,因为他经历类似的事情太多了。每当老鬼寂寞难耐的时候,就装死让龙天去怡春院给他找小翠回来。起初龙天还相信,看着与老鬼相依为命的份上,龙天也尽量带个怡春院相对便宜的货色给老鬼。次数一多,龙天也就明白老鬼的套路了。

“好吧,你赢了,我答应给你找小翠,行了吧?快点接着讲!”

老鬼这回竟然没有反应。以前,老鬼只要听到龙天答应给他找窑姐的时候,就会活过来。但这次没有。

龙天感觉这老鬼有点不对劲,把手指放在老鬼的鼻子下面,竟然没有了呼吸,龙天吃惊地叫道:“老鬼!老鬼!你这次还玩真的啊!”

龙天看着这回真的死翘翘的老鬼,骂道:“你个老东西终于死了,这回是彻底玩完了。”

龙天虽然嘴上骂老鬼该死,但心里还是不是滋味。这老鬼一死,他在这个世界上连个念叨自己的人都没有了。

“你这辈子就围着酒和女人转了,哎,到了那边后收敛着点吧,听说女鬼都挺厉害。”

龙天说着看了看破庙,接着说,“这儿面朝大海,背靠群山,树木茂盛,鸟语花香的,再加上这里阴气够重,正好适应你这个老色鬼。只是到了那边自己悠着点,那边可没人给你买酒找女人。先挖个坑把你埋了吧,早点入土为安,省得让狼叼走。”龙天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龙天来到院子里,用脚跺了跺地面,自言自语道:“地面这硬,也没个工具,这坑可怎么挖啊?”

龙天在院子里来回转圈,想着怎么挖个坑把老鬼给埋了。突然眼睛一亮,大呼道:“有了,把这土墙推倒,用土墙把老鬼埋上不就行了,也不用费劲挖坑了,一举两得啊!还是本少爷聪明!”

说干就干,龙天攒了攒力,用肩膀顶住外墙,用力往里推。这寺庙本就荒废已久,龙天没推几下就听着“轰”的一声,一面墙应声而倒,龙天没费多大力气又把另外一堵墙也推倒,倒下来的两堵墙正好把老鬼盖住。

龙天看着老鬼的“坟头”,轻叹一声,道“老东西,这样的归宿对你来说很不错了,你就在这歇着吧。”

说完,龙天扭头向十方镇走去,身后留下几滴滚烫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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