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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走火入魔

“这是什么地方……”恍恍惚惚中,陆尘感觉自己来到了一片莫名的空间之内,死寂、黑暗,在这里,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没有日落月升,甚至……也几乎感觉不到自己。

“难道我已经死了?这是人死后的空间?”心里思忖着,陆尘凭着微弱的感觉,谨慎的向前迈了一步,忽然间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漂浮在一条城市的街道上空。街道上车水马龙,曾经无比熟悉的柏油味、汽笛声忽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地球?”没容他仔细琢磨,忽然看到一对夫妇推着婴儿车,有说有笑的沿着斑马线向对面走去。陆尘瞳孔一缩,大呼道:“小心!”那对夫妇却根本没有听到,陆尘眼睁睁的看着一辆大卡车呼啸而过……

年轻的夫妻倒在了血泊中,被他们以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的婴儿却是毫发无损,睁着纯净的大眼睛,挥舞着小手,没心没肺的笑着,浑然不知自己身上发生的惨剧。

陆尘胸口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向着血泊中的夫妇伸出了手,却根本触碰不到他们的身体。“这一幕,难道就是自己变成一个孤儿的原因吗?”陆尘不知为何,忽然很坚定地相信,倒在血泊中的,就是自己的父母。而那个婴儿,就是自己!迷迷糊糊中,陆尘来到那个婴儿身边,慢慢地伸出手……

就在陆尘即将伸手触碰到那个婴儿身上时,脑海中忽然传来一股清凉之意,隐约间,陆尘觉得有些不对,似乎自己只要再前进一步,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头。正要将手缓缓收回,陆尘却发现那婴儿的目光,正注视在自己身上。

“他能看到我?”陆尘心头疑惑。正在这时,那婴儿脸上忽然浮现出诡异的笑容,竟然伸手向他抓来!只见那肉呼呼的小手竟一下子变成墨绿色的兽爪,凶猛惨烈的气息透发出来,让陆尘全身发麻,身体更如陷入泥沼中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不!”陆尘剧烈挣动,脑海中那清凉的能量猛然发出九色光芒,形成一道光幕,将那兽爪挡在外面,同时带着陆尘冲天而起,急速远遁。

陆尘又回到那奇异的空间,茫然地看着四周,死寂、黑暗,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甚至感觉不到自己。

“这是哪……难道我已经死了么?这是人死后所处的空间?”他似乎完全忘记了适才发生的诡异的一幕,再次迈步……

这一次,陆尘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极为熟悉的建筑之内:孤儿院!这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自然无比熟悉。下意识的,陆尘向着记忆中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间之内,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有些窒息的白。一个瘦小的男孩儿独自躲在房间的角落,满脸淤青,瑟缩着身体,对着手里缺了一只胳膊、连脑袋也被弄断的玩具娃娃,默默流泪。陆尘鼻子也跟着发酸,这一幕他深刻的记得,几个大孩子要抢他唯一的玩具,他拼命抵抗,被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虽然最后惊动了看护而解了围,但那娃娃却也被扯得支离破碎……

陆尘在一组组的画面中穿梭着,有回忆中的过去,也有臆想中的未来:在地球上身为孤儿的悲惨经历……被陆川踩在脚下羞辱……父亲陆天血战而亡,母亲啼血般的痛哭……在每一幕中,若不是关键时刻脑海中的清凉之意让他及时醒悟,又有九色光幕的护佑,他早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也不知是第几次回到那片黑暗的空间,陆尘心头闪过一丝明悟,忽然记起了所有的画面,自语道:“这些都是幻象,相由心生,只要本心坚毅不动,这些幻象自然也由心而灭……”

这一次,他再没有随意行动,反而盘膝原地坐了下来,谨守心神,默默念着真元诀的口诀: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心无旁骛,万念俱灭,有意无意之间,气机乃发……

随着真元诀心法的运转,陆尘身上忽然迸发出九色光芒,光芒过处,黑暗消融。陆尘心念动处,须臾之间,整个黑暗空间轰然破碎!

陆尘感觉自己的精神终于回到了身体,长出了一口气,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这情形……就是走火入魔了吧?”陆尘心有余悸。他心中明了,若不是真元诀凝神静心、抵御心魔的效果神奇,他恐怕就会深陷幻境,万劫不复。

只是陆尘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陡然脸色一变,“不好!”只觉的自己身体里元气充盈的几乎要满溢出来,全身的皮肤不断的向外鼓起,好像吹大了的皮球一般,有些部位的皮肤已经崩开,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这还不算,陆尘感应了一下身体内部,经脉已经撑到极限,薄的几乎透明,气海处的空间更是完全被元气充满,肿胀欲裂。陆尘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处于一种极其危险的状态,似乎只要再有一点点的元气注入,就会全身炸裂一般。

偏偏九窍玲珑石光芒依旧,庞大的天地元气仍然源源不绝而来。陆尘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成也萧何败萧何,九窍玲珑石对修炼元气益处极大,可现在这般形势继续下去,自己怕会成为第一个因为吸纳元气过多而被胀死的人吧?

演武场上空,陆天神色凝重:“没想到九窍玲珑石的功效这般强大,我们只顾着关注尘儿的心魔,却没注意他的身体情况……”

姜婉急切的说道:“天哥,尘儿再这样下去,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怎么办?”说着就要向陆尘身边冲过去。

陆天一把拉住要急冲下去的姜婉,数十年来唯一一次对她沉声喝道:“冷静点!我们现在若是出手帮忙,只能是震散尘儿身体内外的元气,强行抽离出来。如此一来,就算能救回他的性命,也必然让他百脉俱废,从此成为一个废人,真要是这样,你觉得以尘儿要强的性子,能接受得了吗?”

姜婉全身一震,停下了动作,失魂落魄地喃喃着:“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尘儿……爆体而亡吗?”姜婉焦急的看着已经快成了血人的儿子,满脸无助。

陆天凝视着演武场中的陆尘,沉声道:“走火入魔,本就是修炼大忌,尘儿能从心魔幻境里走出来,已经说明了他的心志是何等的坚毅。我相信,眼前的这一关,他也能闯得过!我俩现在能做的,除了将尘儿体外源源不断的元气疏导开,剩下的就只有……等!”

陆天和姜婉的同时运转功法,气息毫无保留地外放开来,演武场的上空,好像骤然多了两个太阳。随着两人手掌划动,包裹陆尘身体的元气光茧,被两人强行扯了过来。

“就这么放弃吗?”陆尘对外界发生的事情茫然不知,身体随时将要爆裂的绝境,让他心里浮起一丝绝望,他终是接触元气修炼不久,面对这种绝境,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不,我不甘心!与其等死,还不如拼命搏上一搏!”陆尘的脸上现出一抹狠厉,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凝神静心,将心神沉入体内,努力的从气海中调动他先前修炼出来的元气,将之从元气团中分离出来,再反过来将气海中的元气团包裹住,用尽全力向中间狠狠压缩。

轰!元气团在压迫下向中心收缩,可陆尘还来不及欣喜,那元气团好像不甘于被这般对待,剧烈一震,收缩之势停了下来,然后猛然向外反弹。这一下反弹极为猛烈,陆尘用来将之包裹住的元气显得极为弱小,根本起不到半点阻止的作用。

陆尘心里一紧,那元气团若真是反弹回来,气海必然瞬间就会炸开。陆尘急忙从全身经脉中重新调动元气,但比之那元气团反弹的速度,却显然有些来不及了。眼看着元气团一点点的胀大,逐渐达到了气海的极限,陆尘心中绝望,万念俱灰,“灿烂的生……还没来得及,就如此结束了吗?”

就在此时,陆尘忽然发现,随着他调集全身元气,那正向外反弹的元气团,竟然诡异地停滞下来,那停顿极为短暂,几乎不足一秒,却为他提供了一个契机。陆尘精神大振,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调动元气重新将那元气团包裹住,缓慢地向内部继续压缩着。

然而,那元气团中蕴含的能量显然极为庞大,任陆尘如何拼尽全力,元气团虽然不再反弹,但也仅仅压缩了极微小的一点。就在此时,充斥在陆尘经脉内的元气仿佛找到了释放的出口,猛地又向气海中涌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虽然短暂的延迟了气海被撑爆的时间,但明显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按这种形式发展下去,爆体而亡,也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就在这危急关头,陆尘脑中灵光一闪,心神动处,控制着属于他自己的元气,开始以逆时针的方向,绕着元气团旋转起来。渐渐的,那元气团也在陆尘元气的带动下,缓慢地旋转,随着旋转速度的逐渐加快,整个元气团都动了起来,在陆尘气海之处,形成了一个气态漩涡。

漩涡产生强大的吸力,不仅将那元气团自身压缩到一个极小的体积,让气海重新变得空旷起来,也带动着陆尘经脉中的元气不断的向气海处涌来,加入到元气漩涡之中。几乎胀裂的经脉终于得到缓解,陆尘抓住时机,控制着经脉内的元气,按照真元诀的功法路线开始运转。

当第一缕沿着真元诀功法路线运转完毕的元气注入到气海之内,陆尘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只有经功法炼化的元气,才能真正地为他所用,现在生力军的加入,让陆尘对控制体内的元气团,多了一分把握。

陆尘不断地炼化元气,注入到气海内,加强旋转的力量,再从那元气漩涡中,小心翼翼地扯出一缕未曾炼化的元气,从气海中导出,重新按照真元诀的功法炼化起来。同时,随着元气的运转,陆尘体内破损的经脉、体外崩开的皮肤受到滋养,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修复,愈合。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不知不觉中,已是繁星满天。

呼!

陆尘睁开眼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双手摊开又再握紧,第一次觉得,能确确实实的掌控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真好!

“可是这元气漩涡,似乎不是应该出现的东西吧?”陆尘重新检查了一遍身体,身体已经恢复如常,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经脉不仅完全修复,甚至还变地更加坚韧。只是气海中仍然在快速旋转的元气漩涡,让他有些茫然不解。

好在那元气漩涡暂时没让他觉得有什么危险的地方,而且其体积虽然压缩地比陆尘破入易筋境第一重的时候还小,但因为元气密度极大,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是高出了数倍。

“这能量充盈的感觉,好像应该到了易筋境第二重啊?”

双手握了握拳头,陆尘感觉到自己身体充盈的力量,心中一动,站起身来走到测力石处,伸手抓起三块白色的九百斤测力石,举了起来。

“两千七百斤!”

陆尘心中惊喜,“没想到因祸得福,竟然真的提前突破到了易筋境的第二重!”实力提升固然可喜,但刚才的凶险情势,让陆尘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即使他再渴求力量,这走火入魔的情形,也不敢再试第二次了。

演武场上空的姜婉白衣飘动,双手捧着胸口,说道:“这臭小子,真是吓死我了!”转头看向陆天,却发现丈夫伟岸的身体虽然仍是挺得笔直,但那额头上,却是布满了汗水。

姜婉温柔地为陆天擦去额头上的冷汗,紧握着他的有些冰凉的大手,柔声道:“不能再让尘儿这样拼命的修炼下去了,今天算是保住了小命,要是再走火入魔……”想到那可怕的后果,姜婉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心里一阵颤抖,红着眼睛说道:“要是尘儿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

陆天安慰了几句,待姜婉恢复正常后,两人一起来到了陆尘身边。姜婉按耐不住怒火,伸手就在陆尘额头上敲了一记,斥道:“混小子!哪有像你这般修炼的!不要命了?”

陆尘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他自己也知道刚才的情况有多凶险,难怪老爹老妈担心。

姜婉还不解气,“还敢笑!我让你再笑……”说着伸手又再陆尘额头上重重地多敲了两记,这才罢休。

陆尘捧着额头,满脸无奈,这老爹老妈什么都好,就是生气的时候都喜欢敲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这坏习惯,是谁教的谁?陆尘看着仍是满脸怒容的母亲,认错道:“娘,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你还想有下次?”姜婉脾气火爆,没说两句又是怒火汹涌,“想都别想!三个月之内,不许你再修炼元气!”

“三个月?”陆尘一张小脸顿时苦了下来,他哪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浪费?可怜兮兮地看着脸如寒冰般的母亲,显然无用,转头想找父亲求助时,却发现陆天抬头望天,根本就没有搭救自己的意思。

陆尘撇了撇嘴,心里嘀咕:“老爹!我知道你怕老婆,可也不能这么不讲义气吧?我还是不是你亲生儿子啊!哼哼!”

“怎么,你觉得休息三个月不太够?”姜婉眼中闪动着危险的信号,寒声问道。

陆尘赶忙答道:“够了够了!”其实何止陆天害怕姜婉,陆尘也一样对这个刁蛮母亲怕得要死,哪敢说半个不字?只是心里却实在不甘,求助的目光再次投向陆天,希冀着做最后的挣扎。

咳咳!陆天似乎有些不忍看儿子可怜巴巴的模样,干咳两声,想要说话时,姜婉眼睛一横:“怎么,你有意见?”

陆天瞬间倒戈:“不不不!我也觉得尘儿应该好生休息一下,三个月的时间刚刚好!”

陆尘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翻了个白眼,心里鄙夷的想着:“老爹……你可真是‘好男人’的楷模!”眼见事情已成定局,再求也是无用,陆尘心里惨哼了两声,闷声道:“好吧,那我现在就回房去,好好的‘休息’!”

姜婉的声音由身后传来:“臭小子,你别想自己偷偷的修炼,我会让小雅寸步不离跟着你的……”

“知道啦!”陆尘满肚子郁闷的离开演武场,却没发现,他的父母两人相视而笑,一副阴谋得逞的狡猾模样。

陆天笑道:“还是你出马,才能制的这小子服服帖帖的,要是我这个父亲跟他说三个月不准修炼元气,他还不满地打滚叫屈?”

姜婉没好气的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做父亲的,在孩子面前没个正行?”

陆天讪讪一笑,没有接口,转移话题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真让尘儿浪费三个月的时间吧?”

姜婉白生生的拳头扬了起来,说道:“天哥,难道你忘了,实力提升最快的修炼是什么?——实战!”

陆天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姜婉的意思,对妻子竖起了大拇指:“好!我知道了——璧蒗山!”

……

陆尘郁闷地回到房内,把房门狠狠的关上,发出砰地一声大响。连灯火也懒得点,倚着墙壁随意坐在地上,胸膛上下起伏,不住的喘着粗气。陆尘心里其实理解,母亲是因为心疼他才如此霸道的要求,只是时间紧迫,他都恨不得能不眠不休,哪舍得平白就浪费三个月?

忽然敲门声响,陆天的声音传来:“尘儿,睡了吗?”

陆尘气鼓鼓的回道:“睡了!”心里却是在愤愤地想,要不是老爹临阵倒戈,怎么着也能争取到几天吧?

陆天轻笑,他自然能猜到儿子现在的心情有多郁闷,逗他道:“不请父亲进去?看来你是真想三个月不修炼了?!”

陆尘顿时来了精神,旋风般把门打开,小脸上满是期盼:“你有办法?”他可知道母亲向来说一不二的性子,父亲对她又是言听计从,难道现在忽然转性了?

陆天摊手道:“没有!”

陆尘脸色立时一僵,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陆天,满是愤愤之色,就差直接把他关在门外了。有这么耍自己儿子玩的老爹吗?

陆天心里好笑,他总是忍不住就想多逗儿子几句,看陆尘平常少年老成的脸上,变幻各种丰富的表情,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这样才像一个小孩子嘛。装作无奈地道:“你也知道你母亲的性子,她既然说你三个月不准修炼,那谁来了也改不了。而且她也是为你好,你再这样急迫地修炼,早晚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陆尘低声道:“我明白母亲的意思,只是三个月的时间,对我来说,真的是太长了……”

听陆尘如此说后,陆天心里赞许:“这孩子就是这点最好!”懂得理解别人、关心别人,这代表了一个人优良的品性,却不是天赋资质所能相比的。他对陆尘最满意的地方就在于此。

“不过嘛……”陆天装模作样的先四处查看了一下,才鬼鬼祟祟地凑到陆尘耳边,如此这般的嘀咕了许久。

陆尘不住点头,眼神亮了起来,“这样的话,明天……我就得开始学几样战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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