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的黯淡起来,辽阔的草原之上出现了一点星火,火苗越来越大,形成了一股篝火,三个围着篝火坐着,看着这道篝火,仿佛在看希望一般,想要在这个辽阔的草原带着篝火前行,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大家早些休息,我先执第一次班,一定要养好精神,往后的路可能有点不好走。”宋毓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宋毓说的“路”,并不是道路,而是路上的“障碍”。
“好!”王伯和宁宣萱都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一路上大家能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所以就习惯性的沉默了,并不是感情变淡了,而是很多事情都成了默契,即便是不说话,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油蛉开始低声的唱起了歌儿,蟋蟀紧接着伴唱,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旱蛙的叫声,这些声音是大城市不能听到的,只有在远离喧嚣的地方才能静心的听听,宋毓也是有段时间没有听到了,所以他不由得想起了渔桥村,想起了渔桥村的村民,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儿时的同伴,可是这些都渐行渐远。
有时候,宋毓会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场孤独的旅行,彼此都是过客,即便是有了交集的最亲密的人,可是在冥途上最终还是孤零零的走,来来去去,走走停停,这就是人生吗?
想着,想着,宋毓的眼神放空了,可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所以他清楚的知道宁宣萱又醒了过来,她来到了宋毓,挨着坐了下来,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宋毓放空,甚至她的眼神更加的空了,想起了更为悲伤的事情。
宋毓能够感受到宁宣萱情绪的变化,但是他不想多说,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去想,自己想明白那就明白了,旁人在怎么说都是不明白的。
夜空中,有繁星点点,有的连成了七颗线,有的组成了勺子,有的拿箭射星,这般璀璨的星空,这般辽阔的草原上,人实在是太渺小,正是这个渺小使得渺小的两个人坐在星空下感慨和惆怅。
终于,宁宣萱开口了,说道:“我想起我的父亲了,我真的是很想,一般我都会控制不去想,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我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父亲是军人,常年征战沙场,但是父亲待我极好,每次回来都带我去长安城的全聚德吃烤鸭,我从小就很想父亲,可是想着父亲总会回来,倒也不会太过悲伤。现在想着再也见不到父亲了,竟然会莫名的惊恐起来,我家乃是军人世家,亲人大多死在了沙场,爷爷奶奶前几年先后的离开,以后的我大概要孤零零的生活,这种孤独才是最让人恐惧的吧?”
“人长大了就会感到孤单,即便深处灯火阑珊的城市也是一样的,越是有思想的人越是孤单,毕竟这个世界有思想的人不多,可是就像来修行的道路,一旦踏上就回不了头了,孤独是没有办法抗拒的,所以你要享受孤独,而且我觉得孤独没有什么不好的,因孤独而自清,这大概就是孤独的意义了。”宋毓缓缓的说道。
他并没有说些劝慰的话,因为所谓的“劝慰”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只有让宁宣萱勇敢的面对,从中得到成长,这才是最有用。
“享受孤独?”宁宣萱若有所思的说道,有种憋闷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宁宣萱烦闷的看着宋毓,“早知道就不与你说了,我去睡觉了。”说完,宁宣萱就离开,她只是有些的害怕,孤独怎么享受?难道人就生而孤独吗?
“我已经尽量说的委婉了,她为什么还会生气?”宋毓微微一愣,并没有做别的,而是继续警戒着。
第二天,天色微明,晨曦点点,宋毓他们就已经出发了,小草上面的露水被他们带起,打湿了裤脚,他们的步伐却没有停下。
宁宣萱来到了宋毓的身边,低声的说道:“谢谢你。”
“不用谢。”宋毓摇了摇头,目视着前方的草原,辽阔的草原上,似有朝阳升起,一刹那,划破的天际。
“呀!太阳出来了!”
这个草原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然比上铁尔格草原的宽广,但是这里的草却非常的旺盛,受到南方热带气流的影响,这里草可以肆无忌惮的生长,有的能够达到一人高,这种地方是宋毓他们绝对不会走,好在还有商队走过形成草路,这些路经过反复的碾压,即便是有小草冒出了头,但是想要长高还是很困难的。
这样的道路还是很宽敞的,即便两边有很高的草,但是只要有距离,这也是足够他们防范敌人的偷袭,这样小心的行走了大半个月,他们已经快接近这片草原的边缘了,一路上的草逐渐的低矮起来,可是道路上的草却逐渐的高了起来,并且沿途还有淡淡的血腥气,尽管被巧妙的掩饰起来,可是王伯依然能够用他闻酒的鼻子闻出来。
“为何会这样?”王伯若有所思的说道,看着前面的道路上有半人高的杂草,实在想不明白了。
“只有一种情况。”宁宣萱肯定的说道,忽然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如果真的是那样,那真的是太残忍了。
“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宋毓点头说道,忽然眉头皱了起来,如果真是那样,前面的道路会非常的危险。
“嘿!我说你们能不能不打哑谜,难道都忽略了我先前的问话吗?你们这样说,我都搞不明白了。”王伯有点无奈的说道,说话有点快,胡子都被吹了起来。
宋毓和宁宣萱微微的一愣,半晌后,宋毓说道:“既然你不知道,为何要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问话?”
“正因为没有思出来,所以我才问的,我何曾说过我知道了?”王伯面露一丝愠色。
“好了,宋毓,你被逗王伯了。”宁宣萱白了一眼宋毓,正色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路走在我们前面的商队和行人恐怕都被杀了,为的就是空出地方,任由杂草生长,好找个机会杀死我们。”
“这未免太残忍了吧?”王伯面带不忍的说道,那可都是人命,已经很多年不杀人的王伯,想着都觉得脊背冰凉。
“如果真的想要杀死一个人,那么肯定不会顾虑这些了。”宋毓折了一片草叶放在鼻尖,没错,这里有着浓郁的血腥味,宋毓想了想,说道,“我们直走还是绕道?”
“直走,我们争的就是时间,岂有绕道的道理?”宁宣萱肯定的说道,那些背上肩负的使命,怎么可能让自己绕道?
宋毓和王伯都点了点头,踏入了半人高的道路上,刚刚走出了一分钟,风吹过了草丛,草丛摇曳,忽然有人从草中飞出,他飞的是抛物线,借助重力加速度,刺向了一个人,他要刺谁?
他要刺的不是宁宣萱,不是王伯,而是宋毓,与此同时,十几名绿衣的武林高手从草丛中跃了出来,杀向了宁宣萱和王伯,在他们跃起的瞬间,他们胸口贴着的一道符被风吹起,宋毓的目光一凝,符身刻画的繁杂的纹路,这是一道藏匿身形的符。
符,这是一个玄妙的东西,只有特有的修行者才能制作,宋毓对此研究不深,只是以前研究以杏树为阵眼布置幻阵是有所涉猎,自古有符阵不分家的说法,但是阵法又是另外一个体系,宋毓并不会制符。
这些杀手靠着隐身符,藏匿在草丛中,躲过了宋毓的感应,其手段不可谓不聪明,而原来先前那名刺宋毓,也是为了拖住宋毓这个修行者才先动手,最后隐藏在草中的十几名武林高手再暴起。他们要杀就是宁宣萱,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小心!”宋毓一记横扫,想要踢退那名杀手,但是对方只是闷哼一声,并未后退,此人的实力不错,宋毓又不敢用法术,恐怕伤及宁宣萱他们,这样宋毓暂时也没有办法脱身,可是宁宣萱和王伯也没有办法应对这么多的武林高手,这样就陷入了一个死局。
千算万算,最后还是栽在了此处,宋毓怒吼的杀出了一拳,这一拳带着全部的力量朝着那名刺客轰击而去,那名刺客心中一沉,这一拳即便是他接了也不会好受,可是他又不得不接,终究还是接了这一拳,只听见手臂断裂的声音,宋毓一拳打碎了此人的手臂,但是那人却笑了起来,同时脚下一蹬,甩着软绵绵的手臂撤走。
“得手!撤!”
十几名武林高手飞快的离去,因为已经得手了,只要宋毓被缠住一下,短短几秒钟,一把沾着剧毒的匕首就刺进了宁宣萱的胸口,刺穿了心脏,所以无论是剧毒还是匕首都能要了宁宣萱的命。
“终究还是死了。”那名刺客回身看了一眼宋毓,转身跳进了草丛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空旷的草原,宋毓不甘的怒吼传遍草原,而那倒在血泊中女子穿着的宽大衣袍,显得她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