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扒皮的食品加工作坊生意越来越好,这不是王扒皮的善于经营,而是宋毓的功劳。
自从宋毓解决王五的事情的后,王林风就把食品加工作坊的财政大权逐步交给宋毓,但是明面上王扒皮还是食品加工作坊的老板,宋毓知道王扒皮就是王林风安排在自己身边的鬼,起着监视的作用。
但是王林风不知道的是王扒皮也是宋毓安排在王林风身边的鬼,因为宋毓能够给王扒皮钱,而王林风并没有给王扒皮钱。
宋毓很清楚能够用钱解决的人,都是不是忠心的人,但是宋毓也不指望王扒皮对自己有多么的忠心,只要让王林风知道王扒皮很容易收买就可以,自己绝对不是以奴仆对主子的态度来和他对话。
这样一来,王林风来了兴趣,经常会跑来和宋毓说话,不过他很少问宋毓关于食品加工作坊的事情,反而对大唐律法很感兴趣,总是找些很奇怪的案子让宋毓解决,刚好宋毓也都解决了。
王林风逐渐春风得意起来,对此,宋毓只是暗笑,他知道王林风问自己的案子都是王林风正在处理的案子,那就很好了,只要王林风开始依赖自己,到时候自己就不再困居于食品加工作坊了,不过在这之前,宋毓还要做一件事情。
如果食品加工作坊一直做黑心食材,不仅会害更多的人,而且自身的经营也会出现问题,这是宋毓不想看到的。
宋毓想把食品加工作坊转正,王林风自然不同意,转正?岂是那么简单。
可是,当宋毓拿出自己的方案后,王林风同意了,并且还让宋毓放手去做。
宋毓的方案很全面,尤其是对石岩乡的市场分析,这有赖于宋毓这几个月坚持和周福贵送货的原因。
方案有条不紊的展开,其中最开心的不是宋毓,也不是王林风,而是王扒皮,在宋毓的帮助下,他一家人都搬出了幽暗的小巷,买了一间不错的小院,王扒皮知道宋毓这样做是有目的的,但是他记着宋毓的好,宋毓也许不在意,但是王扒皮不能忘记。
或许世界上最冷血的杀手,见着山间的野花于石缝中顽强盛开时,他也会不自觉的露出微笑,感叹生命的顽强,何况王扒皮只是有些吝啬,然而他的吝啬是有原因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一个恩图报的人。
这一点,宋毓以后就会发现了。
是日,天气有些阴沉,乌云压得很低,就像要压到人的头顶,风也很大,天空中的云忽左忽右,变化莫测,石岩乡的气氛阴森起来,街上来往的行人少了很多,大概是觉得要下雨了吧?
有一个年轻人拿着黑伞,走过一条街巷,来到胜利街。他长的太普通,普通到放在人群中,便没人认得出来了,但是他穿着黑衣,又显得有些不普通。
年轻人看着天空的乌云,猜测道:“天应该要下雨吧?”
一个白发老人坐在门前的石凳上,着一件白色的练功服,即低调又不俗。他的身前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摆了一盘围棋,然而没有人和他对弈,他有些意兴阑珊的拿着棋子。
听见年轻人的话,他微微一笑:“这样的天气说不准,就算是下雨,估计就一会儿,乌云很快就会被吹走,你拿着伞有什么用?”
年轻人握了握手中的伞,看向桌上的围棋,说道:“总会有用的,要不要来一局?”
老人笑的更欢,摇了摇头,在他眼里,年轻不像是个下棋的人,反而像个……老人还没有想完,棋盘上就出现四颗黑棋,年轻面无表情:“让你四颗棋子,你可敢下?”
棋盘上,四颗棋子微微的颤抖,最后归于平静,像是突然惊于林间的飞鸟,振翅高飞间,折翼而断,摔入深深的谷底,再也没了生机。
再看四颗棋子落在的地方,刚好是棋盘的四个角落。
老人的脊背挺立起来,正色道:“请指教。”
一老一少,老,黑棋,少,白棋,速度极为缓慢,但是两人的额角都渗出了汗水,一盘棋,一个上午都没有下完,老人的家人叫两人吃饭,两人根本不答。
老人的家人只能摇头回屋,全天下棋痴都一个样,下棋起来,连饭都不吃了啊!
值得一说的是,两人下棋至今都没有人来围观,或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或许是两人久久不落子的原因。
两人静静的下着棋,天空中的乌云久久没被吹走,雨也久久未能落下,仿佛有一根绳子吊着一般,走也走不了,落也落不下,直教人心里发慌和憋闷。
临近黄昏的时候,棋盘几乎被棋子摆满,老人微微咳嗽起来,看起来像是体力跟不上了,老人轻叹:“老了,不中用了。”
年轻人始终没有抬起头,只是沉沉的说道:“老了就要休息,整天出来摆棋盘,身体哪里吃得消?”
若是别人像年轻人这般劝说老人,老人定然不喜,但是老人没有生年轻人的气,因为年轻人是他的对手,石岩乡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自己的对手了。
以前,离道书屋的主人倒是和自己下过一局,自己输了,但是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而且对方志在于读书,根本不想理会自己,要不是自己死拧着要下,恐怕他们一局棋都不会下过,现在那个人走了,自己连个追赶的目标都没了,好生无趣。
老人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又回忆起往事,真是人老就念旧了,他有些抱歉的说:“真的很对不起,刚才走神了。我要是不摆棋,哪里会有遇到你呢?有生之年能够遇到一个对手,就算是倒在棋盘上也值得。”
年轻人握着白棋的手僵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能够和你下棋,我很荣幸。”
老人咳嗽的更加厉害,手也有些颤抖,好像握不住棋子一样,既然一只手握不住,那就两只手好了。
啪!
一颗棋子落了下来,年轻人输了,老人赢了,老人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口痰堵住了他的喉咙,始终发不出声音。
年轻人站起身来,向着老人抱拳道:“承让了。”
老人眼睛瞪得极大,他终于想起年轻人像什么了,年轻人像一个杀手,随后老人倒在了棋盘上,鲜血慢慢的溢出,染红了棋盘,老人的眼睛瞪着一颗棋子,这颗黑棋不是自己下的,那么……
乌云又低了一些,年轻人转身走到街上,黑伞滴着鲜血,慢慢的连成一条红线,惊雷响起,雨滴落了下来。
年轻人看了看黑伞,缓缓地说道:“看来还是有点用处的。”
转过街角,年轻人见着远处站着一个面带阴寒的男子,这人便是王林风了。
年轻人摘下人皮面具,肯定的说道:“案件重演,凶手的作案过程大概就是这样了。”
王林风有些不太确定:“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一个杀手?”
年轻人点了点头,这人正是宋毓,他是被王林风找来破案的。
几天前,家住胜利街的洪飞老先生被家人发现死于家门口,洪飞的家人赶紧报案,这个案子被分给了王林风,限王林风七日内找到凶手。
王林风拿到案子后,一筹莫展,洪飞死的莫名其妙,凶手消失于人海中,无处寻找,这该如何是好?无奈之下,王林风只能求助宋毓。
宋毓来到洪家勘察过后,便有了先前案件重演的一幕,只是宋毓心里奇怪石岩乡有很多办案能力高的主审官,怎么就把难度这么大的案子分到王林风手里?这完全是要玩死王林风的节奏啊!
王林风见着宋毓点头,心里算是松了口气,但是想到离破案之期没几天了,搞不好自己的职位就没了,焦急道:“你有什么头绪没有?”
宋毓撑着黑伞往前走,王林风撑着伞走在旁边,两人行到街尾,宋毓问道:“你想破到什么程度?”
王林风想了想,有些没有底气的说道:“至少要把凶手抓住,洪飞是石岩乡有名的武林高手,江湖上颇有地位,再说洪飞的家人向官府塞了不少钱,我要是不把凶手抓住,恐怕没法交差。”
宋毓面带难色:“要想在期限内抓住凶手,几乎不可能,但是凶手一定会再次动手,如果我是凶手,我最近就不会动手,所以想要抓住凶手的难度很大。”
王林风思索了一番,只觉得宋毓的推理无法说服自己,于是摇头说道:“你怎么知道凶手还会动手?”
宋毓嘴角牵起两个酒窝,手中的黑伞被雨打的晃动起来,看来这场雨下的很大,宋毓摊开手掌,出现了一枚白棋,雨任意的打在白棋上,宋毓看着白棋:“你难道没发现凶手是个下棋高手吗?”
王林风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凶手还会杀擅长下棋的人,只要我们找到擅长下棋的人,在他家附近设伏,便可守株待兔?”
宋毓摇头:“我觉得凶手最擅长的是琴,兼修的是棋书画。”
王林风感觉脊背发凉,宋毓就像很了解凶手一样,惊问:“你怎么知道?”
宋毓竖起耳朵,静静的聆听:“雨落在地上,那是一种声音,雨落在瓦上,那又是一种声音,雨落在树叶上,那也是一种声音,形形色色的声音,恐怕只有琴才能描绘出来,我想凶手那天不是想杀洪飞,只是和洪飞下棋耽搁了时间,于是就先解决洪飞了。”
王林风终于明白了:“凶手专杀石岩乡最擅长琴棋书画的人,按照计划,下次他还会杀擅长弹琴琴的人。”
“那人是谁?”
“翠烟楼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