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散发着霉味,光线暗淡,依稀可见有两张床放在地上,房间本就狭窄,现在放下两张床就更加拥挤了,空气十分潮湿,倘若常住定会得风湿病。
宋毓不敢置信的看着四周,惊讶道:“我就住这里?”
有人接过宋毓的行李放在一张空床上,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是老板交待的,我都住了十几年了,而且老板一家人也住在隔壁,这里夏天很凉快的。
这人就是差点把脏水泼到宋毓身上的人,宋毓把行李拿到食品加工作坊,王扒皮安排宋毓和这人同住,他们住的地方就在食品加工作坊的对面。
值得一说的是王扒皮一家人也住在食品加工作坊对面,实在不可思议,按理说王扒皮开食品加工作坊赚了不少钱,没道理住在条件如此恶劣的地方。
宋毓想不通其中缘由,可能王扒皮对别人吝啬,对自己吝啬吧!
有趣的是其他工人都不愿意住这样的地方,皆住在别的地方,怎么都不愿意享受王扒皮的包吃包住。
宋毓打了个寒噤,点头道:“感觉的出来,确实很凉快,对了,我们都是舍友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背向下低了几分,像是吊着一个秤砣,指着自己的驼背说道:“他们都叫我驼背,因为我背驼,你也叫我驼背好了。”
宋毓听到这人语气中的无奈,还有一丝丝的不甘,宋毓看着这人的眼睛,郑重的说:“我问的是名字,又不是外号。”
那人仔细的想了想,额头都溢出汗水,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自己的名字了,自己叫什么呢?灵光一闪,这人想了起来,说道:“我叫……周长道,不对,我……叫周福贵,好像也不对,不过就是两个中的一个,到底是哪一个呢?”
宋毓见这人想的头都要大了,当下也想了想,建议道:“我觉得应该是周福贵,这个名字实在一些,周长道太奇怪了,你的父母应该不会给你取这个名字。”
这人经宋毓的提醒,叫道:“没错,我叫周福贵,娘说过不求我一生荣华富贵,只求我福气福贵。”
宋毓见到周福贵的背挺了几分,笑道:“既然知道了你的名字,我也介绍下自己,我叫宋毓,钟灵毓秀的毓。”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道破锣嗓子,就像公鸡被阉割时发出的凄厉叫声,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驼背,我叫你带宋毓去住处,你是爬着去的吗?这么久?”
“来了,来了,来了……”
周福贵像丧家之犬一样跑了出去,宋毓摇了摇头,没有多言,闻了闻房间内的霉臭味和潮湿味,心中轻叹周福贵的今天也许就是我的明天,但是我要坚信我不会在这里待多久,我不能放弃自己的目标,否则我和臭咸鱼有什么区别?
这一天,宋毓没有急着上工,王扒皮也没有说什么,来日方长嘛!宋毓把石头留下的银两存到钱庄,将存据贴身收好。
然后宋毓来到李府外,李府外的远处有颗大杏树,枝繁叶茂,杏树结着果实,有的果实呈果球形,有的呈卵形,但是果实还没有熟透,熟时多浅裂或黄红色,微有毛。
宋毓想起一句谚语,谚语云:“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就卖钱”。
这句谚语的意思是说杏树四年就开花结果,得益较早,五年即进入盛果期;它的一般寿命为四十年到一百年,有“长寿树“之称。
宋毓心想再到下一季,我又会在何方呢?
“好一颗大杏树!”
宋毓爬上杏树,摘了一颗杏果,没有吃,而是放在手里把玩,记得《奇异志异录》中记载曾有道士以杏树为阵杀死过一只成精的大蛇。
当时宋毓对其操作过程研究过,最后被宋青山发现而不了了之,宋毓最后的结论是根本不可能,那都是书上说着玩的,世上又怎会有成精的大蛇呢?
远处的李府常有人进去,来的时候双手拿着礼物,去时两手空空,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宋毓等到天黑,终于看到李树署的马车停在李府前,李树署从马车内走出来,满脸春光。
宋毓的目标就是李树署,既然五牛叔长得像李树署,那么李树署肯定知道什么,但是宋毓没有行动,因为李树署身边的官兵上百,宋毓别说接近李树署,就是稍微近点观察李树署都会被盘查。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知道五牛叔的死因,那就是直接去问王伯,但是宋毓没有去,原因并不深奥,可能就是书生意气吧?!
等到李树署被官兵护送进入李府,马车离去后,宋毓慢慢的从杏树上爬下来,向着王扒皮的食品加工作坊行去,月光拉长身影,周围景物的阴影陪伴左右,宋毓不停的告诉自己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回到王扒皮的食品加工作坊时,食品加工作坊已经关门,食品加工作坊对面的第二间屋子传来王扒皮和一个女人的争吵声,声音极大,但是言语还没有涉及到父母祖宗,那女人便是周扒皮的老婆。
宋毓见到有个小女孩站在门口瑟瑟发抖,半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中,像是在哭泣,宋毓猜测小女孩就是周扒皮的女儿了。
宋毓走了过去,轻声道:“吃了吗?”
小女孩听到有人说话,先是觉得害怕,抬头看着宋毓,小女孩觉得宋毓的眼睛很美,就像天上的繁星散发着璀璨的星光,即使深处黑暗的小巷也会被星光照亮,小女孩便不觉得害怕了,怯生生的摇头,她的动作很轻,她怕吓走眼前的星光。
小女孩长得可爱,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齐刘海垂于眉前,穿着紫色的衣衫,脸上的表情惹人怜惜,就像一个堕落凡间的小天使一般。
宋毓对小女孩伸出手,说道:“我也没有吃,我们去吃东西。”
宋毓说的很肯定,就像小孩一定会跟自己走一样,小女孩也这样做了,她伸出手握着宋毓的手,宋毓的手很暖和,让她很迷恋,一个少年,一个小女孩,一步一步走出小巷。
小巷地处向南街,临街就是小吃街,宋毓回来时看到过,宋毓带着小女孩来到小吃街,街上人来人往,食物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宋毓犯难了,到底吃什么呢?宋毓一向对吃的不讲究,不讲究的意思就是不在乎,要是宋毓一个人会采取点兵点将的办法解决,现在有两个人,那就要考虑另一个人的口味了。
宋毓蹲下身,问道:“你想吃什么?”
小女孩没有多想,说道:“我想吃面。”小女孩说话时露出两只小虎牙,路人看见都觉得小女孩太可爱了。
宋毓说:“吃面省钱省时,但是你不用替我省钱,而且我的时间也不少。”
小女孩道:“我们只能吃面,这里有很多商贩都找我爹爹进货,你敢吃吗?”
宋毓说:“那……还真不敢吃,我们吃面吧!”
小女孩带着宋毓来到一家面摊,面摊没几个顾客。
面摊的老板是一个穿着补丁的老人,宋毓发现老人的腿还有些瘸,老人满脸都是老年斑,看起来有些吓人,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没有几个顾客。
小女孩没有害怕老人的长相,跑到老人面前,笑道:“老爷爷,我带我哥哥来吃面,我们要两份二两的面,记得多加几个鸡蛋,小茹最喜欢吃鸡蛋了。”
老人见到小女孩的笑容也笑了起来,眼神充满慈爱,说道:“好呀,你去陪你哥哥,我马上就给你们做好面。”
小女孩笑着摇头,说:“我要帮爷爷的忙。”
小女孩没等老人说话,自顾自的忙活起来,点火,洗菜,切菜,下面……做的很熟练,小女孩说着笑话逗老人,老人的笑容就没有褪去过。
宋毓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面很快就煮好了,老人端着两碗面走了过来,每碗面上盖着五个煎蛋,小女孩跟在后面,小女孩递给宋毓一双筷子,然后坐在到宋毓的对面。
小女孩闻着了闻碗内的香味,小嘴咧出两个虎牙:“好香,味道肯定很好。”
老人笑了起来,看着宋毓,说道:“小茹很乖,经常来帮我的忙,你真是她的哥哥?”
宋毓摇头说:“我也想有一个可爱的妹妹,我刚来她父亲手底下做事,你不用担心。”
老人面带歉意,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
宋毓摇头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老人又和宋毓说了几句,见有顾客来了,老人便去招待顾客。
宋毓正要吃面,只见煎蛋一个个飞到自己的碗里,宋毓抬头一看,原来是小女孩正往自己碗里扔煎蛋,小女孩冲宋毓笑了笑。
“哥哥,爷爷很可怜,奶奶死的早,爷爷老了,他的儿子就把他赶出家门,弄的脚都瘸了,爷爷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我经常来吃面都会多加几个蛋,这样才能多给些钱,现在我吃煎蛋都要吃吐了,你帮我吃好不好?”
小女孩脸上带着哀求之死,眼中中泛着晶莹的泪花,仿佛宋毓不答应就哭出来,宋毓哑然失笑,三下五除二就解决碗里的煎蛋,小女孩见到老人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得意的笑了起来。
宋毓吃完面,打了个饱嗝,宋毓的饭量一直很小,当下苦笑道:“差点被煎蛋撑死。”
小女孩笑嘻嘻地说:“哥哥最厉害了,对了,哥哥,我做的面怎样?”
宋毓认真的说:“你做的面比我做的好吃一点。”
小女孩眼中冒着好奇的精光:“哥哥做的面怎样?”
宋毓想起虎子吃过自己做的面后,连拉三天的肚子,整个人犹如病入膏肓,宋毓十分肯定的说:“理论上吃不死人。”
小女孩“啊”了一声,宋毓被小女孩的模样逗笑了,站起身付账,没有多给,没有少给。
付完帐,天生已晚,宋毓便要带着小女孩回去,小女孩对着老人说了声:“老爷爷,再见。”
小女孩牵起宋毓的手,一步一步走出小吃街,老人看着宋毓和小女孩,一直看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
两人走到向南街,走进小巷,回到食品加工作坊,王扒皮还在和他的老婆吵架。
小女孩看向宋毓说:“哥哥,爹爹和娘很快就吵完了,你先去睡吧!”
宋毓蹲点一天,自是疲惫,点了点头,说:“那我就睡了,明天见,小茹。”
宋毓推了推第一间屋子的门,门开了,周福贵已经睡着了,宋毓掩了掩门,摸黑爬到床上,沉沉的睡去。
小女孩见到宋毓真的去睡了,叹道:“哥哥,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小女孩摸了摸手心残余的温度,笑了起来,我好希望爹娘不再吵架,他们也能像哥哥那样牵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