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呀.”马泰本想跟他探讨一番士兵掌握了识字的好处,可话到嘴边他一转,笑着说道:“我就是见不得他们闲着。这帮小子都住在集体宿舍里,操练完了又没事干,得给他们把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的,省得这帮血气方刚的小子出去到处惹事。”
见不得自己手下的兵过得比自己清闲,这是当官普遍的心态。徐贤明知道马泰给他的练兵手册上写已经列明了士兵识字的好处,可听了他这个解释倒是乐了半天,“这些老兵痞熟悉新兵的心态,操练起新兵来,那叫是一个恨。”
“不过老哥可别高兴的太早,你肩上的担子可是重的很,对这三千个兵的操练可是决定着大明军队的出路。练得好,皇上高兴自然少不了你的恩裳;要是弄砸了,估计你头上悬着的那顶伯爵帽子怕是就悬了。听兄弟一句话,千万别拿这事打马虎眼,也别打这些人的军饷,实话告诉你,太平号的这些煤矿不仅负责出钱给你练兵,同时也会监督着这些粮饷的去处。如今这煤矿里也有你的股份,你也不想自己的应得的钱被别人平白无故的挥霍了吧。至于过段时间从各边镇抽调上来的各级官员,你们也别搞排挤的那一套,练好这支兵还得靠着这些人。”今天马泰自觉话有些多,但最后一句话觉得还是有必要说的,“再给你透个消息,一旦这次兵练成了,你这今后也许会成立一个学校,全国的武将都要轮流的来这里受训。想想吧,面可有着不小的机会。”
马泰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徐贤除了感动就是感激,“兄弟,啥话也别说了,你就看哥哥的行动。要是哥哥给你丢脸了,哥哥那这颗项上人头赔你。”
马泰敲打完徐贤,转头望着清亮亮的河水一时感慨良多,原来总是自己总别人为富不仁,没想到今天自己也靠着污染转钱。“全叔,别嫌费事费钱,今后再建洗煤厂、焦化厂也都集中到这条河边上。别的河,能不污染就别污染了,好歹咱得给百姓和后世子孙留点清亮干净的河。”
王全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本着马泰说的一定是正确的,答应道:“成,就按你说的。”
“铁矿的事,就麻烦全叔了,您是这方面的行家。我跟您提到的那几个地方,您也带着人去瞧瞧,或许那里的铁矿石能用。现在呢,咱们先在古冶建个生铁场,等以后上了规模咱再把唐山的那边的钢厂搭建起来。这两天我还打听到这一带的黏土烧耐火砖很好用,这事您也关注一下。
明天一早,我和公主去卢龙,这里的事就都拜托您啦,有什么事,您叫人给我捎个口信。”
马泰将王全拉倒没人的地方,小声对他说道:“还有两件事,一个是炼焦出来的那些煤焦油要妥善的保存好了,将来我有大用处。另一个,西塞罗捎信来说,蒸汽机的模型做出来了,效果还不错,下一步我想叫他们来这边做试验,到时候还需要您给他们提供所需的场地和经费。不过这台蒸汽机的专利,太平号要拿到一半。”
王全挠挠头,不解的问道:“安大,为啥这么费周折,科学研那摊子和太平号都是由你管着,皇上也是这两家的大股东,那个蒸汽机直接拿过来用不就成了?”
“呵呵,话可不能这么说,皇家科学院是属于皇家的,科学院里的研究成果也属于皇上私有,但这个太平号不同,它是我们这些股东共有的。咱们可不能将皇上的私物公用了,弄的公私不分,要是哪天皇上翻了脸,咱们这些人的心血还不打了水漂。”
“就是分开来,哪天皇上翻了脸,结果不还是一样?”
“咱们这些股东认购书上可是盖的户部大堂的关防印信,皇上要想违规,也得掂量一下这其中的分量,况且还有文官这一道屏障。
现如今商人的地位不高,等哪天商人翻过来身,谁也别再想从咱们这轻轻松松得好。以提高税率来换取社会地位这事,我已经跟皇上提了,但他能不能在实施,我就不得而知了。”
王全心里出现了马泰曾为他描述的商人与文人地位平等的景象:商人能堂而皇之的穿绫罗绸缎、登大雅之堂,举手投足之间得到的都是别人尊敬的目光。
第二天一早,马泰辞别了满心希冀的王全、徐贤以及玉清观里的清玄子等人,带着朱妍左青他们过滦县、昌黎一直到了秦皇碣石行宫遗址。碣石行宫遗址就位于北戴河金嘴山上,马泰看见的是已经复制完的秦皇行宫,而现在眼前只存留着地基遗址。
虽然此处不是秦始皇的碣石,汉武帝的汉武台,亦或唐太宗的刻石纪功处,但不妨马泰将曹操北定乌桓后,在碣石山上赋的一首《观沧海》大声吟出: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说完碣石山,再说碣石港,隋唐时这里的军事地位逐渐加重,后来劈为渤海上的主要军港,可惜到宋金时期,碣石海港因地处宋辽之间,受战乱及宋对辽的海禁影响,航运日渐稀少,至1173年,碣石港传统海运终止。直至大明为实行海运南粮计划,缩短航程,由朱清等人先后改变和开辟了新的海运航线,春夏两季由崇明岛向北直达洋河口、戴河口,使金辽以来长期以来萧条的港口又开始活跃起来。到1372年,洋河口、戴河口再度成为军事运输港。
如今碣石港已对民间开放,因此他们一行直到了海边仍没遇见阻拦,不过马泰弄的这辆马车到底是太过惹眼,大路两旁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执勤放哨的军兵的见左青这些人锦衣打扮,不敢上前也站在辕门处指指点点。
如今这些长在内地的人,见到辽阔壮丽的大海,唯有随海浪声大声呼喊才能发泄心中的畅快。
“可惜见不到蓝天白云。要是在晴天里看海,那才叫一个美。近处淡蓝色的海水里散落着各色砂石贝壳,海面上白浪逐着白浪,天空中海鸥或低空盘旋或荡漾在高空,与天上的朵朵白云遥相映衬;远处,在天海一线的地方偶尔还能见到几处海岛,那才是一副叫人心醉的画面。”
马泰在喋喋不休的时候,三个兴奋的女人早已提着裙子冲进了海里,“左大哥你深深吸一口这海风,是不是感觉到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左青点了点头,“确实畅快,这大海与我见过的草原、大漠相比又是一番景象。只身大漠草原,感到的是田地的广袤宽容,而站在这里我却感到自身的渺小,你看那条大船在海里随风浪摇摆不定,看着都叫人心急。”
忽然旁边王二插嘴道:“大哥,我怎么瞧着这大海有种想吐的感觉。”说完这厮果真跑到一边吐去了。
哈哈敢情这王二还晕海,“今天风浪是大了些,要是等到明天晴了天,那才有感觉。”马泰刚说完,天上倒是应景竟飘起了雨丝。见此情此景,他忽然想起后世太祖皇帝的《浪淘沙·北戴河》:“
大雨落幽燕,
白浪滔天,
秦皇岛外打鱼船。
一片汪洋都不见,
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
魏武挥鞭,
东临碣石有遗篇。
萧瑟秋风今又是,
换了人间。
可惜邱清泉留在了开平,身边这些人都是舞枪弄棒的粗坯,这么好的诗句竟没人..”
“好。”闻听这一声喝彩,马泰心里一暖,没想到这里也有知音,他循声望去,见石崖下一个身披蓑衣的老丈在拍手,马泰怀着“朝有遗老,隐匿在此”的心情朝老丈走了过去。
还没开口,那老丈朝他一笑,然后又低下头,喝了声彩。等马泰瞧清楚那老丈的焦点所在时,好悬一口气没上来。那是对诗词的欣赏,分明是他为张大志那个鬼头的勇气喝彩,就见这厮一手抓着螃蟹,一手抓着竟敢用手抓拿一只手抓着鱿鱼在哪里炫耀。
“唉,我这算是对牛弹琴了。”
“那倒也不是,虽然我不明白你这诗的好坏,不过我听着倒是挺美。啂,我把它都记下来了。”候奎把自己刚才记得递到马泰手里。
此时他这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不过等看过候奎的记录并为他更改了近一半的错别字后,马泰也没心思再纠结于自己抄袭来的这首词还有没有人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