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马泰确实不知道。
“来,咱哥俩再干三个。”徐永宁说完就给马泰斟酒。
马泰看着他呵呵一笑,“你也甭给我整这套,说吧是不是打上那马车的主意啦?”
徐永宁伸出大拇指晃了晃,“上午在宫里你也瞧见了,那帮人一个个羡慕的样子,只要咱们把这车子投下去,保证大受欢迎。”
“可也会臭气熏天。”马泰跟他碰了杯。
徐永宁喝完酒放下杯子问道:“这怎么会?”
“怎么就不会?你想想那么多车上路得有多乱,再者这些挽马在内城里吃喝拉撒一天就够北京城喝一壶的。”
徐永宁嘿嘿一笑,“我管那么多呢,车子卖出去就行,至于他们怎么用,老子可管不着。”
马泰鄙视他一眼,“要不说你们这些个纨绔就是社会的蛀虫,竟想着如何捞钱享受,缺乏社会道德心。”
“缺个啥心?”徐永宁没听明白,但一定不是句好话,“我缺你不缺,你倒是给出个主意?”
“哈哈,办法当然有,买车的我再另送个马粪兜。另外,城里主要地方我再设上停车场、洗车场,我再建议朝廷今后凡是车辆一律靠右侧行驶。怎么样?”
“收费的是吧?”徐永宁说完与马泰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大明皇帝朱祁镇正在坤宁宫里哈哈大笑,享受着专属于他和钱皇后的家庭生活。“妍儿,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
这一日里和皇帝皇后接触多了,本就胆大的朱妍倒也不怯懦,欠身答道:“谢父皇关心,妍儿有母后照顾,一切都好。”
“坐,快坐。以后这就是你的娘家,等过了门,经常来宫里陪你母后说说话。这些年你母后她不容易,朕亏欠她的太多。现在好了,有了妍儿时常陪着你母后解解闷,朕这心里也安慰多了。”
听着朱祁镇的这番话,钱皇后脸上全是满足,她一手拉着丈夫,一手握着女儿的手,幸福再次光临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大婚头天晚上,按着蓟州的规矩,是要找童男子压房的,马伯禽(云儿)算一个、吴谨的大儿子吴鉴算一个、孙镗的重孙子孙应爵算一个,王福那小子自动被王氏排除在外,这三四个月明显见叶子的身子越长越圆润。仨孩子上了床就开始四处踅摸,原来这床上昨天就已由有儿有女丈夫健在,命好有福的妇人铺好了,这些“好命婆”将床褥、床单及龙凤被等铺在床上,并撤上红枣、栗子、瓜子、核桃、红绿豆等各式喜果。?仨孩子嘴上喊着硌得慌,手里却麻利的将各种吃食添到嘴里。正巧路过的王氏听见了动静,一顿笤梳疙瘩招呼,才降服了这帮小子。
无论是皇宫,还是马家,今夜必定将无人入睡。四更天刚过,就有女官、宫女等数人行至坤宁宫开始伺候朱妍梳洗打扮,等穿完吉服这一忙活,就到了早上六点多。然后朱妍由女官陪同先去给孙太后行礼,后回到坤宁宫与钱皇后作别,母女两个哭泣一番,由女宫上前补了妆再到乾清宫与朱祁镇告别。再出乾清宫时,朱妍披上盖头乘坐銮撵,太子朱见深身穿大红的常服胸前披着红花,骑着马走在前头,一行至皇极门。早已等候致此的马泰见了銮驾,率迎宾们面向乾清宫行三拜九叩大礼,再对送宾太子朱见深深深一躬。
原本朱见深与马泰还礼后,应退到銮驾旁与銮驾并排而行,将自己的位子交由马泰,迎宾在前引着銮驾往马府而去。由于马车的出现,前天晚上礼部连夜开会修改了章程,并奏报朱祁镇核准,改为朱见深和马泰见礼毕,回銮驾旁将披着盖头的定兴公主背到马车上,(古代新娘进门前头不露天脚不沾地,视为敬天地之神。)然后和同来充当送宾的妹妹朱莹儿(此处为作者杜撰,明史上对公主的记载,只记录封号,如这位朱莹儿的封号为重庆公主,而公主封号也是在临出嫁前获得的。)坐上马车。吴杰则自告奋勇的上车充当了驭手,马泰一骑马在前。有旁观的大人见了此情此景,不免笑道:“马泰一马当先,倒是合了‘驸马’一说。”
接上了公主,整个迎亲队伍便开始浩浩荡荡的向回开去,打头的是个武人打扮,领着一大一小两对狮子配置京钹、京锣、京鼓的乐声,在前边耍边开路。接着就是郡王的仪仗,令旗一对,清道二对,白泽旗一对,画角十二枝,花匡鼓二十四面,杖鼓二面,金钲二面,锣二面,扛鼓二面,小铜角一对,大铜角一对,大乐鼓一面,杖鼓十二面,笛四管,头管四管,九窍绛引幡一对,传教幡一对,仪鍠氅一对。本来仪仗中的刀盾一十对,弓箭二十副,戟氅一对,吾杖一对,仪刀四对此时因不吉利全被各色彩旗取代。仪仗后是身着大红吉服的吹鼓手,边行进边演奏着吉乐。再往后就是马泰引领的公主的銮驾,銮驾后是女官,几位女官身后是手捧各色锦盒、篮筐的宫女内侍,最后面的是锦衣卫数百人。整个队伍一眼望不到头,锦旗飞舞一时间遮天蔽日,看呆了沿途的百姓,就连在京的官吏也都携家带口,来看这难得一见的加强版郡王仪仗。
沿途更是扎了三个彩棚,菜棚里轮番上演着各种杂戏剧。简单一句话,北京人民处在一片喜庆当中。
马车里十二岁的朱莹儿,此时一脸羡慕的看着这个便宜大姐,兴奋的说道:“皇姐,没想到坐车的感觉还能这么好,以前随父皇出宫,每次都要在车上铺了厚厚的垫子才觉得不那么颠,没想到姐夫做的这个车子,既宽畅,又平稳。”这位长公主殿下在车里上下左右瞧了个遍。
朱见深小她一岁,与她又是一母同胞,平时有了好东西对她也不藏着掖着,“皇姐,姐夫说了,回头也送孤一辆,到时皇弟就拉着你去兜风。”
“兜风?是什么?”朱莹儿不解的问道。
“就是驾着车,撒开欢的跑。前天我们几个去城外兜了一圈,那感觉就是一个爽。”朱见深长这么大都没那么疯过。
“爽?又是什么?”朱莹儿又追问道。
“就是..”徐永宁跟他讲的太下流了,不合适用来做比喻,“就像大热天了喝了口冰凉甘甜的井水。你不是吃过马泰姐夫做的冰棍吗,就是那个感觉。”
“冰棍是什么?”听了太子的说法,朱妍很想问一句。自从年前懵懵懂懂的答应与马泰的亲事,她便对马泰上了心,可因为这个时代通讯不便,各种消息闭塞,就是想了解也没个途径。不过好在北京城里还有个做翰林院修撰的堂哥刘吉(明史上的巨头之一),从他与父亲往来的家信中,朱妍渐渐地对自己的这位丈夫有了了解,后来又有了《明报》,关于马泰的消息也丰富起来。
连他差点溺水身亡、停棺还魂的辛密都清楚了,朱妍本以为对马泰很了解。可当进了宫,与父皇母后的交谈中,朱妍又得到了一位大明主宰者眼中的马泰。这个谜一样的男子已经深深吸引住了自己,一想到就要成了他的妻,朱妍这心跳得越来越快,随着队伍的前行,她竟用手捂着了嘴巴,心里暗叹:“刘妍呀,不对不对,朱妍那,你怎么就这么心急火燎的想成为他的女人呢?要是将来他对你不好可怎么办?”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她竟想起远在定州的亲爹娘,这心里不免又酸楚上来,眼泪就滴答滴答的流了下来,心里才自责道:“怎么到了此时才想起自己的双亲..”
忽然车厢外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接着就是“臣等恭迎定兴公主”的山呼声。按着规定,马车到了男方家门口,包括男方父母和众亲来宾在内要先行君臣大礼,等进了门,才是像民妇一样行参拜公婆的礼节。
朱妍在车厢内颤声说道:“众卿家平身。”众人在马未长的带领下谢恩起身,接着马未长夫妇转入前堂,等着新人行礼。
马泰先是拿起准备好的弓,朝车厢虚射三支空箭,寓意驱除一路沾染的邪气。旁边太常寺序班高声喊道:“一射天,天赐良缘,新人喜临门;二射地,地配以双,新人百年好合;三箭定乾坤;先射天,再射地,地久天长,天长地久。”
先下车的朱见深将御赐的踏脚放在车厢门口,朱莹儿则将皇姐搀扶下车,老焦寿一舔肚子哈哈大笑上前先是说道:“老夫今日有幸能为公主做媒真是三生有幸。这下面的一段路还需老臣扶着,望您恕罪。”
按规矩朱妍此时不能说话,只颔首示意,便将另一只手伸了出去。焦寿用大手把住朱妍的手臂,在旁边搀扶着公主沿红毯向前,接下来是跨火盆。
就这个跨火盆,当初硬是难住了众人,请来的民间婆子对着礼部的众位老爷解释了半天,这火盆无论如何都要迈的。众人这个愁哇,公主的吉服,有七八层之多,又多是罩脚面的拖地长服。等公主迈了火盆,衣服着火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