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召朝众人拱手说道:“各位请先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来。”说完,由报信的小吏引着出了门。
忽闻逯皋作梗不叫带人,王召又匆匆离去,马泰转头看着焦寿。焦寿哈哈一笑,安抚马泰道:“没事,既然昆山已经答应了你,他就一定会信守诺言,再者一个小小的逯皋还跳不出他的手心。”
听了焦寿的背书,马泰放松下来,悠然的品了口茶,左青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逯皋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而王召只不过是正五品的书记官,二人差着两个品级,就算王召有袁彬撑腰,但县官不如现管,一旦逯皋翻脸,怕就得眼前的指挥同知焦寿焦大人出马了,所以左青也顾不上逾越不逾越的,拱手说道:“只怕那逯皋不买王大人面子,倒时还需劳烦焦大人了。”
焦寿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道:“左兄弟这是说笑了,老夫出手,还真不知那逯皋卖不卖老夫面子,但王大人出手,你尽管放心好了。”说完拿起茶杯摇敬了马泰,自己也品起茶来,“不知老弟可还喝的惯这云南的发酵茶。”
马泰摇摇头,“我这人对品茶不在行,不过这普洱茶倒是特别的很。”也难怪,这时候的普洱茶还属于稀有物品,不是人人都能品到的稀罕物。而马泰在后世喝到了又都是不入品级的廉价品。
“不愧人人都夸你是百事通,就连这普洱出产的茶叶都能品出个好赖来。告诉你吧这茶叶是沐王府进贡皇上的贡茶。托老弟的福,前段时间老哥哥我在保定府办理老弟被刺的案子,结果令皇上很满意,便赐了老夫一些,据说这茶叶采于千年古茶树。”焦寿炫耀自己的宝贝。
马泰朝焦寿举了举茶杯,转头对着左青说道:“左大哥稍安勿躁,快品一品这难得一见的好茶叶。”其实自昨天知道是逯皋在负责杨汝言受贿一案起,马泰便知道只要自己走一趟锦衣卫,这人定能救出来,因为其中涉及几家的利益在里面,马泰没法子和左青直说。去年中和酒店里股东之一就是陈汝言,而陈的幕后主子正是石亨,那股份也是替石亨顶的。再说这逯皋受石亨推荐才做到了如今的位子,这也是圈内人都知道的秘密。马泰还有一个别人所没有的以仗,他是皇帝的徒弟,这身份可比那些个在金殿上参加殿试自称天子门生的进士货真价实的多。所以兜一圈下来,只要马泰出马,逯皋就得乖乖把人交出来。
“一个马泰,现在又加上一个王召,左兄弟你实在是当局者迷呀。”焦寿本就不是个满肚子弯弯绕的主,看见左青仍一副紧张神情,所幸就跟他交了实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左青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就给焦寿、马泰施了个大礼,“兄弟我辜负了自家兄弟的好意,焦大哥、马兄弟在下给你们赔罪了。”
马泰忙起身,将他搀扶起来,“大哥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逯皋也是急于为他主子撇清与陈汝言的关系,才使了如此手段。”
就在三人闲谈朝中众人时,院里传来一声,“安大到此怎么通报与我,要是怠慢了贵客,你们就等着袁大人回来扒了你们的皮。”说完人已进屋,逯皋虽与马泰见面不多,但这人最大的优点就在于记忆力超群,“不知安大至此,多有怠慢,还望恕罪。刚才我听王书记官说王兰和您兄弟相称,您看这事闹的,差点出了乌龙。有您的门路在,他又怎么会去贿赂陈贼,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左大哥无疑了。还好在下赶到的及时,北镇抚司的那帮家伙未曾对左大哥动粗,就是叫左大哥受了苦头。这么着,中午在下做东,中和酒店摆上一桌为左大哥赔罪洗尘。”
听了这话王召站在他身后嘴角微微抽动一下,恰好这个动作被马泰瞧见。马泰拱手说道:“逯大哥客气了,不知道左大哥现在何处?”
“贤弟你也知道,这诏狱里浑浊恶臭的很,在下吩咐人带着左大哥洗漱去了。”逯皋笑着说道。
马泰又和众人闲聊了两盏茶的功夫,才见王召身边的小吏带着一人进了屋来。左青见了此人,忙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想必这人就是左兰了。”马泰见事情已了,起身对着焦寿、逯皋、王召三人抱拳,说道:“兄弟我在此叨扰了大半天,还望各位哥哥海涵,想必左大哥此时一定十分想念家人,我等就先别过,待明日还是小弟做东。”
焦寿还待挽留,却都被马泰推了。
一路不表,待到了马家,左兰得知了多亏马泰出手相助,才得以保全性命,六尺高的汉子咕咚一声跪在堂前咚咚咚的在青石板上嗑起了响头。马泰连拉带拽,算是阻止了左兰的举动,那边左青又跪下当当当的磕起头来,拦了这个,那个又上,马泰一阵手忙脚乱,直到惊动了后院的王氏。
她忙劝慰二人,见二人不听,也跪在二人身边跪了下来,并与二人对着磕头。
左氏兄弟见此忙起身上前搀扶王氏,“您这是干什么?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和马泰兄弟交待。”
“左首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您和众侍卫拼死护着我家泰儿,现在他早就死在外头了。要说谢,也是我们全家给您给众侍卫磕头,泰儿这是知恩图报,可当不起你们的谢意。”这段时间王氏从众人口中断断续续得知自己儿子年前的种种遭遇。
马泰也上前说道:“我看兰大哥就别回燕山卫了,赶明我去找吴谨说说,把你调到金乌卫里,反正在哪都是当兵吃皇粮,再说到了金乌卫,不仅有人照顾,又在京城里。”
左青抹了一把眼泪,笑着说道:“那敢情好。这事还要多麻烦兄弟了。”
“说这话就见外了,干脆这样,兰大哥要是不嫌弃就先在这住下,回头叫人把嫂子、孩子接过来。”马泰做主说道。王氏也是这个意思,又劝了左兰几句,左兰这才为难的答应。
晌午,众人正要开席为左兰接风,就听院里徐永宁拉开个破锣嗓子喊道:“马泰,你小子能了,连锦衣卫都不放在眼里啦。”等他进屋见满满两大桌子人,也不见外拽过来把椅子就坐,“我说你们这又是抢人又是喝酒吃肉的,怎么不叫上我老徐,真不够哥们。”端起酒杯才想起和自己同来的吴杰。
要说这吴杰,马泰也是熟悉的很,年岁略小于马泰,他叔叔正是在恭顺侯吴瑾,主要还是这叔侄俩祖上是内附蒙古人,又都生性豪爽正对了马泰的胃口,自从去年徐永宁将他叔侄介绍给马泰,这几个人就没少在一起喝酒发财。去年吴谨又求得皇上恩典,吴杰这小子从羽林前卫指挥使升到了都指挥同知。
“麻利点赶快入席,大侄子想吃点啥尽管说。”马泰一如既往的调侃道。没办法,这群人天天和吴谨以兄弟论,到了吴杰这,他只能干憋着装大侄子。起先这小子见马泰比他大不了几岁,死后要跟马泰论兄弟,马泰哈哈一笑,“我要是跟你论兄弟,回头你跟你叔叔怎么论?”吴杰瞥了一眼瞪着眼珠的吴谨,撇撇嘴没了声音。
此处没有吴谨,这小子也没接茬,忽然眼珠子一转,从桌上抓起一只杯子说道:“在座的都是我的兄长,小弟先敬各位一杯。”说着就与众人碰杯。
旁边已经做到桌上的徐永宁却放下杯子,说道:“怎么在座的都成你的兄弟了,从你叔那廪,在座的都是你叔伯大爷,赶紧的从新再说一遍。”
此时吴杰已经与桌上的大部分人碰过了杯,正好赶到马未长处,他也不管徐永宁,喊了声:“大叔,小子敬您一杯酒。”仰头就将酒咽下肚里,然后笑着瞧徐永宁,那意思“怎么着吧,马泰他爹都认我是大侄子了,你爱咋滴咋滴。”
看着得意洋洋的吴杰,再看坐他旁边的左兰,马泰嘿嘿一笑,“今天你想和在座的以兄弟论也不是不行,但既然是兄弟,就要急兄弟之所急,是不是?”
听马泰有松口的迹象,吴杰这脑袋点的就跟磕头虫似得,“大哥你说的对,说吧,需要兄弟我帮什么忙?”这小子放下酒杯一本正经的说道。
看着这位的表现,徐永宁险些将口里的酒水喷出来,马泰用眼瞟了他一下,“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身边的这位兰大哥在燕山卫干的实在是没意思,想换个地方。”
吴杰一听,拍着胸脯说道:“我还当是多大的事呢,来我这干,兄弟包你满意。”
马泰哈哈一笑,“兄弟爽快!来哥哥我敬你一杯。”说完跟吴杰干了一杯。同桌的左青是知道吴杰身份的,他这一保证就好比将左兰从北京军区调到了北京卫戍区。左青见大哥的差事有了着落,带着左兰一个劲的敬吴杰酒,吴杰也是豪爽酒到杯干。
忽然门外王福跑了进来,大声喊道:“泰哥,天使已经到了门口,赶紧接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