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步并不是武学,而是南家家传的一种健身步法,只能强身健体。从小时候起,颜子芩就反复教过南夜,而南夜接触到武学后,日夜修习浩气拳,就放弃了大悲步,很少再用,但招式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大悲步的第三式,叫做枯木盘根,第七式,叫做掘地三尺。
这留言再明显不过,外人不懂,但南夜一听便知,他的眼光立时落在庭院中的那颗枯树上。
送走了刘爷爷,南夜开始挖树。
很快,一个黑黝黝的玉盒被挖出来,摆在南夜面前。
边上的关亦晨眼睛闪着光,有些期待,也有些畏缩的道,“少爷,要不要我走开?”
南夜轻轻摇头,“不用。”关亦晨虽然喊南夜“少爷”,但那更多只是一种习惯,两人的关系,实如兄妹。
打开玉盒,里面躺着一只青玉瓶和一封信笺。
青玉瓶晶亮剔透,轻潆温润仿佛有水在瓶上流动,里面还隐约可以看见几颗药丸,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凡品。
南夜随手把玉瓶放在一边,拿过信笺,慢慢翻开。
“夜儿,娘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信不长,但南夜却看了很久,看到两眼都噙满了泪水,平素冷静淡然的他,脸色一变再变,几乎无法控制。
他终于懂了,懂了很多。原来母亲不是抛弃自己,原来自己背负着怎样的命运,原来自己不是一个练不出内力的废物!
“夜儿,你修炼不出内力,是因为你是天生的冰灵体!这种体质极其罕见,南家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不适合练武,只适合修真。你是七百年来,南家唯一有修真资质的人,你是真正的天才!”
修真!
踏入仙门,证道长生,世界上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凡人练武,努力成为武师,目标都只是希望凭借武师的实力,在求仙会上拼命厮杀,争取得到仙人青睐,获得去修真门派测试的名额,一窥仙踪。但即使获得名额,也有绝大多数因为自身的实力和体质,不能通过测试。
无数人历经千难百劫也不一定能修真。而南夜,竟天生就有适合修真的资质,这是何等的幸运。
震撼来得很突然,南夜需要合上眼,收拾一下激动的心情。
多年的磨难让他很快平静下来,缓缓睁开眼,他的目光落在青玉瓶上。信中说这是南家的传世之宝,南家先祖,据说是位仙人,留下的化真丹。
带了“丹”字,就不是凡间的东西。凡间的药物,只以“丸膏散汤”为名,而“丹”则专属于修真界。
化真丹,能够让冰灵体的南夜在体内生出一股真气,真气虽然很少,但有了这真气,南夜的实力,将会凌驾在大多数武师之上。
而且真气不止于此,信中说它最大的作用,是能帮助南夜得到求仙会的名额。
“夜儿,这八年,你一定会怪我,但原谅娘好吗?没有让你在八岁时就拥有真气,成为万众瞩目的天才,是娘的过错,但娘也没有办法呢。南家已经支离破碎,凋零无人,我们也被许多仇敌追杀,再也保护不了你,如果你年幼就显露出资质,在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域都很难活下去。而现在,你经过了八年的艰难磨折,应该懂事了,知道将来的路该怎么走,娘也就放心了……”
“夜儿,南家等了七百年才等来你,你一定不要让南家失望。你一定要先修真,有足够的能力后,重振南家。”
“夜儿,娘必须去引开仇敌的追杀,不要来找娘,相信娘,娘有办法脱身。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
抹去眼角的泪,南夜轻轻的折起信笺,缓慢而柔和,如同收起易碎的珍宝。
“少爷……”关亦晨小心的唤着,眼前的南夜和过去太不一样,这让她很是担心。
南夜转过头,带着往日一样温暖的笑,“小晨,我没事。”
关亦晨拍了拍略微鼓起的胸口,呼了口气,“没事就好,少爷你刚才的脸色变来变去,吓坏我了。”
南夜笑了,解开了心结,笑容似乎比往日要温暖了些,“小晨,我有办法了。我不会成奴,你也不会离开我。”
“真的?”
关亦晨几乎跳了起来,小脸上全是惊疑。她不敢相信,只是一封信,一瓶药,就能有这样的变化,她本来希望能看到一大堆金子,也许就能买通守卫,逃离越中城。
南夜的回答很肯定,“真的。”
“太好了,太好了……”听到确定的回答,关亦晨反而安静了下来,喃喃低语,只有满脸的泪水显示着她内心的激动。
按照信中的指示,南夜端坐在地上,拿起青玉瓶,旋开玉钮,将一枚化真丹倒在手上。
黑漆漆,光溜溜,看上去并不显眼,但隐约有一股淡淡的烟雾,在丹药上蒸腾而出,显出几分特异。
南夜没有多想,一把塞进口里。一股温热之气,从喉咙直窜入体内,整个身体如同泡在温泉里,十分舒适。
但这舒适只有一霎那,随着温热之气的经过,经脉存在之处,身体里的每一寸,都如同被人徒手撕开,五脏六腑被来回拉扯,血液齐齐倒流,肝肠寸寸断裂。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南夜的皮肤时而鼓起,时而陷落,血管,经脉,清晰可见。仿佛一个个气泡,爆开,又抚平,然后再次爆开。这种痛苦,旁人看到都无法忍受,可见南夜正承受着的痛苦,实在难以想象。
南夜的脸色苍白,额角不断冒出黄豆大的汗珠,耳垂的红色水滴痣更是鲜艳如血,但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修真,若是汲取天地灵气转化真气,自然不会太痛苦,反而会觉得舒适。但要用丹药在体内自生真气,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真气的人,痛苦必不可少。
也只有天生的特殊体质,才能接受这样的真气,如果是普通人用这种丹药,早就一命呜呼。
一个时辰的煎熬后,南夜睁开了眼睛。
石砖铺成的地面湿了一大片,身体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只有脸上没有汗渍,那是关亦晨一直给他擦拭的缘故。
南夜缓身站起来,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却闪着无比兴奋的光芒。
八年了,第一次在体内感受到不同,原本冰封的经脉内,流动着一股清凉如水的气息,真气!这是力量啊,比内力更强大的力量。
“少爷?”
关亦晨诧异的看着南夜,眼前的南夜,似乎和平日不同了,依旧冷静,但冷静中更藏着掩饰不住的自信。
“直捣黄龙!”
南夜蓦然出拳,鬼神莫测,速度比平日快了何止十倍!
一个空洞的拳印油然出现在枯树上,半米粗的大树竟被拳风一下打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