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夜幕降临。
天擎和天冷两人循着蛛丝马迹来到一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可却叶黄枯干,寂静无声之地,其阴森恐怖的程度更甚于天冷先前所说的“幽冥鬼地”。
这时,一若有若无的呼喊声自远处传来“哥哥……哥哥……”
两人一听,当即奋然疾行循声而去,可这跑着跑着,两人渐渐停了下来,因为前方已无处下脚,所见之处尽是一颗颗小到米粒大到车轮的虫茧,白茫茫的一片,似波澜起伏的大海一般。
“这……”天冷结舌道,一时不知所措,遂看向天擎,可其亦是一脸的惊容。
“咕嘟!”,一沉重的咽唾声打破了这纯白的寂静,天擎终是迈出了那一步,虽不知该落向何处,但坚定无比。“咔嚓”,伴着慎人的碎裂声,天擎落下了那一步,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虫茧内竟无一物。“空的?”天擎疑问道,后接连迈出数步,所踩之茧尽皆内无一物。
两人一看这样,当下踏茧前行,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了那只蜘蛛,可其却悠然自得地倒抱在一颗三人才能环抱过来的古树上,从容地梳理着身上的刚毛,好似刚刚饱餐一顿,又似恭候多时。
这时,天冷惊呼道:“鬼脸蛛!”
只见在那大如车盖的腹背上赫然长着一青面獠牙的鬼脸,让人不禁侧目。同一刻,一阵急促的沙沙声自树间蛛网上传来,一被蛛丝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形茧正在那剧颤。
天擎见此,当即大怒一吼,全然不顾那句“八门九星,不动王术,一天一式。”,再次强开三门,提斧飞身直指丝茧。而天冷也紧随其后,召出疾风数道为其增速,同时使出飓风镰帮其拦住鬼脸蛛。
两人近乎完美的配合,让这一切正向其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天擎救下了丝茧,且很是轻松,不,应该说是太轻松了,简直可以用唾手可得来形容。因为鬼脸蛛对于两人的举动无动于衷,仅是在躲避风镰时才不情愿的挪了挪身子,全程都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不过,一切又怎会如此的简单,就在丝茧被救下之际,鬼脸蛛终于出手了,只见其轻拨蛛丝,一不明物随之自其身后飞出,一招欲擒故纵被其使的出神入化。
然,这一切早已被有所提防的天冷所察觉,风镰即现,刷的一下便击飞了那不明物,一切又向着其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了,可是,真的如此吗?
“磕,磕,磕,磕”,鬼脸蛛发出一阵似笑非笑,诡异至极的声响,两只前足不住地相向而触,似在鼓掌,而青面鬼脸更是随着身子上下微颤,好似咧开了嘴。
看到这里,天冷不禁向后一退,先前的种种如走马灯般在其脑海中飞速的闪过,最终定格在了风镰与不明物相撞之时,在那震耳的巨响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再次细听之下,天冷终是听清了,那是一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惨叫。
“妹妹!”天冷踉跄道,说着,连跑带爬地扑向那颗丝茧,看到了最不想也最想看到的一幕,“妹妹!妹妹!你醒醒啊……”,喊至最后几近哽咽,可其转念一想,既然妹妹在这里,那么那个丝茧……
不容多想,天擎那里就传来了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吼“去死吧!畜生!”
时间往回一点。
天擎一救下丝茧就迫不及待地撕开蛛丝,嘴里不住地喊着“妹妹!”,可谁承想里面的不是天心,而是一胸若玉盘,腹如勾月,通体漆黑,暗闪斑斓的蜘蛛。
天擎一看中计了,当即振臂一抛,可是,一个匆忙应对,一个蓄势待发,结果如何不说也明,伴着一声惨叫,滴滴毒液顺着毒牙浸入其体,而其怒吼一声:“去死吧!畜生!”
“啪”的一声闷响,一记携三门之力的惊涛拍岸直接就将紧咬不放的蜘蛛给活活地拍死了,后天擎连忙调动灵力欲将毒液逼出,哪知这不运力逼毒倒还罢了,一运力间,登时四肢百骸犹如万虫咬啮,痛楚难当。
与此同时,天冷抱着陷入昏迷的天心赶到了这里,一眼就认识了这只身形奇特的蜘蛛,再加上天擎此时不停抽搐,双眸紧闭,嘴唇泛黑,其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疾呼道:“大哥,千万不要再运转灵力了,不然华佗再世……”
可话未说完,天擎就昏死了过去,天冷一看,不作他想,当即从身上扯下一绺布条,匆匆包扎后背起天擎拔腿就跑,但没跑几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鬼脸蛛就追了上来,依旧的泰然自若,并有条不紊地织着一面丈尺见方的蛛网。
顷刻间,蛛网既成,而鬼脸蛛则在此时化身成了渔民,在这片由白茫茫的丝茧构成的大海上撒网捕鱼,享受着从未享受过的乐趣。
然而,这一切对于天冷来说却是莫大的侮辱,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鬼脸蛛为了尽兴,完全就是在戏弄天冷,从始至终都不曾使出全力,就像捉住老鼠的猫从不马上吃掉,而是游戏一番玩累了再享用一样。
渐渐的,天冷越跑越慢,似已体力不支,而鬼脸蛛为了能让这个游戏继续下去,遂放慢了脚步以及撒网的速度。
天冷见此,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后气势陡然突变直冲九霄,大喝道:“风之道,残风卷云!”
无常乱风忽地起,狂卷地上花草树,顿化屏障档于前,欲教满天与尝胆。
就这样的,天冷言传身教地告诉了鬼脸蛛什么叫作计谋,并适时地抛出一句“别的我不敢说行,但这跑,还真没跑过我的!”
而恃强沽勇的鬼脸蛛也第一次的尝到了被戏耍的滋味,恼羞成怒的它当即仰天长啸,发泄着心中的愤恨。到手的猎物就这般的让其放走了,对于身经百战的它来说,绝对终身难忘,而其也将用最残忍的手段来惩戒这个给它带来莫大耻辱的人。
腾腾杀气压得人难以呼吸,鬼脸蛛即将用行动来重铸自己一手毁掉的威严,证明自己依旧是这里的王者。只见绵软无锋的蛛丝在其手上登时化作无坚不破的战戈,刷刷数下,便切开了那一层又一层的壁障,犹如镰刀割草一般简单,可即便再简单,其所用的时间也足以让天冷遁走了。这就是所谓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而其所受之辱也只能强忍了。
至于天冷,则一路狂飙数十里,直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依然昏迷不醒的天擎和天心,并先后查看了两人的伤势,在确定两人特别是天擎暂无性命之忧后,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是小松了一下,而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起着粗气,一边庆幸自己死里逃生,一边反思自己为何屡次陷入那么明显的陷阱中。
想着想着,天冷不禁唏嘘道:“想当初,生龙活虎,意气风发,现如今,却如那丧家之犬、仓皇乱窜,短短数时,变化之大,直叫黯然神伤,呜呼哀哉!”
就在天冷直抒胸臆之际,天心在这阵鬼哭狼嚎中惊醒了,阵阵剧痛也随之袭来,如刀割、如火燎。而本就头痛欲裂的天心在听到这不知所云的狼嚎后,直接别过头去看向躺在一旁的天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红得慎人的脸颊,其次就是那肿胀到小腿粗的手臂,以及缠在小臂上早已被黑血渗透的布条。
看到这里,天心蹭的一下坐起身来,右手猛地一拍天冷的肩膀问道:“发生什么了?大哥怎么会伤成这样!”
这突如其来的一拍惊得天冷大跳起来,随口脱出一句“吓死我了!”,且险些旋出一记风镰,幸得其知道这里已不是凶险万分的丛林,要不然,天心很可能再次陷入昏迷,后沉了沉道:“回家再说吧!”
一句回家,饱含了多少期许,又饱含了多少奈何。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在这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里,空有满腔的热血是不够的,实力、谋略缺一不可,不然,最终只能萧索收场。
无言的月下飞奔,代表了天冷此时的心境,而依旧茫然不知的天心也只得跟在其后,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期间不时地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虽说问了也是白问,回答她的也只是一阵沉默,但,总好过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