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明,难得今日没有下雪,反而有缕缕阳光穿过树荫投到院落之中,带出冬日里的一丝暖意。
王思瑶换好了行装,按照“哥哥”的说法,二老经商未归,他今日又闲着无事,正好带着妹妹出去散心。
有了上一次“抽风”的经历,王思瑶对哥哥反常的表现却也没有再大惊小怪,只当这不争气的哥哥,偶尔也会有正经的时候,更应该珍惜这等时光。
王思瑶一身男子打扮,长袍飘飘,头发束起搁在后背,一副白脸书生的模样,相反陆承命的打扮就“自然”多了,任谁看了都是一个不成器富家子弟,行为放浪不羁。
陆承命一出门就见着至少三处或明或暗的朝廷中人在细细查看人群,他只是一笑,带着妹妹就大摇大摆地就走了过去。
在那人面前的时候,陆承命还对着王思瑶说接下来的行程:“我们先到书坊一趟,天景城卖书的不少,但且不论书的好坏,你要考书院,首先就得找个好老师。”
“私塾老师?”王思瑶眼睛一闪一闪的,也不知道这哥哥所说的好友的亲戚的大舅的儿子的亲身经历是不是靠谱。
“私塾?那是世俗间的考试才会用到,书院首重灵气,你知道什么是灵气?就是不带匠气……”
王思瑶内心好笑,这下子她总算是确定了,这事还真就是哥哥的好友的那个什么人说的,也许只是一次吹嘘,却被哥哥记了下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灵气匠气,不就是老先生常言的读书取其精义嘛,不同的人对书中精要认知不同,而修行最重个人心性,因此并没有多少痕迹可寻。
有个好的老师,最大的好处便是能够在内心困惑时点拨一二,而不是照本宣科地手把手教习,所以考书院首重自身的学识境界。
想到这里,她有点明白陆承命的意思了,于是问道:“哥哥莫不是说,有些书坊的掌柜学识渊博,能够在关键时刻提点一二?”
陆承命一拍手掌,欢喜地说道:“正是如此,妹妹果然聪颖过人,我也是参悟了许久方才明白这个道理!”
前面的暗哨一字不漏地听了兄妹的这番交谈,暗自轻笑,又是想考书院的小兔崽子,难道书院就是那么好考的?想当初老子……
陷入了回忆,自然也没有心思再去关心那路过的兄妹了。
陆承命并不知道的事,这次的出行只是心血来潮之举,却阴差阳错地帮他躲过了一次劫难,就在他前脚踏出院门的时刻,后院里就出现了一道黑影。
黑影的主人是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小中年人,身穿黑色道袍,两撇胡子粘在上嘴唇方,看上去就显得十分地滑稽可笑。
但是,身后突然间又出现了两个庞大的影子,仔细一看,却是身穿铠甲的军中人士,虽然体型庞大,潜行起来也是悄无声息,不比前方的瘦小中年人差得多少。
一个雄壮的声音说道:“己鼠道长,你可是发现了那贼人的痕迹?”虽称道长,言语间却没有多少尊敬与客套,更像是一道命令。
那个被称为己鼠道长的小胡子,闭上了眼睛,用长长的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随后又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摸摸捡捡,不知意欲何为。
发言的军士见己鼠没有回话,完全无视自己的态度,脸色一变,怒哼一声道:“己鼠,我问你话呢!”
只见己鼠回过头来,神色满是不屑,撇嘴说道:“你倒是再大声一点,若是让贼子跑了,自己回去向褚将军复命去,老子还真不奉陪!”
先前的军士满脸怒气,正欲反驳,被另外一人拉住,抢先说道:“己鼠道长莫要动怒,我等也是寻人心切方才如此,可是这两天下来,都走遍了大半个天景城了,道长你看……”
己鼠冷笑道:“人要是那么好抓,你们白虎军团还要花大代价请老夫出山?不是我自夸,天下间要说破那易容伪装之术,无人可出老夫左右,我就给你说个清楚!”
他手一指南方,说道:“我们从明轩道南街开始搜寻,一路上经由南、西、东、南、北、东几个方向,一直来到这方院落,中间也多有重复之地,你可知道为何?”
此时生气的军士也不再抱怨了,另一人连忙道:“还请道长赐教。”
“这说明,那陆家小儿不仅在当初大战之时辗转了半个天景城,更是在其后的三天时间,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咧咧地走遍了各处城门!”
两军士大惊失色:“难道陆承命已经逃出都城?”
己鼠摇摇头,说道:“这倒是没有,也许他早已经放弃此时出城的念头,留在城门附近的气息并不浓厚,我这己鼠血脉,能分清气息的浓厚远近,但也需要一些条件。”
他忽然生气地道:“说到底,还是小贼狡猾,肯定数次出没在同一地方,新的气息掩盖了旧的,且气息浓厚生了变化,以至于老夫难以掌握他的逃离路径,否则何须如此麻烦?”
“那我们又该如何将他揪出来?”军士疑惑地说道。
此时己鼠摸摸胡子,笑着说道:“不过任他狡猾如鼠,却也难逃真正老鼠的眼睛,他终究需要一个身份掩护,也需要时间疗伤,最近他的气息倒是慢慢地稳定了下来。”
两军士大喜:“可是在这方院落?”
己鼠沉思一会,说道:“这也难说,老夫可以肯定他在此地落脚过,至于是不是确切,还得见着真人再下结论。”
“这个好办,我们立即回军中调兵,将这条街道封锁起来便是。”
“愚蠢!”己鼠怒骂一声,说道:“小贼的谨慎你也有所见闻,老夫此次能够抓到他的一抹痕迹,全赖他对于老夫的手段一无所知,也没有留意有人可以追踪他的痕迹。
但若是大张旗鼓,又没有拿到正主,他必然知晓我等有锁定他的手段,凭此人的缜密心思,不难猜出几种大概的可能,气息味道也必在其中,到时再想寻他出来,可就太难罗。”
“这,己鼠道长,你看这又如何是好?”
己鼠眼珠子一转,轻笑一声说道:“你们二人且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