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舒雅低头不语,楚玄这样问她该怎么答……她怎么了,难道说她因为霸占了这具身体而愧疚,或者说她嫉妒他对楚络嫣的疼爱,还是说她不想陷入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徐舒雅看着一脸病态却出尘依旧的楚玄,心里更是一阵郁结。“我没事,你醒了就好,你好好养伤吧。”
“络儿,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楚玄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徐舒雅变成这样。
络儿络儿络儿,一天就知道络儿。徐舒雅腹语着,脸色更加难看。“我不是你的络儿,不要再这样叫我!”
“络儿……”楚玄还是一脸无辜地叫着,还是没弄清楚徐舒雅突然生气的原因。
徐舒雅柳眉紧皱,轻咬下唇,似乎极力忍耐着心里的怒火,拳头握紧又松开,几次反复,甩甩衣袖,一瘸一拐地朝门外走。
“络儿!”
徐舒雅深呼吸一下,假装没听到身后的呼唤。
“徐舒雅!”楚玄奋力叫着徐舒雅的名字,情绪太过激动加上他一直往床外靠,想要拉住徐舒雅,不小心连人带被从床上掉下来了。“雅儿,我不叫你络儿了。”
徐舒雅听到响动转过身来,仿佛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一样连忙小跑过来扶起楚玄,奈何自己左右手都有伤,根本扶不起来楚玄,连带自己都跌坐在地。正想叫迎夏和扇碧进来帮忙,楚玄却拉住她的手,食指抵在她唇前不让她开口。“其实我都知道。”
“什么?”徐舒雅拨开楚玄的手,由于楚玄声音太小没听清,心里却没由来地有些不安。
“没什么。”楚玄眼里染上几分忧伤,嘴角依旧含笑。
明明听到他说了话的,这时却不承认,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徐舒雅实在是扶不起来楚玄,正想起身去叫迎夏和扇碧,却被楚玄拉住。“你干什么!”
楚玄第一次见到徐舒雅真正的生气,不由得有些慌乱,不顾背后的伤,撑起身子,搂住徐舒雅,徐舒雅要挣脱,他一阵闷哼,还戏谑地说道:“你若是希望我这伤口再也愈合不了,大可再用力些。”
果然,徐舒雅闻言老老实实不再乱动了,楚玄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自己要是再害得他伤口难以愈合,就真的罪无可恕了。
徐舒雅放弃了挣扎,手颓废地垂下,食指指尖正好落在楚玄手腕上的脉搏处,不动声色地将中指也搭了上去,探寻过后满脸震惊。“你体内有毒?”
楚玄看到徐舒雅转过脸来面对他,满眼愤怒,又低头看看她搭在自己脉搏上的两根手指,心中了然。“在蛮夷中的,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我……”徐舒雅此时此刻真的很想对着楚玄破口大骂一顿,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怎么解?“
“除了蛮夷王室的解药,无法可解。”楚玄说完怕徐舒雅担忧又加了一句,“放心,一时半会不会毒发,过些日子再让楚远想办法到蛮夷找蛮夷的可汗谈一谈。
徐舒雅听了不再作声,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着,许久,楚玄温柔的声音才响起。“待到大仇得报,我们回江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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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舒雅回到宫里天色已晚,迎夏和扇碧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徐舒雅,刚才她自己从楚玄房里走出来已经是逞强到极致,如今是挪动半分腿上肩上的伤口都生疼。由外城下马车,在从宫门走进后妃住的三宫六院再慢慢走回听竹阁花了将近一个多时辰。
刚走进听竹阁一只茶杯就气势汹汹地砸在她脚边。徐舒雅抬起头,冷冷淡淡地看着发着羊癫疯的宫锦夜。“皇上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徐舒雅还好意思问他做什么?宫锦夜尽量克制自己不冲徐舒雅发火,不难听出他的声音有多隐忍。“你今天去哪里了?”
徐舒雅秀眉微皱,她倒是忘了今天宫锦夜跟着她的马车了,那么现在该怎么解释呢?“散散心。”
“散散心?用得着散上一天?”宫锦夜心里窝着火,今天如果不是把徐舒雅跟丢了,自己也不用坐在这听竹阁等着她回来问个究竟。
两个明人在这里说暗话,徐舒雅无奈,但她暂时还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百害而无一利。“我现在伤口很疼,皇上确定要我一直站在这里说话?”
她在赌,赌宫锦夜还有那么点人性,赌他能够对她有一点点心疼。
宫锦夜薄唇紧抿,怀疑的目光在看到徐舒雅隐忍的表情后收回,走向徐舒雅,挽起她的手,表情有些憋屈地扶着徐舒雅走,见徐舒雅额上不断冒汗一把横抱起徐舒雅走进内室,将迎夏和扇碧留在外间。
徐舒雅如柳似月的秀眉掠上讶异,对于宫锦夜这一出其不意的动作十分不解,但她也还没蠢到这个时候开口问宫锦夜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你今天去哪了。”宫锦夜把徐舒雅轻轻放到暖榻上坐下,自己坐到暖榻另一边。
徐舒雅皱眉,她还以为宫锦夜就此放过她了呢,居然还是又问起来了。“出宫散散心。”
与其编造一大堆谎话掩饰自己出宫的事实,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至于出宫干了什么,就不必言明了。
宫锦夜心里的气越来越不顺,他在徐舒雅受伤那天觉察到自己最近对她太过上心了,挥袖而去。听到苏德全说她两天昏迷不醒,他还是忍不住来看她。
谁知道刚到听竹阁附近,就看到徐舒雅由两名宫女搀扶着走远,他下了御撵跟在徐舒雅后面,发现她要出宫他就叫龙羽卫最擅长驾驭马车的跟上她,没想到被徐舒雅察觉还甩掉了。他只好窝着一肚子火回听竹阁等她,谁知道她这一去就是一天!
“你出宫做什么做了一天?别跟朕说散步!”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理由!
看样子宫锦夜真的生气了,很难蒙混过关了,这倒是有些麻烦了。“我说什么皇上都不会信的,皇上又何必再问。”
“你说,朕信你。”
这是一个帝王做的最大的承诺了吧?你说的都信,可他就是不愿信散步这种烂理由。
“无可奉告。”
说真话宫锦夜必定怒火更盛,顺着楚玄查下去,身份暴露无遗,说假话难保宫锦夜以后查出来再追根究底,扯出一大堆秘密,然后破坏她的计划,甚至威胁她的生命安全。所以,什么都不说才是最保险的。
宫锦夜只觉得徐舒雅挑战了他作为一个皇帝的太多极限,在他面前称我,与他同榻异被,如今又是隐瞒,当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藐视皇威吗!
手握成拳,站直身子朝徐舒雅走去,俯下身贴近徐舒雅略显苍白的脸,语气已经是极度忍耐。“朕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出宫去干嘛了?”
“无可奉告。”
可惜徐舒雅回应他的还是轻描淡写的四个字。
一字一顿砸在宫锦夜心上,使得他额上青筋暴起,用力一拳锤在方桌上,重重地哼一声,“你是认为你是徐家的女儿,就这么有恃无恐吗!信不信朕抄了徐家,看你一个无家世背景没有朕护着的妃子怎么在后宫生存下去!”
“首先即使没有徐家做后盾我也不会在这后宫活不下去,”徐舒雅无视宫锦夜杀人的目光,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空气。“其次,皇上无缘无故抄了一心为国为官清正廉洁的徐家,损失最大的也不是我。”
宫锦夜心中的怒火彻底爆发,是,抄了徐家自己不仅少了一个重臣,朝堂上徐家的门生也会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明君,其心必异,算来算去都是他的损失。宽大的手掌一把握住徐舒雅的脖子,收拢五指,他只要再用力一点徐舒雅就会香消玉殒。
看着宫锦夜眼里迸发的杀意和怒气,徐舒雅面无表情目光清冷,好像随时会没命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却不知这样冷淡的目光更是刺激了宫锦夜,手上的力道更大,徐舒雅的脸也渐渐血红,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就在徐舒雅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宫锦夜像是清醒了过来,有些慌乱地放手。十分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神色变得冰冷的徐舒雅,怒气又开始上升,他知道他不能再待下去,否则他也不能保证刚才的事不会再发生。
眼神复杂而又犀利地扫过徐舒雅还略带不正常红润的脸,甩袖离去。
徐舒雅看着宫锦夜怒然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疼的脖子,眼里划过一抹冷意,低下头玩弄自己的指甲,又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