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般的地震。”说着,画天风抱起儿子跳上银爪雪鹰。
画天风控制着这猛禽,正要向小城中自家院落飞去时,先前他们所在的山峰崩塌了。
一声沙哑难听的嘶吼从崩塌的山体中传出,这声音极具魔性,光是听到便令人感到焦躁不安,心神混乱。
碎裂的沙石四处迸射,一个诡异的物体出现了。
它颜色枯黄,似烟似沙,没有固定形体,大小也变幻不定,一开始它的形迹隐藏在尘沙中还难以察觉,直到它从中冲出,朝着空中的银爪雪鹰飞去。
画天风迅速从袖中抽出一个卷轴拉开一角,画笔一点,再朝着飞来的怪物展开。
一阵光芒从画卷中照射而出,光影间仿佛有河流山川。
当光影散去之时,怪物已经没有了踪影——它已被画天风收入了幻境画卷之中。
画天风小心的将画卷翻转,观察起来,画月也好奇的看着画卷。
很快,画天风眉头一皱,因为这山水画卷上并没有怪物的身影,而是出现了一大块淡淡的黄斑。
他确实感受到这既非灵兽,更非人类的怪物被自己收入幻境之中无误,难道这黄斑是它所化?画天风做了那么多年画师,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
然而现在没时间多思考了,因为这样的怪物此时纷纷在小城周围大量的出现,他必须立刻处理。
在自家院中降落时,已有一个与画月年龄相仿的女孩站在庭院中等待着他们。
她是六年前被画月带回这个家的孤儿,画天风收做养女,并给她重新起了名字。
画天风是这小城中最富有的人。六年的富足生活令琴心本就秀美的姿容渐渐绽放光彩,没有刘海的遮挡,白皙的脸如玉雕成,柳叶眉,加上天然的长睫毛下和善澄澈的目光中蕴藏着坚定的信念,柔美中包含着发自灵魂的刚强。头上的青丝间插有华美的头饰,柔顺的青丝已有及腰之长。
一身红衣,灵动的眼神,怀中斜抱着一把紫褐色古琴——与画月不同,她修习的是音律之道中的琴道。
见父子二人归来,琴心如小鹿一般蹦跳着跑了过来:“你们回来了!画月哥哥,你刚出门的时候我就已经突破到乐手境了,比你快那么一点点哟!”
“哼,要是我今天也蹲家里突破,绝对比你快!”画月表示不服。
画天风拍了一下画月的后脑勺:“你们别闹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月儿你保护好妹妹,我去去就回。”说着,他递给画月五个卷轴,将银爪雪鹰留在院中,便匆匆离去了。
画月看了看,发现五幅都是幻境画卷,对敌时用来拖时间是再好不过的了。
“哥哥,怎么了?爹爹他去做什么?”琴心并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地震不同寻常。
画月收好三幅画卷,嬉笑着答道:“刚才地震过后,有好多怪物从地里冒出来呢!那些怪物枯黄枯黄的,像烟沙一样飘来荡去,可凶了,见人就扑,你怕不怕?”
“唉?!怪物?”琴心故作惊讶,然后一脸淡定的说,“不过我才不怕咧,怪物要是来了,肯定先吃你。”
她和画月一样对画天风的实力绝对的崇拜,根本不担心什么怪物。
“为什么?”
琴心做了个鬼脸:“因为哥哥你比较欠揍啊。”
画月伸手轻轻拉着琴心两边脸颊上的嫩肉,调侃道:“我也不怕,怪物要是来了,我就用你这鬼脸把它们全都吓跑!”
这时候,院子外面四周隐约传来哭喊、求救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近。
画月和琴心收敛了笑容——难道,怪物真的成群的围拢过来了?
且说另一边,画天风出了院门,跳上屋顶,四下望了望,便连连抽出画卷展开,很快,便放出了几十只形态各异的灵兽,向四方散去,自己则朝着西边最大的那只怪物方向奔去。
“还好,这些怪物并不是特别厉害的样子。”画天风一路清扫着怪物,很快就冲到了最大的一只怪物附近。
突然,他听见这怪物自言自语的开口了:“嘿嘿嘿嘿嘿!想不到我辈沉睡之地,竟是这次的落子之地。”
沉睡之地?落子之地?什么意思?想不到这怪物还会说话。
画天风二话不说,就从袖中抽出一副巨大的幻境画卷,点睛,展开,将怪物收入其中——经过多次战斗,他发现幻境画卷是画师对付这种怪物的最佳方法,能最快速的消灭怪物,被收的怪物并不会像正常情况一样被困幻境,而是化为画中的黄斑。
这次,同样成功了,但是当画天风准备收起画卷时,他发现这幅巨大的画卷上的黄斑正不断扩散,很快就蔓延到了边缘。
画天风赶忙丢掉画卷,被丢弃在地的画卷马上化为了尘埃,怪物从中冲了出来。
“可恶!这么偏僻的地方,竟有你这种级别的画师!去死吧!”怪物朝画天风冲了过来。
画天风故技重施,又将怪物收入幻境之中,但他明白这方法似乎无法击杀这只怪物。
将画卷卷起扔了出去,画天风开始思考对策。
这时,他发现有大量的怪物朝着自己家的院落聚拢而去,数量太多,怪物又是无形之物,灵兽们难以阻拦。
他瞳孔微缩,怪物这是冲着自己的儿女去的?为什么?
事态紧急,容不得他多想了,趁着怪物还没冲出画卷,他从袖中又抽出一个卷轴。
卷轴拉开,只见这画卷上所画的乃是一位脚踏龟蛇、剑指长天的神灵形象,煌煌神威透过画卷也能震慑人心,画卷上写着六个杀气凛然的草字——“荡魔天尊·敕令”
画天风提笔点向画卷上令字尚未书写的最后一点,乌金色光芒便从画卷中爆射而出,直达九天之上。
九天之上,乌光倒注而下,罩在画天风身上,光芒消散之时,画天风背后隐约出现了一尊神灵的光影,乌光在画天风体表翻涌,如神灵降世。
这是画师的降灵术,绘制传说中的神灵,降于己身,使自己得到或提高某些能力的法门。而这次画天风所召的神灵显然是十分超凡的。
当怪物从幻境画卷中冲出时,迎接它的,是不可抵挡的荡魔之力,它还没看清情况,就被画天风一笔挥出,化为尘埃。
画师的笔力本身若是不作用于画卷,直接外放,效果甚微,但通过某些降灵将其转换为其他力量就大不一样了。
画天风消灭了敌人,迅速向自家宅院飞去。所过之处,画笔挥出,妖魔鬼怪尽皆消散。
当他赶回院落时,画月和琴心身边的三幅幻境画卷刚好破碎,怪物扑向了他们。
荡魔之力扫过,满院的怪物被一扫而光。
“你们没事吧?”
画月脸色有些泛黄,却很干脆的答道:“死不了,倒是老爹你这样子是怎么回事啊?这么拉风的技能也不教教我。”
“你现在学不会的。”画天风走上前,要检查儿女的伤势。
画月身后的琴心突然背靠着他,跌坐在地。
“琴心!”父子二人赶忙上前。
琴心嘴角溢血,神色黯淡。画天风抓起她的手感应她的状况。
“还好还好,不是很重的伤。月儿你照看好妹妹,我去将残余的怪物全部扫除。”见琴心并无大碍,画天风又开始担心起城中的其他居民。
画月背起古琴,抱起琴心:“真的没事吗,没事就好,老爹你快去快回,我带妹妹回房中休息。”
画天风点点头,再次冲了出去。
画月将琴心放到了床上,自己坐在床边。
“哥哥,我会不会就这么死掉啊?”琴心微弱的声音发问。
画月轻握着她的手:“瞎想什么,老爹都说没什么大碍的,真是个蠢丫头!”
……
怪物被全部消灭,一只也没有逃掉,但小城也被摧残得一片狼藉,仿佛成群蝗虫飞过的稻田一般。
画天风将小城中被破坏一个个建筑重新画了出来。要用画卷具象化长久存在的建筑是非常辛苦费力的,但画天风花了一夜的功夫,还是圆满的完成了。生活了六年的小城,他不忍任由其破败。
第二天一早,不仅受伤很轻的画月重新变得活蹦乱跳,就连昨晚晕倒的琴心也能正常活动了。
刚起床,画月就看到父亲站在院子里仰望着天空。
“我们得走了。”画天风背对着画月,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老爹,这次去哪,是不是回去?”画月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希冀之情。
“不是。”——答案果然还是令人失望的。
听着父子二人略显沉郁的话语,琴心也感到压抑。
画天风画出一只四阶灵兽云天鸿,转身对画月说:“扶着妹妹上去吧,我们现在就走。”
“爹!这么多年了,请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家乡,离开娘?是谁的错?”画月重新问出了几年前没有得到答案的疑问。
画天风淡淡的回答:“若要说到底是谁的错,大概是老天的错吧。等你长大了,我就跟你说清楚。”
“长大长大!到底要什么时候才算是长大?!都怪你,我才那么多年都见不到娘!”多年积累的怨气令画月有些情绪失控。
“等你到了我这个境界,再来问我吧。”
自昨晚画月凝结画心之种后,被困在画月心中,就一直沉寂着的灵魂体自言自语:“这小子是没什么机会提升到那个境界了,这对父子,似乎还背负着什么悲情故事呢,真是可悲。”
显然,他已经想好了令画月画心崩溃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