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茶馆故事
夜晚,华灯初上,小城的街道颇为热闹。
“各位客官可知为何传说这世界分为三百六十一个域界?其中又有何奥妙?传说中的一圣九尊又有何来历……且听我细细道来……”
路边的茶馆传来甄老爷子的声音:“这次的故事,既不是什么书上读来的,也不是老爷子我胡乱编撰,乃是——确有其事也。”尾音拖得很长。
茶馆里的茶客们不耐烦了:“老是卖关子,要说就说!咱来这喝茶,就是等着听你说故事呢!大伙说是不是啊?!”
“对对对!快说快说!”……顿时嘈杂起来。
这茶馆的甄老爷子,据说早年行遍天下,后来在这小城开了个茶馆,因为他见闻极广,小城里没见过世面的居民们闲下来时就喜欢来听他讲各种故事。
老头儿摆了个手势,众人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三百六十一个域界呐,其实乃是仙人绘制的三百六十一幅画卷,而咱们天元域界呢,便是摆在正中间的一幅……”
听到这,一个长相粗野的络腮胡大汉忍不住插嘴:“胡扯,照你这么说,咱们岂不都是,那啥来着……都是画中人咯?!怎么可能!”
说书人摆了摆手:“客官稍安勿躁,且听我细细分说,再看看得不得这么个“理”字儿……”
经常来这听故事的茶客纷纷应和:“好!且先听甄老爷子怎么说,大家都别插嘴!”
说书人甄老爷子捋了捋长须,煞有介事的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这画师的画呐,最是能引动那天地间的灵气,产生种种神异效果,这是为何?因为我等,本就在这仙人的画卷之中啊!”
“哦!原来如此,有理有理!”
“那么仙人为何要画这些域界呢?要知那仙人,乃长生不死之人,岁月悠悠,画出这些域界,画出我等生灵,不外乎消遣。而这域界之数,为何是三百六十一呢?乃是因为仙人与一挚友,喜欢下棋,这传说的三百六十一域界之数,正与棋盘相合,可对?”
下面当即有人掰着指头算了起来,不过熟悉围棋的当然是抢着应和了:“纵横双十九,正是三百六十一,原来我辈的世界,不过是仙人棋盘上的一个点啊。”
甄老爷子笑眯眯的继续说:“不错,三百六十一域界,正是仙人消遣时光的产物,今天的故事现在才要真正开始——
“有一日,画出域界的仙人看着三百六十一幅画卷组成的阵列,叹了口气。
“这时,仙人的挚友恰巧来访,听见老友叹气,便道:老友,不如我俩以这画卷阵列,再来随便对弈一番,且看这次能有何变化,以作消遣。
“仙人可不拘凡礼,闻言毫不客气。要知寻常围棋,第一步须是下在右上角,以示礼貌,他老人家却朝着咱们天元域就是一指,一颗黑子便飞入画卷之中。第一手,天元!……
“很快,两位仙人便将总计十颗棋子投入了画中,停下了手,静观画中世界的变化。仙人下棋,到底是不同凡俗,开始的瞬间就已共同定好了这次棋局的规则。那么这十颗棋子又有何意义呢?这便是这故事的由来……”
第一章七彩画心
就在茶馆里的甄老爷子说着故事之时,一个俊朗的白衣少年匆匆路过门口。虽然作为常客,他也很好奇今天的故事会是什么,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未曾留步。
这少年名叫画月,今天,正是他十五岁生日,也是他父亲允许他凝结画心之种,正式踏上画师之路的一天。现在,他正向自己认为小城附近最理想的突破之地匆匆而去,一双秀气的丹凤眼中流露着激动与憧憬。
画月独自跑到附近最高的山顶上,这便是他选择的位置。缓缓环视四周,俯瞰着连绵的群山,还有山间那座他和父亲居住了六年的小城。
他要在这视野开阔之处突破。
“我要比谁人都强,我要成为画圣!”少年带着这样的信念尝试凝结画心。
法诀运转,心念凝聚,形成一颗三色种子。
感受着种子的颜色——赤、橙、黄。
他毅然选择将之崩解了。
在他眼中,只有那最完美的——七彩画心之种。
他想要的,是作为画师的,一个完美的开始,并且一路完美下去。
接着,他一次次尝试,随之而来的,是一次次失败。
“为什么七彩俱全如此之难?到底什么才是完美?”画月不明白。
最要命的是,画心,并不能无限次崩解,直到凝结出满意的为止。
他已经接近了极限,再次崩解,将有生命危险。
“在这么下去,也许会死吧,我该认命吗?”
画月握紧了拳头,猛然转身,抬头直视着天上那轮明月,直视着上苍。
“不!我画月,岂能连一个正式入门都不完美!今日,要么,功成!要么,身陨!绝不退缩!”
月明星稀,仅有的几颗星星眨着眼睛,默默看着月光下的少年。
他,会成功吗?
……
画月倒在山顶上,无力的仰面朝天,气息微弱。
因为多次崩解画心,造成的心中仿佛无穷无尽的空虚感,要将他拉入死亡的深渊之中。
这时,他从将闭的眼缝中看到了一线光芒,自九天之上照射下来,却一闪而逝。
之后,画月的心脏内出现了一枚黑色棋子。
黑色棋子化开,变为灵魂体,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之后,在心里暗骂了将自己投到天元域界的仙人十八遍,结果天上居然轰的一声霹雳炸响。
“哼!我就骂了怎么着?你劈死我啊!”随后他叹息一声,“真倒霉,落到这么个要死翘翘的少年身上,要是直接夺他躯壳,他的灵魂再一反抗,这身体直接就要断绝生机,我不就得跟着死?好处没占到,我还得先救人!倒霉透顶!”
……
画月一个激灵,爬起身,醒了过来。
随后他便听到一个声音说到:“小子……”
画月吓了一跳,左右张望,看不见人影,喊道“你是谁,别装神弄鬼的!快出来!”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现在可是将死之人,多亏我帮你稳住心脉,你必须马上凝结出七彩画心,才能填补你多次崩解画心造成的创伤,否则你还是要完蛋!”
画月愣了一下,想起之前自己的确已经濒临死亡,便喊道:“七彩画心?虽然不知道你是谁,谢谢你让我多了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成功的!”
“呃……且慢!”灵魂体也无语了,这丫要真能成功,还崩解那么多次干嘛?画心的色彩,乃是心境的色彩,和天赋没有直接关系,时间紧迫,不容他多考虑,“小子,闭上眼睛!我助你一臂之力!”
画月想了想,终于还是依言闭上了双眼。随后,他只觉得双眼微微发热。
“好了,睁眼好好看看这世界吧!”
画月睁开眼,立刻陷入震惊之中。
现在,他的双眼视力提高了很多,还能轻松、清晰的分辨无数个色阶层次,所以整个世界看起来比原来绚丽多彩数倍。
而且所见的各种景象,还会自然而然的产生绵延无尽的奇妙联想,看那片山峦,左旗右鼓、桌案在前;哪怕是那万家灯火,哪怕是那天上看似杂乱无章的星星,也仿佛组成了一个个美妙的图案……
世间的一切事物都透出另一种以往未曾察觉的美。
画月惊讶的张大了嘴,这样的眼睛,这种感受,太过震撼,对于修习画道的他来说更是梦寐以求!
灵魂体则快累趴下了,轻声喃喃道:“这要是还不成功,老子就真被这货给坑死了。”
这一刻,少年的心在飞翔,仿佛飞遍了整个世界,产生出无穷无尽的奇思妙想。
“世界是如此的绚丽而充满想象的啊!哪怕,我只有一双平凡的眼睛,也应该用它去发现这世界的美,再用我的手,我的笔,将美好画为永恒!更何况,现在我的双眼是如此不可思议!”
画月在这玄妙的状态下,心态无比平和,胸中包罗万象。
自然而然的——法决运转,心念凝聚,一颗璀璨的七彩种子,在心中缓缓成型。
隐伏在画月心中的那个灵魂体大惊,因为它感受到了一股意想不到的巨大吸力,不可抗拒的将它抽进了种子之中。
画心完成,光华隐去之时,这个灵魂惊骇的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从中脱离了。
“可恶!可恶!我就这么被困住了?”它刚才还想先救活少年,再等自己积攒好力量,便夺了躯体,在这世上自由驰骋,却不料发生了这种事。
现在它若想要脱离而出,非得让画月的画心崩解不可。
他在种子中捶胸顿足:“可恨啊!可恨!枉我作为第一手棋,率先降世!这么一来,岂不是先机尽失?!”
不过,没有人能听见它的声音。
画月感受着体内种子形态的七彩画心,激动万分。
他又望了望四周,说到:“你还在吗?”
灵魂体此时那是泪流满面啊,一句话也不想说。
画月摸了摸鼻子,喃喃道:“真是高人啊!了事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日后若是得见,定当报答!”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月,你没事吧?是否已经完成了突破?”
画月闻言一怔,清醒过来,刹那间眼中的世界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回过头一看,只见是一道熟悉的长发青衣身影:“老爹!你怎么来了,我没事,已经完成了画心凝结。”
父子俩儿两双丹凤眼对视着。
二人颇为相像,一样是秀气的眼睛,修长的眉,面目俊朗,只是画月的眉毛尾梢微微向上扬起,神采飞扬,而其父画天风则是平眉,平和淡然。
之前那一闪而逝的光芒,除了画月,唯有画天风同样注意到了,见到有这异象隐现,出于对儿子的担心,便匆匆赶来,见儿子没事,他松了口气。
刚完成突破,画月心情大好,叉着腰哈哈大笑。先前连续失败,现在终于完美突破,成为真正的画者,拥有最完满的七彩画心之种,他喜悦的心情不言而喻!
画天风上前按住画月的头,摸了摸:“臭小子,路还长着呢。”
画月抓住父亲手腕,转身后退半步,从大手下钻出,仿佛忘记了之前的失败,一脸认真的说:“我说过我会变得比你更强的,笨蛋老爹!”
八年前,父亲被迫带他离开故乡。从离开母亲的那天起,画月无时无刻不渴望着有一天,自己能让这个笨蛋老爹,还有那个伤心赌气的娘,两人破镜重圆,一家人团聚。
“走吧,你小子磨磨蹭蹭的,琴心她早都完成突破了,正在家里等着咱爷俩儿呢。”
说着,画天风从袖中抽出一个卷轴。
画天风挥手间将卷轴展开,悬在空中。
只见这是一副画有一只形态矫健、栩栩如生的四阶灵兽银爪雪鹰的画卷。
他又抽出一只画笔拿在手上,点向画卷中唯一还未描绘的鹰眼处。
“点睛”乃是画师将之前注入画卷之中的笔力激发而出的关键一步,并非专指描绘眼睛,随着这一步,画作完成,沟通天地间的道则,发挥力量。
银爪雪鹰从画卷中振翅而出,变得如实物一般大小,翼展超过五米,盘旋一圈,降落在山顶上。
具象,是画师最基本的能力之一,这等伎俩对画天风而言可谓驾轻就熟。
然而正在父子二人刚要骑上银爪雪鹰之时,脚下的山峦突然开始剧烈晃动。
画天风目光一扫,发现不止是这山,方圆百里全都在震颤!
“老爹,这是地震了吗?本天才就是厉害,突破个小小的画者境界都能地动山摇。”画月很相信自己父亲的实力,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他是一点也不慌的,还趁机臭屁了一下。
画天风抱起儿子,跳上银爪雪鹰,控制这猛禽飞了起来,同时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异变——直觉告诉他,这大地震颤中带有一种极其不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