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拦住一个老人。
老人下意识地用手护在小孙儿的胸前，用苍老的声音问道：“你是？”
在他们眼里，我的穿着很是奇怪。
“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我解释着，加重了普通二字。
老人用苍老浑浊的眼打量着我，似乎觉得我并不像一个强盗或是土匪，于是说道：“乌城，我们正在赶往乌城。”
乌城？
在战争时期，唯一让人记住的关于乌城的事件就是那场大屠杀。
我又问了那些人关于战争的情况，他们说临海的阔君城刚刚沦陷，我几乎能立刻判断出，乌城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变成一片地狱。
“不行，那里不行！不久敌人就会攻过来的！”我喊道。
有些人愣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我说的话很是不可思议。
“可我们马上就到了啊。”一个声音说。
“那里是我们的首都，如果连那里都不安全了，我们又能去哪里？”
“我们不过是去讨生活，在老家已经过不下去了……”
“小小年纪，你懂什么！”有人这样吼着，不知道是出于对我的怒气，还是出于对生活的不满。
……
“可……”我被远远甩在那些人的后面，终于什么话都说不上了。
深青色的军车慢慢开近，我在看到了坐在后座上的中年人，他的模样像个军官。他看到我，眼神里透出了些许惊奇和疑惑。之后，车继续向前开，但没多久，就在中年男人的命令下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后，司机跳下车，对着那些难民喊道：“乌城就要打仗了，你们现在去那里干什么？”
难民们终于动摇了，他们相互看了看，一些声音细细小小地说着，真的要打仗了吗？
看来是真的。
的确是真的。
可是……可是……
我看到他们脸上的茫然与无奈，又有个声音说：“可不一定会失败啊？更何况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敌人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吧？”
“不去那里的话，我能去哪儿？总得有口饭吃……”
人群陷入沉默，可不久又开始向前走，除了少数几个走了回头路外，大多数人还是坚定不移地走向乌城的方向。
这时候的我还不明白，人有时候向着灾难前行并不是因为不知道灾难的存在，而只是因为别无选择。
坐在车后座的中年人再次向后看了看我，那眼神分明在说他已经帮过忙了，尽管没能改变什么。
这次我清楚地看到了它的眼睛，那是双深邃的黑色眼睛，眼睛里依旧流露出淡淡的不解。
我目送他的军车渐渐远行，最终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天愈发昏暗了，我坐在路旁看着周围的荒草，一阵阵发愣。我那时候经常这样，总会完全不管不顾地陷入自我世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情。准确地说，我的心的确是很小的，小到只能盛放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自己要爆炸了，就因为我憎恨那所学校里的人，因为那些人都在欺负我。
我深呼吸一下，试图让这些委屈和痛苦统统消失。
风逐渐变凉了，夜晚也犹如墨水一般逐渐晕染开来。
我呆呆看着眼前的一棵刚长出的嫩绿小草，柔柔弱弱的，我看着它在风里微微摆动，觉得它真是坚强，明明春天才刚刚到，明明还是很冷，明明再晚些长出来就可以……
我抬头，看见了乌云散开后露出的清澈的，墨色的，深沉的夜空。
既然来到这里了，就该做点什么吧？
一阵绵长的肚子叫把我拉回现实。
我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