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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救人一命

秦洵显然在对付女人上颇有一手,笑对少女:“哈哈,妹妹谬赞了,在这乡野遇到也是缘分,哥哥没什么见面礼,就送你两片猪肉吃吧!”

说完伸手来拿沈还刚切下的肉,不料她反手躲过,他又一个翻云覆雨手,她一招趋利避害,又将将躲过。正要继续抢夺,少女已经回去捡起自己的剑,双手托着递给秦洵,她显然已忘记自己的意图是寻人了。秦洵粲然一笑,接过少女手中的剑,用它来割肉。

少女两手托着面颊,满眼都是秦洵拿她的剑割猪肉的美妙情景,这是多么绝世无双的一幅画面啊!

看来这并非分几片猪肉就能赶走的事儿,于是,沈还吃完刚切下来的一片猪肉,收起匕首便起身朝黑暗里走去。

虽然少女完全忘了向她这个伙房老太讨要谢掌门行踪,那少年却是不依不饶,就在沈还快没入黑暗之际,大声道:“老婆婆,我可是为青域门谢掌门被抓的,你得救救我啊!”

“我竟不知,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辣手沈还,居然还是青域门中管伙食的。”秦洵这话带有讥诮意味,显然在挑起沈还的怒火。

他其实并不知道,沈还从小到大,只生过两次气,其中一次还是升到半山腰就被她给自行降下去了,所以所谓的挑起怒火,于她根本无用。

不过沈还还是顿住了。

少年听说眼前这个老妇竟是沈还,恨不能将先前所说“专司伙食的老太”之言收回,心想完了,左右是死,不如死在前面那个曼妙少女手中还划算些。

沈还踱步至少年跟前,只说:“要我救你?那跟我走吧。”说完,突然出手点住他身后阿张的穴道,可怜阿张也算是个身手了得之人,谁想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制住。

此举令少女目瞪口呆,突然腾的一声站起来,指着沈还,叉着腰道:“老太婆你好大胆,连我的人也敢拿!”

沈还也不搭话,径自走向前往郢川的黑暗中,后面跟了那少年。

少女正要追过去,秦洵却说:“妹妹别去了,我都不见得是沈还对手,妹妹还是保全自身要紧。”听了这话,尽管秦洵实话实说,少女却又是脸上泛红,人说秦洵最懂怜香惜玉,今日一见,果然所传非虚呢。

确定沈还并不准备杀自己后,少年就跟在她身后打开话匣子碎碎念许多情节,比方说他是郢川大户许家的四公子,名唤许知孝,比方说他是出门领略江湖风土人情,在离御凰山不远的某小镇遇见青域门掌门谢敬,得知谢敬要去郢川,机缘巧合之下二人结为忘年交,又比方说二人别过之后他继续游历,却遇见了前面那位少女打听谢敬下落,他一个没躲过美人关说自己知道,少女突然拔剑逼他说出来,还要押着他一起去郢川等等。

念完许多,眼见着已至深夜,秦洵那方的火光也已经远到不见,许知孝揖道:“多谢沈婆婆救命之恩,知孝就此别过。”说完便往郢川反方向走。

后背腰间被匕首抵住,传来沈还冰冷的声音:“救你可不是为了放你。”

许知孝明显吓得不轻,屏气凝神,好一会儿回过神道:“知孝在江湖游历日久,虽知沈婆婆算不上侠义之人,但您今日因青域门相救,为何又不放了我?”原来他本预借正义之名,激起正义人士相救,却没料到眼前老妇人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沈还。

“我是因青域门救你,却是为了杀谢敬。”

许知孝叫苦连连,刚逃离魔爪,又进了魔掌,这谢掌门惹得债委实太多了些。心生一计,道:“婆婆要杀谢敬可不该抓我,而是该抓早先那位姑娘。”

沈还不发一言,他却知道此计有效,继续说:“那位姑娘也姓谢,是谢掌门独女!她是从门中偷跑出来寻父亲的。”

若是其他见识短的小女人,恐怕真会被他骗到,怎奈沈还显然是个不肯轻易信人的主,听了这话,稍过一会儿便拆招:“你会直呼你父亲名号么?”

许知孝想想,此前那姑娘问沈还之时,确实问的是“谢敬在哪里”,心想沈还果真不好对付,但又不肯死心,对道:“她一直这样不分尊卑的,不也叫了你老太婆?称谓这东西做不了证词的,嘿嘿嘿。”

不料沈还再不搭话,只迫他向郢川方向走去。他此时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得为了苟全性命,走这趟违背自身信仰的归路了。

当然,途中许知孝难免要卖力劝沈还放了自己,一会儿说“其实去郢川的路婆婆你也知道,没必要带上我这个拖油瓶”,一会儿说“我和谢掌门其实算不上忘年交,那都是空口白诌,我其实在您杀他的雄途伟业上没什么用”,一会儿又说“在我家我的食量最大,婆婆何必带着我浪费盘缠”……这些,沈还一律以一句“钱够,带着你解闷,也算是带你领略江湖真正的风土人情”打发回去,并不放人。

六天后,也即离三月初七的江湖义聚尚隔两日,沈还带着许知孝看见了郢川城门,秦洵可以在三日内自郢川抵达御凰山,却没必要飞速赶回,况且有美人作陪,于是必定要比他们晚到了。

许知孝至今不知沈还用意,她一路上并无任何暴力行为,还好吃好喝供着,害他胖了三两斤,叫他好生担心家里人认不出来自己。仔细想来,沈还在江湖传闻里心狠手辣的角色,看她本人是有些出入的,她虽然老态龙钟,思维却极其敏捷,而且沉得住气的本事可说当世无双,并不如传闻那般一言不和便会大出杀招。

于是,途中一日,他抹一抹刚啃完一根火腿后油腻的嘴角,大胆问:“沈婆婆,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沈还喝完一杯茶,问:“你指的哪一个?”

呵,他竟忘了她的仇人已经不少,于是换一种问法:“那个传你是心狠手辣大魔头的。”

“我在河中叉鱼,碰见一个逃难的孕妇,助她过了河,并拦住追她的相公,后来河水高涨五日,水退了方知那孕妇不知为何一尸两命。”沈还若有所思,“后来才知道他们俩家中已经有七个孩子,我此举助人家破人亡,确实是心狠手辣了些。”说完还极其难得地叹了一口气。

许知孝瞠目结舌,原以为得此名声,她必定干了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最高可上升为灭门惨案主导者,却没想到因果是如此这般,看来如今的江湖中人,委实越发小家子气了。

后来许知孝总结,以上回答是沈还一路上对他说的所有字之三分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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