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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活在夜里

月夜正明,却有人却迟迟不能安睡,那人不是胡风又是谁。

也许一个十年如一日从未单独走出七白峰的人,本应该是透明的如水,但即使是这样的胡风,也有着着自己的秘密。

七岁那年的某一天夜里,他梦见一只雪白狐狸翩翩而来,立于七白峰侧的崖石上。于是清醒,再无睡意,夜半出行,却真的在山崖一侧看到一只望月白狐。

那时胡风尚年幼,但也从书中认得白狐异种,一时藏在树后不敢接近,不曾想却被白狐发现。

白狐目光看向胡风,竟幻化成一绝美女子,八条如雪的尾巴闪耀着白色光晕,胡风大惊失色,慌张逃回白道人身边,带着满脸困意的白道人来到山崖边,却不见白狐幻化的女子身影,之后被白道人训斥一番。

又过几月,胡风又梦到白狐翩然而来,不敢同白道人提起,每做此梦时候胡风都辗转不能睡下,可是也再不敢夜里单独出行。

如此几次以后胡风终不再梦见白狐。

就这样胡风渐渐长大,已经慢慢淡忘了这件事情,可是几年后的一天,胡风却又梦见那只白色狐狸,与曾经情景也是一模一样,胡风不禁害怕。

那时胡风年纪稍大,胆气也大了些,夜半惊醒之后寻夜出去,果真在崖边看到白狐。

他心中胆怯,却能感觉白狐并无恶意,最后胡风还是打算一问究竟,想知道为何这白狐总是找到自己?

和七岁那年的情景一样,白狐看着胡风,在月光下慢慢站了起来,幻化成一只绝美的女子,那次是胡风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么美艳的女子,以前他甚至连女人都没有很近看过,胡风呆在女子面前手足无措。

然而,身后飘着八条白尾的女子先行开口。

“小风,好久不见。”女子看着目瞪口呆的胡风宛然一笑。

胡风不知道这女子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只记得那一夜他们聊了很久,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有着说不完的话,只是夜色短,漫天星辰全部消失的时候,女子终于道出了她的身份。

她告诉胡风她是狐妖,是人人都害怕的妖怪。

才十一岁的胡风,歪着头对她说:“我又不是人人。”

妖狐动人一笑,随着夜色消失。胡风也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已然是第二天正午。

那之后,胡风再没有梦过妖狐,有时夜半去崖边也再看不见妖狐身影。

甚至胡风开始猜测那些是不是只是一场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梦境,可是有一件事让胡风绝对没有办法把那件事当成梦境。

那夜胡风提到自己不能修行,妖狐女子在自己身上施了一些法咒,打通几处穴位,并且服下一颗丹药,胡风死气沉沉的气海便真的有了复苏的气象,那之后胡风一天好过一天,终于可以修行,不过怪就怪在胡风虽可修行,也只能在夜里才可以吸取天地灵气,并且每到黎明体内的灵气便会犹如消失的星辰一样消失。

胡风本来准备向自己的师父白道人询问,可是转念心想那美艳妖狐既然做到了连师父的都做不到的事情,恐怕师父也不一定知道原因,并且这件事一开始没有和师父说,之后说起,师父定然生气,再有自己私自与妖交往,怕是师父也不会放过自己,可能连那妖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胡风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灵秀多出一个夜里吸收灵气,白天身体中却空无一缕气息的怪胎。

那之后又过几年,直至今日,胡风仍常常在夜里偷偷修行,身体之中不断重复的进行着修道第一层的引气筑基,是件极度无聊的事情,怕是整个世间也只有他一人才筑基过这么多次。

胡风灵气吸收的速度一天快过一天,甚至到了后来,胡风已经可以一夜筑基,这世间的妖孽天才也不过如此,只是第二境识海燃星境不论从灵气需求还是境界感悟都比第一境要复杂的多,胡风直到今日也未能触其门径。

胡风披上一件遮风的薄衫,轻轻的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白道人睡的很熟,他的年纪已经很老了,只是不同于正常的老年人,他不会因为细微的响动声就醒转过来,甚至变得越来越嗜睡,连早上醒来都很困难。

大概是因为他太老了,他比正常的老人老了太多,连他都记不得自己到底多大年纪,两千岁?还是三千岁?

胡风像很多个夜里一样,坐在崖边的山石上,一双稚嫩的星目随着月色俯瞰灵秀,身上的衣衫随风飘摇,如同他的思绪。

比起白日,他更喜欢黑夜,因为只有在夜里,他才会隐约的觉得,他才是完全的自己。

一股洪大的灵气潮流随着夜色爬进他的身体发肤,然后在他的体内肆虐,仿若引发了一场身体之中的海啸,饥渴的身体贪婪的索求着每一个灵气分子,这样很久直到渐渐充盈,气海之中仿佛是一个充满气的皮球,在灵气满盈的情况下不安的颤动着。

然后终于一声脆响,“啪”,皮球破裂,灵气转化成青色的能量开始冲洗着每一处经脉,这之后便应该洗经伐髓,身体之中污秽的东西随着汗液排除体外,但胡风的经脉骨髓已成透明,哪里还有污秽的东西?最干净的洗髓,最成功的筑基,也不过如此。

随着薄如清水的汗液排出,胡风便真正踏入了修道入门。

他睁开眼睛,不过月半,时间才过不久,月夜还长,可对于胡风来讲却太短,他摇了摇头,继续修行,如果刚刚进入第一境需要皮球大小的灵气,现在想要迈入第二境却需要十倍,甚至更多。

并且胡风闭眼,眼皮下多了一片星海,名为神识的东西就住在这里,他需要用自己的灵气一个一个点亮所有的星星来唤醒它。吸收灵气已然困难,再加上点燃星海,不易于难上加难,第二境难于第一境,何止百倍?

而终究是因为他的时间不够,每到清晨所有的一切都将白费,灵气散尽,星海熄灭,他又是一个普通到极点的凡人,甚至因为他的身体经过无数次的洗髓,还略显得有些羸弱。

他希望这世间永远都是黑夜,只是,黎明总是会来。

黎明来了。

他感受着自己空空荡荡的身体,也只能苦笑一声,打开另一间草屋的门,升起炊烟,继续过他的日子,平淡如水的一天。

白道人还在睡觉,黎明已经在天际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等他醒来的时候,胡风就会做好饭,静静的等着他……

“风儿,今早吃什么啊?”

“炒个蛋,给你烧了壶酒。”

“真是不错,大早上喝酒会不会不太好?”

“那我把烧酒给您老换掉,我觉得也不太好。”

“别啊,风儿,我和你开玩笑的……”

白道人刚起,声音就从卧室传了出来,胡风见怪不怪,似乎每一天都是如此。

山上没井,灵秀自有挑水修行的弟子,赶着清晨送来一天的用水。胡风谢过并送走灵秀弟子之后,白道人才收拾好。

但即使不论如何收拾,白道人脸依然不会太好看,脸上的每一条沟壑都显示出了他的苍老,每一个老年斑,都证明着他的迟暮。

一个是迟暮垂已的老人,一个是朝气蓬勃的少年,奇怪的居住在一个被巨木遮蔽的山峰。

“风儿,为师问你,你真的决定要自己下山去了吗?”两人坐在木桌边,桌上摆了一个炒蛋,自然还有一壶烧酒。

“师父,您老不是说过,既然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不能反悔吗?”

白道人眉眼抬了起来,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个认真的少年,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这是他的徒弟,他的每一步成长,都让白道人由衷的高兴,所以白道人自然高兴。

早餐过后,胡风便在白道人的注目下踏着蜿蜒的小路走下山去,那是送水的弟子常常走的山路,胡风也走过一些回,只是从来没有走到山底罢了,可是这一次,他要下山去,一个人。

他的步伐有些轻快,就连身边聚集过来的蝴蝶都能感受到此时胡风心中的愉悦。

此行的目的是百草峰,灵秀百峰中的其中一座,掌管灵秀的丹药以及药材。

百草峰离七白峰并不远,只是那些人的目光有些远。

所以他已经做好心里准备,面对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也因此他的心很愉快,不再有任何的心里负担。

两山相隔并不远,从七白直接就能看到,只是加上下山再上山的距离,却出乎了胡风的意料。

毕竟他不是常出门的人。

路上也遇上了些灵秀的弟子,虽然灵秀很大,但无奈弟子也不少,遇上,很正常,但那些灵秀的弟子比胡风想象中要好得多,虽然对自己似乎好奇,可并没有投来古怪的目光。

时至中午,胡风才气喘吁吁的爬完百草峰的山道。回头看看陡峭绵长的青石阶,还有面前百草峰不知比七白峰大上多少倍的山顶,胡风自豪之感不禁油然而生。

只是……

这山门之内,怎么似乎有人打斗?

正想着,一个黑影袭来,正撞向胡风面门。

“小心”远处传来一声娇喝。

“我的妈!!!”

“咣咣咣……”

胡风刚刚爬上山来,又抱着那黑物咕噜噜翻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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