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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记忆的甜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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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早上九点,豫园商城‘南风堂’老店,有个约会。

赵译明之所以一大早起来,就是为了赴这个约会,关于萧遇的约会,他以为。

六点就一切就绪的赵译明拉着睡眼惺忪的司机就上了路,由于实在赶地太早又只好央求司机尽量缓速,独自压下汹涌澎湃的思潮,极力使自己的视线停留在窗外繁复变幻的各色建筑物上,这才发现这个世界名城在他眼底投下的影子却只有她,清泠如玉的微笑,淡泊于云烟的转身——在这个繁华喧闹的城市,那么遗世独立地存在着,活进了他的眼,他的心……

经过外白渡桥时,新一天的拍戏场景又开始搭建起来,无数个陌生的剧组,同样一群热情洋溢的工作者们,他们是如此地乐意为一个并不存在的世界忙碌着,挥洒着自己的青春与汗水,每天每天为着制造假的故事,营造出真的氛围。

一个频繁到恶俗的场景,在他们眼里却是久远的经典画面,只因为曾经有故事——也许那是终究形同陌路的一段唏嘘,也许曾是生离死别的一个传奇,也许只是熙来攘往人群中的两个错过的背影——只要发生过,画面就被定格成永恒——

蓦然间她突然想转过身去,就像是二十年代、三十年代、四十年代间所有在这个城市、这个场景下发生荒诞的故事……在历史的黑白映画中,只要一转身就深深望进他的眼里,一转身就忘记她的一生——

“萧遇——”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从一个遥远的梦境传来,拉开了一个新的传奇的开头,那么多举着镁光灯的人啊,你们可知这才是真正的故事,这才是真正的画面,你们留下的只有演绎,却总是错过真正的传奇,“萧遇——”他的叫唤又重复了一声。

她却不敢回头,她知道一转身就是万劫不复,她会忘记田睿,忘记李瑾因、李玮因,忘记赵译明的身份,忘记自己是谁……

“真的是你吗?萧遇——”赵译明下车赶到她的面前,兴奋之情难以言喻,“我们还真是有缘啊,上我车吧,一起过去啊——”

萧遇没有看过李瑾因的信,并不知道李瑾因约他去豫园的事,她只是竭力想维持自己的清醒的头脑,不可以跟他走,她侧过脸去,闭着眼睛不想看他:“不要,我晕车——”

“哦,”赵译明点点头,想到了什么更好的方法,挥手向司机告了个别,转而向萧遇道,“你认得去豫园的路吧,我们去步行吧——”

“豫园?”萧遇重复道。

赵译明开心得像只小鸟,拉起她的手向前飞奔向前——

萧遇却站在原地没有动,赵译明回头疑惑地问道:“怎么啦?”

“是去豫园吗?往那边——”她的手指指向相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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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ThisistureChina!”充斥于眼的是朱红漆画的木砌楼阁,盈溢于耳的是吴侬软语的叫卖声,攒动身边的是五湖四海的有人看客,一个属于世界的中华大集市,古色古香的韵味流转着千百年来中式特有的香气,赵译明初来乍到,不禁赞叹道,这才是真正的中国!

萧遇看到他目不暇接的神情,笑道:“来上海这么久都没来这里玩玩吗?”

“恩,”赵译明点点头,继续环顾琳琅的货品,“谢谢你,萧遇,谢谢你约我来这么好玩的地方——”

萧遇怔住。

突然手机又莫名震动了一下,她的手机号只有打工的两家老板知道,除此之外,还有李瑾因……

果然是李瑾因的信息:遇,如果你现在不忙的话能不能帮我去‘南风堂’老店找一下赵译明,告诉他我家里有事不能赴约了,谢谢你,爱你啊~~

原来瑾因并没有写明约他的人是她自己,也怪自己当时送信时没说清楚,赵译明误会了……

“怎么了?”正玩在兴头上的赵译明回头看到萧遇怔忡地站在身后,盯着手机一言不发,于是恶作剧地从她手里抽出手机,朝着她摁下快门,“恩,技术还不赖~~”

萧遇被他这么一闹才恢复神智过来,试图去抢回手机,他却转过身去不知道在摁什么键,噼里啪啦忙了半天再还给她:“喏,存了我号码,有空记得找我啊——”他当然没有告诉她,刚才的那张照片已早被他传到自己手机里了,他要把她藏起来,藏在心里没有人拿的走的地方,只属于他自己。

“我们不去‘南风堂’了,好不好?”萧遇并没有把他的玩闹当回事,露出清丽的笑容,“我带你好好逛逛吧,那边还有个城隍庙呢~~”

赵译明心想也对,‘南风堂’不过是一个约定见面的地方,既然早已遇见,也不需要再特意进去了,于是欣然点点头,拉着她往外走……

因为李玮因提前一天离开了,李瑾因家里其实并没有事,她也很早就来了,站在‘南风堂“老店的二楼窗沿前,看着赵译明拉着萧遇兴高采烈地一路走来,心里无尽地荒凉感肆意蔓延,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次竟然输在萧遇的手里。

她不想就这么狼狈地夹在他们俩中间,于是她编造了那个短信。

一个人坐在窗前独品一壶茶,只有酸涩的味蕾起了作用,把视线从喧闹的街巷收回,脑海却竟是两人欢笑开怀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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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译明拎着两大包特产从人群中挤回她身边时,那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像一层透明的糖纸将她整个人完全包裹起来——已经躲了十几年,居然还是抵挡不了这一瞬间,清甜的香味像一枚毒药,让她在回忆面前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那腻到骨子里的甜味,就像童年短暂如梦的幸福时光,自从父亲和兄长离开之后,她就拒绝再闻这种奢侈的甜味,令人可以失去所有味觉的香甜味,因为这味道只会令她觉得现今的生活是不堪重负的苦涩,绵延无尽的是苦涩……

粽子糖的味道,童年的味道,哥哥的味道——

看到萧遇莫名地流下泪水,赵译明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怎么啦,怎么突然之间哭了呢?”

萧遇摇摇头:“没事,被那边烤肉串熏得——”

“哦,是嘛?”赵译明看得出来她是想到什么伤心的事了,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应该可以令她开心起来的事,于是翻开背包取出了李玮因交给他的那个彩纸盒,“喏,笑一个我就给你,李玮因临行前给我的哦~~”

李玮因这个名字却像把尖刀一样刺痛了她,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她居然曾经想过李玮因是她的哥哥萧逢,那个女人尖刻的嘲讽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萧遇背过身去不看那个盒子:“不要,我不要——”

赵译明还不太相信她的反应:“真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她背向他,只是摇头。

“那我不客气了,看看什么好东西~~”赵译明试图李玮因装着什么可以振奋一下人心的东西,紧急关头好让她回心转意,可是彩盒子里的东西却令他傻眼了,一小包挨着一小包,层层叠叠堆了一盒子的竟是——“粽子糖??不可能吧?”

萧遇一把夺过他怀里的盒子,紧紧地抵在胸口,猛的揪过他的衣襟:“告诉我,他在哪,他现在在哪??”

赵译明被她的样子吓坏了,手指颤颤巍巍指向东方:“机场吧…国际机场——他今天下午就飞美国——”

“带我去,求求你带我去,我一定见他一面——求求你,求求你,带我去——”

在飞一般行进的磁悬浮上,他依然听到她焦灼地呢喃,“哥,请你等我,请你一定等我,哥,哥——”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李玮因已经提早了一天的航班走了。

赵译明把她抱进怀里,额头抵着她的发际,紧紧地搂在怀里,人潮来去匆匆地机场,所有的声音都隐匿成空白,所有身影都变幻为虚无,他紧紧抱着精疲力竭的萧遇,整个世界只剩下她抽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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