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说到了这裴家二小姐,那就绝对不能忽略了这长安城第二大家族——裴家的那些事儿。
裴家发迹比较晚,大概是在隋唐交际吧。那时正值乱世,这裴家的祖宗发了战乱财,可惜自那之后的裴家子孙不思进取,祸败到如今竟仍能排在四大家族的第二位。不得不让人惊叹裴家的家底之厚裕。
当今的裴家大老爷是远近闻名的裴炯裴大贾。此人一身商人装束,财大气粗,自以为天下商财不过弹指一挥间。然他却极不会做生意。不过赔就赔吧,九牛一毛而已。这裴炯眼里赌博是最好的生意,这生意稳赚不陪,还能供自己消遣,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裴炯开了不止一家的赌场,这长安城里最大的赌场就是这裴家所有。
裴家大老爷有两个后代。年岁稍长的是一个公子,名叫裴凤楼。因为此人一心专于道术剑法,不思人间世俗,人送外号——纨绔道人。这裴家大公子整日闭关休道,淡泊了钱财名利,裴炯并不看好他,闭关就闭关,出家就出家,我裴炯有的是钱,有的是女人,儿子要多少有多少。然而自此裴炯却再未有过儿子。添了裴家二小姐裴珺之后,更是再没有过孩子。
这父子俩相互怄气,裴凤楼不喊裴炯一声爹,裴炯则到处认干儿子。扬言道,这普天之下想喊我裴炯一声爹的遍地都是,我岂缺这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话虽如此,裴炯却从未断了裴凤楼的花销,这裴凤楼买道家经书,藏宝刀神剑花钱如撒土一般。钱是何物,这公子从未想过。
裴凤楼长相俊俏,眉眼分明,活脱脱一个美男子,自然引了不少贵族姑娘倾心。裴凤楼却不为所动。在那些姑娘们眼里留下了坐怀不乱的印象,更是欣赏裴凤楼的坦荡正气。在那些家中略有薄产的小纨绔那里,就被愤愤地骂一句,占着茅坑不拉屎。
裴凤楼看不上那些姑娘们,他自诩超脱世俗却不过是因为眼光略高,没有遇到心上人罢了。正所谓除却巫山不是云,裴凤楼的妹妹,裴家二小姐正是这世间难得的美人,裴凤楼见惯了,也就不以为这世间有配的上自己的女人,不如清净一世,钻研道术。
裴珺是裴家的二小姐,前面已经说过了。这姑娘住在裴家长安城外的一座宅子里,裴炯和裴凤楼常年不露面,自然是十分孤独。也是老大不小的姑娘了,一个人和一个丫鬟以及一只波斯犬整天地待在这偌大的府里,想入非非也难以避免。
上一章也说过了,这二小姐芳心早已暗许凌家凌公子。整日地让小丫鬟一遍又一遍地讲凌公子的故事。像是着了魔似的,也听不烦。哪里来的烦呢?公子的故事怎么可能听得烦呢?公子的故事若是听得烦,那还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呢?
裴家二小姐喜欢凌家的公子爷这件事却也不是那么简单。还不如平头百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择吉日良辰就永结同心之好吧。贵族之间就不能这样了。尤其是像裴家和凌家这样的大家族。
首先,两家的当家老爷要同意。这一点就不好说。这裴家和凌家之间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裴炯做珠宝生意的时候与这凌家老爷凌万筠起了矛盾。两个人在街上对骂,完全不再注意自己的万金之颜面。裴炯骂,你个缩头缩脑小矮子。凌万筠骂,你个贼眉鼠眼败家子。裴炯骂,普天之下是我儿。凌万筠骂,裴炯之儿是我孙。骂到这,围观的群众不干了。两个人甩甩袖子各走各的,自此结下怨仇。裴珺要嫁到凌家,裴炯第一个不同意,除非他死。用他的话说,凌万筠那gui孙子的孩子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其次,两家要门当户对。按说凌家比裴家也差不到哪去。但贵族就是这样,做一些我们这些凡人理解不了的事。他们觉得家中女子一定要嫁到比自家门槛还高的人家去,这叫没苦了自家闺女,这叫有意义。裴炯想把裴珺嫁到李家,苦于这李家门下无丁,只好考虑一下让裴珺进宫了。
就算以上两点都不是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裴珺喜欢凌公子,凌公子或许早已名草有主了呢。唉,爱一个人怎么这么难呢!
裴家不仅是商贾之家,更是书香世家。别看这一家人不务正业,可要是铺开宣纸,研好墨,蘸饱笔,个个都能信手成章。虽然世俗无比,却也另有韵味。裴家的大小宅院无处不有着些许墨迹。正堂门前,正堂的影墙,侧房门前,侧房的影墙……这些墨迹不求华美,莫不是一派家富万贯,光宗耀祖。比如这裴炯书房的影墙上,就写着这么一首:昌盛万世祖宗显,后来居上子孙贤今人裴炯续功德,源远流长一帆悬。看尽长安不尽端,更往天上几相参。无所谓然凭喜欢,今生今世天何在?
又比如,裴凤楼的道房中写着这么一首:大道无形生大能,大能无名生大形。金钱粪土我不顾,美人关口我不经。不司命来不司病,只求离经一世静。
然而,裴家的每间宅院里都有这么一间房子,没有这些世俗的诗句。这房子地理位置极好,就在正堂之后,按说应该是上等寝房,却无人居住。门常年不锁,也没有人进去里面。除了这裴家大老爷裴炯裴大贾以外,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没人进去过,不代表没人想进去。没人进去过,不代表没人有好奇心。人们不进去,一是怕这裴炯裴老爷,二是怕这所屋子本身。阴森森的,靠近过去就有寒气。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话虽然这么说,但好奇心总是伟大的。
美丽的裴家二小姐裴珺求着棂儿带着铃儿陪她一起进去看一看。毕竟是深宅大院的足不出户的大小姐,还是免不了给自己找点刺激吧!棂儿想这样或许可以让小姐消停一下,不再走火入魔般地思念凌公子,也就答应了。
两人一犬战战兢兢,推门进去,扑面而来一种奇香,昏暗的屋里有萤火般的小亮点在闪烁,借着这微弱的荧光,墙上仿佛写着这样不伦不类的诗句:屏对雕栏月色清,狼向皓月读空明。
三生三世又何如,却道着,一生离经一世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