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珠的婚事无期限被推后,大夫人李氏愁死了,沈云珠本人倒是一脸风轻云淡,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不大在意。
沈倾城听说姐姐的婚期因战事退后,虽然惋惜,但想到大夫人李氏大概不会逼迫自己了,顿时松了口气。可沈倾城不知的是,大夫人李氏从未改变把沈倾城当作沈云珠陪嫁的决定,只是随着孙岳之远赴边关,婚期退后,这事跟着推后了而已。
这日,沈云珠和沈倾城姐妹两去看过二哥沈元哲后,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沈云珠刚回到自己的芳菲苑,还没坐稳,听闻母亲身边的大丫鬟翠夏过来了。
那翠夏见沈云珠,见过礼后,笑道:“夫人唤奴婢请大小姐去东苑。”沈云珠听罢,道:“母亲找我,所谓何事?”
翠夏笑道:“大小姐去了便知。”
沈云珠带着一脸疑惑跟着翠夏去了她母亲的东苑。关于沈云珠的婚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夫人李氏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她虽然还未完全看开来,也不再跟沈成业瞎嚷嚷了。此刻,大夫人李氏正在浇花,李氏喜爱养花,犹爱月季,此花虽不珍贵,但胜在四季中开上三季,品种繁多,最适合插花怡情,她的东苑里到处种植着各类品种的月季。
李氏见女儿来了,将手中的玉水壶递与身旁的丫鬟,拉着沈云珠一道进屋来。
李氏道:“昌乐长公主府派人送来一份拜帖,上面说瑾德翁主明日要来拜访你。”她母亲说完,一脸疑惑。
沈云珠端着茶杯,正欲喝茶,听她母亲一说,“哐当!”一声,但见茶杯已落在地上,摔出个缺口来,茶水溅湿了沈云珠的裙摆!
李氏见沈云珠如此失态,更是疑惑,唤丫鬟进来收拾,朝她女儿道:“你这是怎么呢?”沈云珠想起上次在云海寺与瑾德翁主发生争执,以为她明日是来寻茬,心道:想不到堂堂翁主,竟这般气量小。
李氏见沈云珠不语,不明所以,追问道:“云珠,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云珠也不瞒她母亲,将当日云海寺上香后与瑾德发生争执一事,向她母亲详尽道来。大夫人李氏听罢,道:“你真是糊涂!长公主岂是我们沈府惹得起的!”又忆起当日王妈妈说过,沈元哲在云海寺后山受伤,是瑾德翁主救回来的。大夫人李氏当时担心沈元哲的伤情,也没来得及答谢。回来的这些时日天天忙着沈云珠的嫁妆,又要照顾沈元哲,管理沈府诸事,便忘了此事。
沈云珠心道:照理说要寻仇早该来寻,现下时隔大半月突然来访,到底所谓何事?她实在想不通,索性不再思考。
第二日,大夫人李氏带着沈云珠、沈倾城两姐妹在大门口迎了瑾德翁主的马车。二夫人白氏前些日子带着一双儿女回青州娘家省亲,至今未归,所以不见白氏母女。
及至屋内,分宾主坐下,瑾德吩咐丫鬟将一盒人参端上来,呈给大夫人李氏,道:“见面礼,一点小心意,望夫人收下。”大夫人李氏见了那一盒上好的人参,价值千金,心道:长公主府出手真是大方。着丫鬟收下,笑道:“谢过翁主。”
一阵寒暄过后,李氏见瑾德翁主似乎有话要和沈云珠说,但碍于自己是长辈,也不好开口。李氏寻了个由头,带着丫鬟婆子退了出来。
待李氏走后,瑾德站起来朝沈云珠姐妹俩盈盈一拜,道:“云海寺当日,实属妹妹冒犯了两位姐姐,请勿见怪!”沈云珠、沈倾城见瑾德如此,赶紧起身,回了一礼。沈云珠道:“当日之事,到底为何?”
瑾德身边的丫鬟笑笑听沈云珠如此一问,立刻插话进来,抱不平道:“还不是那虚伪的顾青钿,踩到翁主后,毫无歉意也就罢了,还讥笑翁主。”
瑾德见笑笑插嘴,朝沈云珠姐妹笑道:“看来我平时太宠这丫头了,恁般不懂事,胡乱插嘴。”
沈倾城道:“这丫头是护主心切呗!”说罢,笑着瞟了一眼自己的丫鬟紫萱,那紫萱见自家小姐瞟她,顿时明白过来,笑而不语。
沈云珠道:“真没想到北阳侯府的千金,是这般不讲理之人。”心道:如此家教,如今败落下来也不足为奇。
瑾德想起那日沈云珠了得的功夫,佩服不已,便道:“云珠姐姐,你那了得的功夫,可否教教妹妹?”沈云珠一听,原来是来拜师的,笑道:“花拳绣腿,哪里比得上公主府请得武师。”
瑾德撅嘴道:“家里的那些武师都是白养了,学了这么多年,还接不到姐姐半招。”沈倾城听瑾德如是一说,掩嘴偷笑起来。
瑾德翁主见状,不明缘由,道:“倾城姐姐为何而笑?”
倾城道:“不是武师武艺不行,是让着翁主呢!”瑾德一听,道:“这是为何?”
沈云珠道:“习武本是极为辛苦的体力活,翁主又非寻常儿女,那武师必然只教些简单易学的。”
瑾德道:“每个月是要考核的,这教的与考核的非一人。”
沈倾城道:“那必然是串通好的,让翁主通过即可!”
瑾德不信,道:“如此行为,怎么可能瞒过母亲。”
沈云珠道:“听闻昌乐长公主喜文不爱武,大抵也不想翁主舞刀弄枪,奈何独生女儿就好这一口,阻拦不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瑾德听罢,自顾道:“如此说来,我被唬了多年还不自知!”笑笑见沈家两位小姐点出实情,便不再作声。
瑾德沉默一阵,朝沈云珠道:“那姐姐更要教我了!”不等沈云珠答话,又道:“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每月来姐姐这儿学上个三两回。”说罢兀自笑起来。她的贴身丫鬟笑笑一听,心道不好,要是让公主知道,自己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又见沈云珠不甚愿意,赶紧朝瑾德道:“翁主今日不是要来探沈二少爷的吗?”
瑾德一听,自个只顾拜师学武,全然忘了正事,不好意思一笑,道:“两位姐姐,我今日确实为探傻大个而来的。”
沈云珠姐妹听瑾德称自家二哥为傻大个,不由面露疑惑。瑾德见此,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沈云珠道:“我们自是知道当日是翁主救了我二哥。”又道:“多谢翁主的救命之恩,请受我姐妹二人一拜!”说罢沈云珠姐妹俩做行礼之势。
听闻瑾德道:“错了!错了!你们听谁瞎说的?是你家二哥为了救我而受伤。”沈云珠一听,更是不解,当日王妈妈明明是说二哥是翁主救回来的呀!
瑾德见沈云珠姐妹二人一副不信的神情,便将当日沈元哲舍身推开她,自己却被野猪撞伤之事细说了一遍,徒将她捉弄沈元哲的部分省略掉。
原来瑾德回去后,她母亲气她行为逾矩,禁了她的足半月。虽然知道沈元哲是因瑾德而受伤,长公主对此事还是无法释怀,瑾德在家里好求歹求求了大半个月,昌乐长公主终于松了口,允许她来沈府探望受伤的沈元哲,算是报他的救命之恩。
三人带着丫鬟一道来了沈元哲的屋子,因着沈云珠、沈倾城都在,瑾德觉着这样也不算逾矩。可一见到沈元哲,瑾德的脸不由自主地红起来,说话也不似在山中那日那般自在。
沈元哲躺在床上,气色好了不少,脸色也红润有光泽,见那日在山中所遇的女子就站在自己妹妹们的身边,不解,又不知说什么,道:“你?”
沈云珠见状,朝她二哥道:“这是瑾德翁主!”沈元哲听后,道:“瑾德翁主可有受伤?”瑾德听罢,脸上绯红一片,道:“那日多亏了元哲哥哥,不然今日躺在床上便是我了。”说罢,朝半卧在床上的沈元哲盈盈一拜,又道:“这一拜乃是答谢元哲哥哥的救命之恩!”
沈元哲卧在床上,也不方便回礼,道:“瑾德翁主客气了。”
瑾德听罢,道:“哥哥唤我瑾德便好,翁主听着怪见外的!”其他人听罢一笑。
瑾德看了一眼笑笑,那丫鬟从袖口里拿出一道灵符来,符纸上用朱砂画着些奇怪的图案。瑾德朝沈元哲道:“这是母亲从云海寺求来的平安符,听说很灵验,今日送给元哲哥哥,望哥哥早日康复!”瑾德双脸尽显一副小儿女娇憨之态。
沈元哲见她双脸绯红,微笑时露出两个小酒窝,便忆起那日山中她红扑扑的笑脸,煞是可爱,不禁有点迷醉。
几个人又是陪沈元哲说了一会话,瑾德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回程的马车上,瑾德问笑笑,道:“沈家二公子如何?”
笑笑道:“皮相不错,听说学富五车,当日又舍命救翁主,当真好男儿,只可惜---”
瑾德一听,赶紧追问道:“可惜什么?”
笑笑道:“可惜出身不好,听说他是通房丫鬟所生,虽然养在沈大夫人身边,到底是庶出的。”
瑾德道:“你这小丫头,从哪里探来这些小道消息!”
笑笑道:“还不是我家翁主瞧上了人家,我才去打探的!”说罢,嬉笑地看着瑾德。
瑾德佯装生气,不肯承认道:“我没有!”
“那笑笑怎么见这大半个月来翁主三句不离傻大个,”笑笑道,见瑾德被她一说耳根都红起来,“日日跟公主嚷着吵着要去沈府,难道真的是看上了沈大小姐的武艺?”笑笑假装作思考状,道:“没见得沈大小姐的武艺比我们公主府武师的高啊!那是为了什么?”
瑾德见她打趣自己,道:“笑笑,看来平日里你闲过头,才有闲心思在这里胡思乱想,这样吧,从明日起,你就把咱们暖玉阁的瓷器,每日擦抹一遍!”
笑笑听罢,苦哈哈一张脸,道:“翁主,不要吧!咱们暖玉阁到处都是瓶瓶罐罐,奴婢将它们全部擦一遍也要好几天!”看向瑾德,见她一本正经,笑笑可怜兮兮道:“翁主就饶过奴婢吧,奴婢跟您保证,以后都不瞎说了。”说罢欲举起手来欲做保证状。
瑾德见她这样,笑了出来,也没了惩罚的意思,主仆二人在马车上开心聊着,那话题自是离不开沈元哲三个字,这样回了公主府。
笑笑心里奇怪,明明就是瞧上人家了,还不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