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看样子应年长于我吧,怎得唤我姐姐?”千寄嫣僵笑了笑。
男子似乎没听到千寄嫣的回话,撩起千寄嫣的面纱道“姐姐为什么要蒙着面纱?”千寄嫣被男子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朝后一闪,但见男子神情淡然如水毫无冒犯之意,那宛如画中走出来般的神韵气质也令千寄嫣心思千回百转,难道他被人打傻了?还是本来就是个傻子?可是又有什么人会对一个傻子下这么大的毒手呢?
“你要叫姐姐就叫姐姐吧。”千寄嫣移身到床沿扶起男子道“你可好些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告诉我你家住何处。”
男子摇了摇头,睁大那如同朝露般清澈的眼睛道“姐姐不要我了吗?”
“我.我。。”千寄嫣看着那眼神,吞吞吐吐的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那男子又道“姐姐在哪我便在哪。”
“这怎么行!”千寄嫣激动的朝床沿一拍“我.我怎么能带上你。”
“姐姐.姐姐是不要我了吗?”男子再次轻扯住千寄嫣的衣袖,那神情颇像是被人遗弃的孩童,令人心生不舍。
“我。。那。。”千寄嫣起身坐回桌边的木凳上“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一直你你你的叫吧。”说完拿起水杯一口灌了下去。
“风敛。”风敛格外高兴,跑到千寄嫣面前带着一脸单纯的笑意道。
“嗯?风敛还记得以前的事。”
“我只记得这名字是师傅给的,其他的都记不清了。”风敛一脸苦恼似乎在回想什么,但又似乎一无所获道。
千寄嫣牵着风敛的手至床边道“那便不想了,早些歇息吧。”千寄嫣道完松开风敛欲向外走去。
“姐姐。”风敛立马拉着千寄嫣的手,脸上透出一丝可疑的红晕“姐姐不要走。”
“好好好,我不走,风儿睡吧。”千寄嫣替风敛掖好被子便靠在床沿,见风敛已睡熟但自己却久久难以安睡,本想等他醒来问问他为何伤成这样,但见他现在这样丢下他似乎也不好,不如带上他想必也不会有多大麻烦。千寄嫣起身走至窗前,窗外皎亮的月光投注在未融的积雪上散发着盈盈的幽光,千寄嫣敛了敛衣裳,毋离究竟会不会找自己呢,若是找到了自己又该如何?
天色渐亮却有些阴冷,已经晴了几日但今日天公突然发难,一醒来窗沿便已有厚厚的积雪,窗外的柏树似乎承受不住大雪的侵袭,长枝都被压得摇摇晃晃。沙沙雪响夹杂这呜呜的风声大作,长街也显得有些安静,只听得到寥寥的吱呀吱呀踩雪声。
千寄嫣一觉睡到自然醒实在是爽快,只是昨夜是伏在桌上而睡,脖颈间有些僵硬“风敛,这么早就醒了?”千寄嫣伸了伸懒腰见风敛站在窗沿便跑过去朝他肩上一拍道“做什么呢?”
风敛吓得一抖,嘟囔着道“姐姐都怪你,你瞧我好不容易捏好的雪球都掉了。”
千寄嫣将头伸出窗外看了看,眼到之处白雪茫茫,别说雪球了,什么都看不到。“好啦好啦,姐姐向你赔罪。带你去吃好吃的。”说完千寄嫣便拉着风敛的手一同下楼去了。身后的风敛脸色红晕却没有挣扎。
客栈十分的普通,客房围成四周,四座楼梯围绕而下,一楼的大堂中间四散着许多桌椅,围墙一周则都是雅座,都被珠帘连缀而下遮挡开来。千寄嫣牵着风敛直接走进雅座召来了饭菜,千寄嫣捻起几块糕点递向风敛道“多吃点,你受伤至今还未尝进食。”
风敛接过糕点放进嘴里顿时喜笑颜开,有捻起一块糕点向千寄嫣递来“姐姐,你也吃。”
千寄嫣这边正吃的愉快,却听到隔壁间传来次第庄几字便留神听着“兄弟你听说了吗,那次第庄又办亲事了。”
难道毋己或是毋执成婚了?可惜自己已不再次第庄,否则定要送份大礼,好歹两人曾帮过自己。
“当然听说了,那次第庄的二少爷娶了络家小姐可是?”
“正是正是,哈哈哈哈”隔壁有酒杯相碰,随后又有人道“那二少爷可真是坐享齐人之福啊。”
成亲的竟是毋离,千寄嫣心里一阵恍惚,手中的糕点也应时而落,枉自己还在为他开脱还痴心妄想。
“姐姐这是怎么了。”风敛本对这满桌小菜狼吞虎咽,抬头见千寄嫣的饭一粒未动。
“吃完了吗?我们走。”千寄嫣道完欲作要走。
“姐姐等等。”风敛连忙大吞几口,抹了抹嘴追了上去。
一晃半月,在赶路中除夕也过了,想来与风敛相处也有不少有趣之事。在这半月之中也有不少传闻入耳。像是络俞还是趁着年节之前嫁入了次第庄,像是舅父恼怒络俞嫁于自己的表姐夫一怒之下断绝父女关系云云,她还听说舅父似乎在四处寻找她,她虽然对这素未谋面的表妹喜欢不起来,但是舅父确是真心疼爱她的。
临安街头与越州区别很大,越州的美在于它的处处逢林,而临安的美则在于街市之间,房屋酒楼亭台轩榭笔直排开,在街市中央横过一条小河,河不算宽,仅容得下三支小舟齐身而过,而流水的上方驾着好几座桥梁,石壁的桥身也雕琢着各不相同的内容,没来得及细看,一家离千寄嫣较近的店铺正好才开门,本来千寄嫣还觉得奇怪,这条街似乎就这家铺子开门如此之晚,但更让千寄嫣奇怪的是尽管铺子开门得晚但依然客似云来,倒是把千寄嫣与风敛一同挤进了铺子。
铺子里女子占多数,风敛扯着千寄嫣的袖子一脸委屈道“姐姐我们出去好不好?”
千寄嫣望着风敛一副孩子的模样不禁长叹,这般好看的男子真是太可惜了“好。”说完千寄嫣拉着风敛出了铺子。
千寄嫣牵着风敛走出了铺子再回头一看,那铺子竟也名唤拥福轩,不禁想起几月前在越州遇到的神秘女子,那铺内也是卖首饰与衣裳的,式样虽然精美但却并不特别,究竟是何原因让两地的拥福轩皆如此受人追捧?
“姐姐。”风敛见千寄嫣失神的拉着他便叫住她“姐姐,风敛想要糖葫芦。”说着便把手指向一位扎着串糖葫芦的老伯。
千寄嫣望着一袭白衣的风敛,这分明比她高上一个多脑袋的男子叫她姐姐实在让人难以习惯,可望见他那清澈的眼神时,千寄嫣又不得不认为他现在完全是个孩子。千寄嫣走向老伯为风敛买下一串糖葫芦后又像想起了什么,对老伯道“老伯,那前面的一家首饰店开铺如此之晚为何生意还这么好,难道不怕别人家抢走了吗?”
老伯朝千寄嫣与风敛一打量便神秘的说“姑娘不是我木缭之人吧,这拥福轩不仅在这临安有,连同越州通州秀州眉州等地均有分铺,那内里无论是珠钗翠环、胭脂水粉还是绫罗绸缎、纹裙锦衫都是一等一的,怎还会有别的铺子这么不开眼。”
拥福轩竟然有如此大的势力,那么那天的神秘女子看来与毋离关系匪浅,两人又是何关系?千寄嫣喃喃两声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连风敛在身后的叫唤都没入耳。
“爷,听说临安是木缭最繁华的地方,今日一见果然是如此呢。”一位书童摸样的少年道。
“那是。”那书童前方的男子笑道“不然你爷我也不会选在元宵之际来这木缭啊。”
“爷,元宵来与人多又有何干系?”
男子闻言执起手中的扇柄朝书童头上用力一敲“又是你多嘴。还想安然回去否?”
“是,爷。”书童长叹一声,只见一位女子直接向爷撞来,便立即挡在爷的身前大吼道“谁?”
千寄嫣还在想着那神秘女子和毋离的事,并未注意到其他,直到快撞上那男子时才被风敛扯回来,也被那书童的大吼吓了一跳,千寄嫣回头望了望风敛又望了望眼前的男子,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了歉,但又想起脑中升起的念头便不待男子回话,拉着风敛向前跑去。
“喂。。喂”那书童在身后朝千寄嫣大喊,但千寄嫣似乎没听到,隐入人群便不见了“这姑娘怎么这么莽撞,不是听说木缭的女子都是温婉秀丽的么。真是奇怪。”书童嘟嘟囔囔的回过身来道“爷,你看那姑娘。。爷?”
那男子一直望着千寄嫣的背影直到消失“这木缭国果然四处都是美人啊。”
“姐姐,姐姐.”风敛喘着粗气扯着千寄嫣道“姐姐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都差点撞了人家。”
千寄嫣望着风敛神秘一笑,指着头上方的牌匾道“你看这是什么。”
“当铺?”风敛看着这二字眼眶有些微红,嘟着唇道“姐姐是不是嫌风敛笨,要把风敛当了?”说完风敛脸色更加委屈,像是千寄嫣有多大罪过一般。
闻言千寄嫣一阵大笑,便对风敛说“要是真把你当了也当不了多少银子啊。”说完还不忘在风敛头上用力一敲。
“那姐姐来当铺做什么?”风敛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埋怨的看着千寄嫣道。
“这个嘛。”千寄嫣故作神秘道“想办法让风敛每日都可以吃到糖葫芦啊。”还不待风敛作出反应,千寄嫣便拉着风敛进了当铺。
店铺不小,从石巷里绕进去,门口立着一块巨石,石上斗大的当字入石三分十分显眼。青石板的地面间隙中冒出一些青苔,似乎有了些年头。那当铺的高台建得十分严肃,比人还高,千寄嫣踮着脚才面前能与掌柜的对话,那当铺可眼见的后堂上摆满了瓷器、金器、玉器与珠宝,想来是个可靠的地方。
“二位可是来当东西的?”那当台上的掌柜的眯着眼打量了千寄嫣与风敛,抚了抚下颌的长须,眼神似乎有些不屑,毕竟千寄嫣与风敛穿的也不想什么有好东西的人。
“掌柜的,你瞧这颗珠子可以当多少银子?”千寄嫣从腰间的荷包内取出临走时拿出的珠子踮起脚费力的递给了掌柜的道。
掌柜的从栅栏中接过千寄嫣递来的珠子放在手心里用那专门的器具细细的端详起来,珠子约莫鹌鹑蛋大小,通体浑白,珠子中细细的翠绿纹路四处蔓延,而举过头顶对着外面投射进来的日光一照,珠子顿时变得透明无一丝杂色,掌柜的越是打量越是心惊,此乃千和珠,世间仅仅三颗,一想到此掌柜的又打量了一下千寄嫣道“姑娘可否容老夫进去仔细看看?不过姑娘放心,老夫打开门做生意定不会昧了姑娘的珠子的。”掌柜的说话比之前恭敬许多,千寄嫣猜测这珠子定是价值不凡,但自己留着也没什么用便点了点头。
掌柜的向千寄嫣告了声辞便闪身向内堂走去。
还好把珠子带了出来,千寄嫣有一丝庆幸,这颗珠子是当初在次第庄毋离送给自己的,自己见珠子甚是漂亮便收了,没想到这么有用。
“姑娘。”千寄嫣还在想着突被掌柜的打断。
“值多少钱?”千寄嫣走向柜台看着刚出来的掌柜的道。“它值多少银子?”
掌柜的沉吟一下问道“姑娘果真要当了这珠子?此珠乃千和珠,世间仅三颗可是稀世珍宝啊,姑娘真忍心将其当掉?”
千寄嫣心中一惊,知道这珠子价值不凡但没想到这珠子竟这么稀有,千寄嫣看了看珠子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定道“珠子虽然珍贵但也只是身外之财,还是当了它。”
掌柜的微微点了点头向千寄嫣递来一张银票道“姑娘这是三千两银票,若是姑娘有一日想赎回来还可来找老夫。”
“谢谢掌柜的了。”千寄嫣拿过银票塞进腰间便跨出了当铺,只是她没注意当铺的木牌下方有着三个小字-----次第庄。风敛当然也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