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下一瞬间,我极度失望了。一只黄毛玄色斑纹的小猫孱弱地叫着,从桌子后钻出来,酷似我多年前走失的那只叫小怜的虎皮猫。阿圭脸色一变,冲过去,抓起小猫,往地上一摔,道:“叫你让人空欢喜一场。”
小猫惨叫一声,脑浆迸裂,在红色的波斯地毯上涂了一滩白色。那白色在我眼前一点点地扩大,如团团大雪一般,将万物隐在一片白茫茫之下。我空洞地环顾四周,只感觉我仿佛是站在剪剪飞舞的雪中的太液池边,前面一步是碧色寒潭,后面一步是无叶柳影,斜风故故,掩映着如泣如诉的笛声。远处的亭台楼榭寂寞渺远如梦如幻,而着笛声越来越清亮,吹得好像是一曲《长相思》。再看一看,仿佛是允炆横着那管暮雨笛,带着温润的微笑,踏着水波走来。他在雪中朝我笑,然而,他笑着笑着便面露凶相,厉声指责道:“如铃,你背叛了我!我要惩罚你。我死得好惨,我也要你不得好死,要你的儿子都不得好死!”他愤怒地掉头而去。
我背叛了夫君,所以老天会惩罚我,让我经历丧子之痛。我与允炆曾经那样好,是人人羡慕的一对,但如今允炆却带着永不消失的恨意在我眼前咽气。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心里有了别人时,还嫁给他,既然选择了嫁给他,就应该把别人都忘掉,不该再动凡心。
雪满太液池,不见来人,但有恨依依。允炆与你竟是聚头的冤家,夹路相逢,互相带给对方的都是痛苦。如果,允炆不娶我,也许他还是闲散宗室,落得自在潇洒;如果我没嫁他,也许我还是佛门仙姑,自是宁静淡泊。我们在命运交错的那一刹那,燃烧了起来,发出了耀眼的光辉。但烧过之后,便如无澜死水,早夭寒蝉。既然我们没有好结果,又何必相逢!
我往前走一步,走进寒水里,水渐渐淹没了我,我想我该死了。然而有人似乎在使劲地把我往岸上拖。似乎是朱棣在怒喊:“要是贤妃有了不测!朕要太医院全部去殉葬!”
热热的苦水滑过喉咙,流入腹内。我似乎有了一点生命力,意识缓慢地恢复,渐渐地明黄色的鲛纱帐映入眼帘,再是朱棣那张熟悉不过的脸。只是他的眼眶往下陷,周围一圈乌黑乌黑的,好像有好多天没睡好似的。
“你总算醒了!”朱棣喜出望外地握紧我的手,道:“老天!你都躺了七天了。没用的太医一个个都说要节哀了。老天,你总算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