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圭也不客气,真个就挠起来。我痒得笑岔了气,两脚乱蹬,梳好的发髻在朱棣衣襟前蹭来蹭去弄乱了,金镶玉步摇、莲花金簪、云凤纹金钗、花钿纷纷散落下来。阿圭捡起莲花金簪,掂了掂,笑道:“娘头上戴那么多,再加上一头青丝,起码有好几斤重吧!好沉呀!不能少带一点吗?”阿圭坏笑起来的神态与朱棣同出一辙,他将莲花金簪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我侧头斜斜地睨着朱棣,道:“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小小年纪就这样轻浮起来!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就是在你身边耳渎目染的好结果!”
朱棣扶起我,故意板着脸道:“阿圭,你怎么可以不乖!对娘怎么可以用没大没小的口气说话呢!你也不小啦!有些话心里知道就好啦!”说完忍不住笑起来。
阿圭才要接着说笑,忽听摇篮里的高爔放声大哭起来。我忙走过去抱起高爔,低声哄着,唱着柔软的小曲,道:“幽幽晚风柔,重重鲛纱透,夜静人朦胧,滴滴淋宫漏。”
高爔在我怀中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就嘟着小嘴睡着了。我将高爔放到摇篮里,轻轻盖上绣着福寿连绵图案的小锦被。阿圭依偎在我身边,低头看着高爔,羡慕地道:“弟弟小时候就有亲娘抱,真好。”他如黑丸一般的眼珠转了转,略有些伤感地道:“娘,您有了弟弟以后会不会不要阿圭了。”
朱棣一拍阿圭的头,开玩笑地道:“那就要看阿圭乖不乖了!不乖的话,爹和娘都不要阿圭了。反正爹和娘还有可爱的爔儿在嘛!”
阿圭仰头望着朱棣坚定地道:“阿圭绝对不会让爹与娘失望的!”然后他展颜微笑,笑得炫丽,如同嫣红的罂粟花一样炫丽,让我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忽然想起,他以前看到文奎时好像也是这样的笑容,微笑里隐隐可窥见升腾的杀机。
朱棣朝阿圭微微颔首,然后俯下身子,伸出手指在高爔肉嘟嘟的小脸上弹了一下,笑道:“爔儿长得最像朕了。”他没有留言到,他身后的阿圭轻轻地咬着下唇。然而只有一刹那,阿圭敏锐地察觉到我在看他,继而又温润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