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
呼呼…
唆唆…
流气暴走,一头接着一头,莲衣难免有丝应接不暇,空中银光闪烁。每当攻击临近身前,她都能及时规避,可身为一名女子,天性善良的她却不愿杀生。颓然之间,她白洁的纱绸多了许许多多污渍。
少女总是爱美的,当然她也不例外,而她当下面对的问题却仅是意外。身为国院教头,她当然是无需进行什么学子考核试炼,而今天之所以出现在此地也是被逼无奈,整座岛屿有近三成的外圈禁制是需要她调度与布置的,她已经提早来到这里三天,因为岛屿实在太大也造成工作量的剧增,她此刻出现在这里全是因为这里的禁制出现了问题。
国院的学子之所以拥有璀璨的历史那也是因为神朝国教秉诚的王庭老遗颇多的缘由,不单有行军临兵的指操,施阵布道的法教,更有天奇方术的一系列道业能够修行。所以,在一定程度上说,除了那些超绝的道宗与天监庭外,四神朝的国院远比普通道宗强盛得多。
在莲衣看来,这类凶灵似乎有召唤同伴的能力,她急急退走,而面前的生灵却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徐然增多。
怎么办?若是禁制无法修复怕会影响部分试炼。
莲衣心急如焚,岛屿外围如此般诡迷的传送结阵有许多,而当下却是出现了哑瘫失效的问题。
美女白皙的臂膀次次提剑格挡,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处巨大黑岩旁边,黑岩依着盆地狭隘的山涧矗立,脚下是无端小溪,也正是这样的空间给了她些许喘息的机会。
莲衣的修为当然毋庸置疑,可在凶灵眼中,面前的美食似乎比其他人类更可口,再加上美人多善,这样的情况反倒不利反弊。
唆!
一只体形较小的凶兽瞬息闪逝在空气里,幽森的掠影擦出一道恐怖的绿光,那面目可憎的巨嘴充斥着滔天的恶臭。
莲衣信手一捏,指剑铺天,尘际宛若生出无数如墨如镜一般的乌幕,那些乌幕是国院破军七绝里的剑招,神元即聚即灭,顷刻间她就仿若散逝在空气里。
她突然遁显在一条狭长的虚无里,手里的那柄银光伴身缠绕,她明媚的双眸惶惶不安地盯着乌空外。
嘭!
那厉嘶长击的恐怖一头撞在乌幕里,好似破开了一面面折光的假镜,撞得头破血流,摇摇欲坠地摔在地上。
嗷呜…
呜呜…
其余的凶兽不住嘶吼,气急败坏。
看在那倒在血泊里的存在,莲衣竟是心生痛楚,她总在被动地抵御着绿鬼的侵犯,当她从乌幕当中出现,握着银剑的手不断地颤抖,再加上那些凶灵各个狰狞可怖,无数的情愫令她心力憔悴。
这已经不知道是今日第几次濒临死境。
战斗仍旧在继续,有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而也确实如此。身为最年稚的教头,她有独属于自己的骄傲并且也深受国院学子的喜爱,而没有人知道,剔除教头身份的自己也时常孤寂、冷漠。表面上的她给人冷艳高孤又小鸟依人的矛盾知觉,可十数年来却没有人知道她内心深处冰冷里的热灼。
巨石与山涧形成的天然屏障延缓了本不必要存在的攻与守,可对于她来说,这样的局面并不乐观。
整片浓雾绿林写意而惨白,除了若隐若显的凌厉幽光外,山涧当中流淌的溪水悄悄地带走白日苟存的余温,寒意更甚。
这里没有光也没有人际,虽然莲衣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但却既陌生又熟悉。她也极度希望自己拿出当日在兑院碰到那可耻霸占自己屋舍之人的冷冽,空灵里的腥涩令她一度晕眩,胸前的丰盈起伏波动。
动了!
那些呈半月状排开的凶灵以山涧口为心,伺机奔动,它们静静地等了许久,在等待可口食物魂念松懈的瞬息。
莲衣动人的薄唇咬出了血渍,然而那口腥涩却未能令她从颤颤巍巍的茫然中清醒过来,电光石间,跃出的凶灵就宛若凌空刺来的流梭,擦着无数异火。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不及三却好像注定了失落。
莲衣皎洁白皙的双臂渗出道道触目惊心的爪迹,她感觉自己好累,仿佛下一息就将倒在脚底的红溪里。
她强忍着痛楚以剑格挡,那在黑幕中璀璨的银光不断地击出回响,在空彻的迷雾里越传越远。
今日的她还是一席白绸长裙,在一众教头里尤以她最另类,这也是她最喜的着装。每每神元波荡,白纱上的那朵金色小花就好似迎风绽放。然而此刻,却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她的裳裙虽未绷裂却显得污浊不已。
绿鬼长嘶,在狭隘里攻如瀑雨,每一次冲击都宛若一柄柄绿光奇箭。
她已经不知道承接了多少次凶残的不存怜悯,终究厚重地连退数步,无数的水花印在原本绝美的绸裙边际,而如今却似上了墨妆一般,暗淡惨凄。
“要结束了吗?”
她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四肢乏力,纵然本是如雪的裙装上也是落下了无数的污迹,她第一次如是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装束,又无力地觉得这样的自己颇有一股凄美的风韵。
多么糟糕的结束,她欲痴痴闭上双眸,这一刻神元溃散,通身的气力都宛若枯竭,承受凋零的最后。
砰声巨震。
一阵雄浑的跌撞破空而来,就连山涧旁的巨石都顷刻碎去了一角。
不知何时,一名穿着红袍的少年出现在了莲衣干涩瞳仁最后的聚焦,他的脚下浮光泛动,那是一种玄奥复杂的步法,生生不息的神元皆数崩荡,他只身步入四只擦着碧幽邪光的凶兽当中,看似笨拙却又夹杂着诡异的霸道,硬是掰开了一条道。
他右手举着一柄没入黑暗中都难以寻觅的兵器,似剑似刀,诙谐滑稽,整个人就像飞蛾扑火朝着自己射来。
他要干嘛?
就连莲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最后时刻无端惶恐,但如今的自己却真的无助又疼痛。
那少年想要一把搂过莲衣,却是发现触手难及,这个时候他的动作诡异而顿滞,浮手生涩一拨好像掐灭了无数黑幕下的幽火凶灵,转瞬之隔天地都宛若仅存昏黑,他插刃于腰际,一手拦腰一手抓空。
“啊!”
惊叫的尔非莲衣而是余烈雪,他发现自己的左手好像搂着一片不重的蒲团,右手本欲去扶美人儿的香肩,却竟然抓到了一团柔软,软软的,暖暖的。
这是什么感觉?
他只觉双耳轰鸣,如遭电火!
莲衣的美目凶光迸溅,可她发现自己又绵软无力。
他干嘛?他竟是轻薄了我?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不容许余烈雪拥有丝毫多虑的举措,失血过多,莲月必须保持清醒,他踉跄一走,步履乱而有序,他抽出针套,食指与拇指灵妙一捏,捻着针石扎在莲衣的百会门上。
嗷…
嗷…
沉闷的空灵传出一阵阵撕心的狂吼,余烈雪一把把莲衣安放在山涧旁的巨岩下倚靠着。
这个时候再去看莲衣美目似在灵转,可憔悴而神散,躺在地上的她只能空洞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腰际浸在溪边。说来也怪,此刻的她顿感臀部隐隐湿漉,一想到所处的境地,心中恨不得揉碎之前的轻薄!
一头运量许久的狼面凶兽朝着余烈雪奔射而来,划穿尘空,击起万斑溪水。余烈雪脚踩神光,整个人就好像夜下的鬼火。
这套步法虽不知出自何处,可却是竺茉惯用的身法,叫做离光步。按那可爱坤道的说辞,修炼到极致可以瞬息闪逝万里尘空,当然法道深浅又与修为有关,他仅是止步忘川的道童,虽然玄奥莫测也仅仅能够勉强跟上身前凶灵的速度。
余烈雪总感觉自己闯进了不该闯的死地,碰了不该碰的人,自己方才所救之人不正是教宫教头、兑院主人,想杀自己的那位吗?
此番风情,看似旖旎而又致命。
幽光闪烁,冷冽而狰狞,四五道箭火幻变无数交错的箭雨,余烈雪握着杵刀看似蓄势实则静心防守。
那些幽火的主人丝毫不受雾气的影响,俨然在雾霾中的视线远比人来得广阔。
一只便也不惧,但现实却是四对一的节奏,第一次搏杀带给余烈雪的感受无疑是深刻的,他一边思量着如何防守一边想着难觅的退路,幸而两旁有峭壁与巨石,前有凶灵后有累赘,是福是祸?
如果说他的想法落入莲衣耳中,怕是会被女子手里那柄银光奇剑撕得粉碎。
余烈雪脚下蹒跚一抖,这个时候的他就宛若苍老不已的老叟,就连脊背都呈佝偻。奇异的流光与幽火在岩石与山壁前方跌宕碰撞。
他握着杵刀,生涩间,浮光灵转。
面对这样的形势能够逃命是再好不过了,但总要从夹击中寻找破局。尘空里的碰撞触目惊心,就好似低空中绽放的烟火,美得动人。
青芒盘转,一人四兽扭斗在一起,在莲衣看来,那乾道无论是攻与守都显得特别不自然,好似套路中参杂着许许多多杂学,又不能说这些杂学都是一无是处,更有一些不错的绝学甚至无从寻迹,只不过施展得并不连贯罢了,不一会儿本是红艳的学子服反倒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