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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容笑貌,散落天涯

一个人在宿舍里坐了很久,终于我还是去了活动中心。

检票的大一新生跟我要票,我说我没有,我只是想站在这里听。

他们很奇怪的看看我,然后那个男生就对那个女生说学校真抠门,一个班才给那么几张票。那个女生说能在这儿检票也不错,还可以偷看几眼。

等了好久,我的腿都站麻了,也没有刘浩民的歌,范雨那甜腻腻的声音倒是听了不少,听的我直反胃。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是杨过弄错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名字--刘浩民。

我跟检票的两个学生商量我可不可以进去一下。

他们为难的说不行。

我说,我只听这一首歌,他唱完了我就出来。

那个女生很好奇的问,这个人唱的很好吗?

我说,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我站在礼堂的门口,看到台上的刘浩民,西装笔挺,和我在Linda的婚礼上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不能够忘记爱情忘记伴侣忘了哭泣,也至少忘记当初为何在一起。到最后忘记眼神忘记脸庞忘记身体,怕只怕我们忘了决心忘记。不能够忘记爱情忘记伴侣忘了哭泣,就试着忘记什么叫做回忆,到最后忘记呼吸忘记心跳忘记自己,爱过谁的心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这样的声音,曾经一遍遍在我耳边叫过我的名字,缇子,缇子,缇子……,让我甘心为他着迷。

往事一幕幕掠过心底,第一次的见面,第一次的牵手,第一次的拥抱,第一次的亲吻,第一次……毕竟他是我的初恋,有了那么多的第一次,还是那么容易能够忘记的吗?

周传雄的《忘记》。今天他唱这首歌又是什么意思,他是要忘记我吗?

可我想记住他的脸庞,记住他的眼神,记住他的声音,趁着现在。再过半年,他毕业了,我们从此天各一方,音容笑貌,散落天涯,到了那个时候,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忘记了。

出门的时候,那个检票的小女生递给我一张纸巾,我说谢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是泪。

回宿舍的路上树影婆娑,到处都是刘浩民的影子,一年前的今天,这条路我还和他牵手走过,而如今,只剩我一人形单影只。

推开宿舍的门,我扑到床上就哭,仅仅只是一百多天的恋情,却留给我太多的回忆。哭着哭着,我觉得不太对劲,好象还有人在哭,我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朝上铺看看,莎莎正抱着被子缩在角落里哭呢。

我吓了一跳,莎莎你怎么了?你哭什么呀?

莎莎说,我不高兴才哭的嘛。你又哭什么啊?

我说,我也不高兴。

说完我们各怀心事,又各自哭起来了。

哭了一会,莎莎哽咽着问我,缇缇你说赵寒是不是还有别的女朋友。

绝对没有。我一口咬定,可我怎么都觉得我带着哭腔的回答有气无力,于是又赶快补充说,他那么老实的孩子,绝对不敢红杏出墙,不然我第一个帮你掐死他。

倒也是。他那么丑,除了我,还有谁会看上一只螃蟹啊。他又不像刘浩民那么帅……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顺嘴了。莎莎赶快道歉。

我今天看见刘浩民了,我情愿他没那么帅,他要是长的跟赵寒似的,不对,他要是长的跟只龙虾似的多好啊。那就不会有人跟我抢他了。

这话多新鲜啊?你会看上一只龙虾?凌缇同学,你饿昏头了吧?就你,身边哪个不是帅哥啊。刘浩民,田晨,哪个不是出了名的帅哥。只有我命苦,糊里糊涂的就被赵寒骗到手了。

赵寒有什么不好?长的也不差嘛。他跟他们不是一个类型的,根本没什么可比性。好好的你干嘛扯上田晨啊?我想起那个苏苏我就生气。

那个狐狸脸!狐狸苏苏!对!就是狐狸苏苏!都是她的事,本来我和赵寒说好今天晚上去逛街的。可说起苏苏来了,赵寒非说她比我长的好看。我真不明白男生都是怎么想的,就喜欢那种妖里妖气的女生。要说田晨那样的帅哥,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偏偏让这么个狐狸脸给迷住了。就是非洲方便面也比她强一百倍吧。

我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姐姐,你说话多少总得带点客观因素吧。那个苏苏再怎么说也比非洲方便面要好看那么一点点儿。当然了,你比她们俩好看无数点儿。

你这么想有什么用,赵寒他不这么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盯着地里的。对了,你刚才说你看见刘浩民了?

我把去听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她。莎莎沉默了一会,忽然哭起来了。

我说,你别替我伤心了,我都想开了,反正我也配不上他,就是……

莎莎打断我的话,谁替你伤心了,我是想,你们都分手了刘浩民还为你唱情歌,赵寒他一次歌都没为我唱过。

话可不能这么说,唱歌又不当饭吃又不当水喝的。赵寒他又不是刘三姐,难道没事儿天天对你唱情歌啊。再说了,刘浩民他,他也不一定是为我唱的。我也哭起来了。

盯着我俩看了半天,玲子试探着问我,缇缇,你和莎莎吵架了?

我哭着摇头。

玲子长出一口气,那你俩哭什么啊?一个上铺一个下铺的,都抱着被子蜷在床角里哭,我还以为你们俩吵架了呢。

我心情不好才哭的。我说。

莎莎说:我也是。

是因为田晨的女朋友吗?琳琳问我。

我摇头。

莎莎点头。

玲子一头雾水,田晨的女朋友来了,缇缇都不生气,莎莎你哭什么啊?

她嫉妒人家没她漂亮。我说。

玲子更糊涂了。

你少听她胡说,莎莎哭着说,赵寒说我没她漂亮。

玲子乐了,赵寒那是逗你玩呢,我们莎莎最漂亮了,那是班花校花。

我接口说,还是市花国花地球花。

凌缇你哭你的去!莎莎骂我一句,我知道自己不漂亮,可我就是不爱听赵寒说出来。

他肯定是跟你闹着玩的,你要是不漂亮,当初他干嘛还追你啊?玲子安慰完莎莎又问我,缇缇你哭什么啊?赵寒也说你不如田晨的女朋友漂亮了?

我本来就不如她漂亮嘛,但是,赵寒要是敢说出来的话!莎莎,别看他是你的私有财产,我也一样打他!我说。

你随便打。莎莎说,别看所有权归我,但是使用权我不介意大家资源共享。

那缇缇你哭什么啊?玲子问。

当然是因为刘浩民了。莎莎说,今天刘浩民给她唱了首情歌把她感动的。

真的?玲子惊讶的不得了,他又给你唱情歌了啊!

你少听她胡说。谁知道他是不是唱给我的,说不定还是我自作多情呢。

可是赵寒连一次情歌都没唱过给我。

他又不是刘三姐,没事儿唱什么情歌啊?

说来说去我们又绕回去了。

莎莎你怎么尽惦记着人家赵寒不给你唱歌的事啊,唱不唱歌有什么关系。你看,除了他,换第二个人也不能像他这样天天让你打来打去的。玲子又开始开导莎莎。

缇缇,你打过刘浩民吗?莎莎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说,你是哭傻了还是气傻了啊?就刘浩民那个头,我能打的过他吗?我看看自己,以我这水平,还是打赵寒比较合适。

你家的不舍得打就来打我家的!

刚才你还说资源共享呢,现在又护着他!

莎莎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哼哼哈哈两声,就下床开始梳头换衣服。

又去约会呀。玲子笑她。

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夫妻没有隔夜仇是吧?我也笑她。

去你们的。莎莎红着脸把我们推开,夺门而出。

我和琳琳从阳台上看下去,赵寒抱着一只小狗熊站在那儿,手足无措的。我喊了他一声,赵寒抬头看见我,冲我又咬牙又跺脚又挥手。我朝他做鬼脸。

帅哥,帅哥!玲子指着男生宿舍楼门口让我看。

我差点从阳台上掉下去,那不是郝好吗?而背朝着我们和他说话的那个人,是刘浩民。还是今天唱歌时的那身西装,我认得他的背影。

我问玲子,你说是他帅还是刘浩民帅?

玲子想了想,都帅。

我说,我待会去跟帅哥聊天你信不信?

玲子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她一定是以为我刚才哭昏了头了。

我和莎莎一样以光速梳头换衣服,再以超光速冲下楼去,可走出楼门的时候,我的脚步就不由自主的慢下来了。我的心跳的厉害,手心里全是冷汗。九个月以来,我即将第一次真正的面对刘浩民,我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他呢?是欢天喜地,还是楚楚可怜?

我轻轻的站在刘浩民身后。

郝好惊讶的叫了一声,缇子!

我没有表情,我怕我如果微笑的话会哭出来。

我只是盯着刘浩民的衣服,我第一次觉得他高的可怕,如果不仰视的话,我就看不到他的脸。

我面前的衣服缓缓转过来了,他说,凌缇。

凌缇。

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我。我宁愿他是用那种迟疑的语气叫我缇子,仿佛害怕我不会答应似的。

我忍不住抬起头来去看他的脸,他紧抿的双唇,高挺的鼻梁,大大的单眼皮,还有那眼神,温柔似水,和从前一样,他没有变,只是我太傻。

我傻傻的盯着他看。他笑了,这九个月以来无数次在我梦中出现的温和的微笑,他说,你还好吗?

我好吗?当然不好。没有你我过的一点都不好。

可我什么都不敢说,我使劲咬住嘴唇,我怕自己会哭出声来。而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低下头来,我看到他的手动了一下,但他没有像以前一样把我搂在怀里让我把眼泪擦在他的衣服上,甚至他没有像那个检票的女生一样递一张纸巾给我。他对我,居然还不如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他只是说,那我先走了。

然后他就走开了。

这就是相隔九个月后我们的再次见面。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说了三句话十一个字,而我一个字都没有说。我们之间也许真的已经无话可说。

郝好一直看着我哭。最后他问,要不要把我的肩膀借你靠一下。

我说:不要。

他说:Linda不会介意的。

可是你们的小baby会介意的。我说。

郝好立刻对我横眉怒对。

我走过去轻轻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是截然不同的依靠,陌生的味道。我知道,再也不会有谁可以让我用眼泪肆意打湿他昂贵的外套了。

坐在学校的小小水吧里,郝好显得有些局促。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太习惯。他解释。

我笑,我能够理解。Linda呢?晚上玩的好吗?我问他。

她回酒店了。他说,那个party挺没意思的。浩民也没去,我就过来看看他。

我晚上去看他唱歌了。我说。

郝好笑,他小学的时候可是我们学校合唱队的领唱呢。怎么样,唱的不错吧。

我说,那是不是从小学起就有很多女孩子追他?

郝好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说,郝哥你告诉我,刘浩民他是不是真的像Linda说的那样,有很多很多的女朋友,他其实是个,是个花花公子。

郝好叹口气,缇子,你别怪Linda,她绝对不是想害你。

我说,我知道,Linda从小就对我特别好,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不管怎么样,她肯定都是为了我好。

郝好想了想。这话该怎么说呢。其实浩民没有Linda说的那么坏,是Linda误会他了。可你不和他在一起也好,否则只会受伤。

我看着郝好,他的表情很郑重,他继续说下去,浩民身边是有不少女孩子,但都是她们追他,他不喜欢她们,但他也不会拒绝,他不想伤害她们,可往往却伤的更深。以前,我是说一直到我出国以前,他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

我死死握着杯子,我的手冰冷。

缇子,我不知道浩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我想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你也是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子中的一个,也许你和她们不一样。但,你都会受伤。Linda就是不想你受伤才要你离开浩民的。你一定别生她的气,她都是为了你好。

我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为了我好。我的声音逐渐低下来,我说刘浩民他大概也是为了我好。

郝好大概没有听见我的这句话,他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杯子发呆,眼睛里是满满的忧伤。

郝好执意要送我回宿舍,临走了,他又说了一句,缇子,其实浩民他也很可怜。

其实浩民他也很可怜。

我忽然记起,就是在这棵桃树下,刘浩民曾经抱着我在我耳边反反复复的叫我的名字,那个时候他,真的无助的像个孩子,可我真的不知道我能够给他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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