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下午我独自待在昭阳宫时,我便后悔了,可言语已出,我不允许自己反悔,母亲曾经说过,人生在世有三种活法,一种是忠己之心,一种是忠己之口,一种便是心口如一,能够做到第三种的人,必定是一个极为纯粹的人,我所认识的人中,只有奴真是这样的,所以我喜欢他。
平日里,我总是尽力做到心口如一,因此,我让自己时刻保持一个理智的头脑,以免因一时冲动而说出后悔的话,话虽这样,但若有一天我真的心口不一,我还是会选择忠诚于自己的嘴,因为心只需要向自己交代,而你说出的话却是要向天下人交代,就像我不齿权利,但却又同时依恋于权利一样,我早早就明白一个可悲的道理,面对权利,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对象。
可今日我却在一怒之下,说出了与我心意相违背的话,为此我闷闷不乐,连小绿告诉我,院子里的腊梅开了,我都毫无兴趣。
晚膳时,世子妃来了,今日的她一身雍容华贵格外的明**人,想必是见到许多故友,神情也比平日得意。
“一回到无暇宫就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来,快让珍姨看看,哪里不舒服?”她摸着我的头依恋慈爱,这一年来,我与她变得十分熟悉,但却并不交心,每一次,她对我笑,我心中就会暗自思念,她在对我为他儿子盘算着什么?我厌恶自己这种在意,但却无可奈何。
世子妃是面对我,总是一副慈母的形象,但我见过她对拓跋开的严厉,也见过她对拓跋峰的溺爱。而我也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用笑容收买的人。
“多谢珍姨关心,冰月没事。”我有礼的回道。世子妃点点头,突然认真的看着我的脸,我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珍姨,我的脸上有什么吗?”我问道,她摇摇头笑道:“我在想,将来有哪位大英雄能如此幸运能娶到冰月你,那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我心里一紧,看着她心里仿佛明白她的意图,但毕竟年纪小,脸一下涨得通红。
“你知道吗?我弟弟染干也来了,还带着他的小女儿。”说着这句话时,她还很有深意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再继续。
“我与染干自小亲近,她女儿小敏前年还救过开儿一命,两人两小无猜,染干开玩笑说让开儿与小敏联姻,哎,虽说是一句玩笑话,但却让我心情大好,这两年辗转迁徙,倒让我忘了,作为一个母亲的简单快乐。”
我的心一咯噔,贺兰珍不可能无缘无故对我说这些话,我脑袋飞速旋转,贺兰染干,贺兰珍的弟弟,与贺兰族长贺兰纳素来不和,但却得到贺兰部南方五部长老的支持,是贺兰纳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强劲的对手。
拓跋开若与他的女儿联姻,意味着贺兰部与代国联盟,对拓跋开来说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也不是不可能。但贺兰珍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瞬间便明白,贺兰珍看好的联姻对象是我,独孤部是草原最强大的部落,若能有独孤部的支持,拓跋开将来复国必然会事半功倍。
但独孤部也一样雄心勃勃,岂会轻易的让出霸主之位,贺兰珍知道此事除非我想办法说服父亲,不然我父亲是绝对不会让我与拓跋开联姻的。但我岂是傻子,更厌恶她此刻的算计。
“只要珍姨和世子心中欢喜,这自然是大喜一件,我母亲曾经告诉过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刻便是良嫁悦娶之日。”我虚应着。
大概是我的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看着我一阵沉默,我明白她只是想看清楚我话中真假,但我虽年纪小,却早已经明白沉默是金和不动声色的道理。特别是我认定拓跋开并未对我敞开心胸,而同样的,我的心从不会对我有隔阂的人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