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周自嘲的笑笑:“母亲做的很辛苦,那几年家里很少吃过一顿象样的饭,我们也没有件象样的衣服,房租也总是交不上来……父亲开始每个月还寄些钱回来,后来也就彻底没有了音训。我经常听见我妈抱怨,哭,闹…..拿我出气….所以那时我那么恨她。不过最后她也还是服软带我又去了一次姥爷家。当时我听见她反复的对自己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我还是觉的她是真的想回去。”
“是吗?”
“恩,她或许很早就后悔了,只是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和自尊吧。”
“那你姥爷这次接纳你们了?”
“是啊,刚去的时候还是不答应,后来家里的人都来求情,我和我妈也跪在门口大半天……姥姥和姥爷吵了很久,最后得出一个方案:我们可以进家门,但是我必须改姓。”
“改姓?那就是说你现在不再姓周了?”重皓吃惊的问道。
“是啊”大周无奈的笑笑:“我现在不姓周了,姓刘。但是你们还是叫我大周吧,这样听的亲切。”
“你也愿意改吗?”狄露问道:“我是说毕竟那是你亲生父亲的姓。”
“那又怎么了?”大周不屑的说道:“我早已经不把他当作我的父亲了,就那样抛下我和母亲这么多年,他不配作我的父亲。”
“那这几年你们就一直住在你姥爷家?”
“开始几年是的,我姥夜爷家挺大的,电器装修一应俱全。我也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呵呵……不过那些年住的很不舒服的。”
“为什么呢?”狄露问道。
“毕竟我们没有感情基础吗。而且姥爷那个人太过**,他的意见不管是对是错你必须要服从。虽然他们让我进门,可是我却总觉的和他们隔的更远……记得刚回去的时候母亲他们一家的人都挺高兴,那些叔叔婶婶们的,经常都会过来看看……但是我妈说他们其实都是在故意表现自己好象多恋家,给姥姥姥爷一个好的印象。我总觉的我妈这样说有些不妥,不过后来和他们也就渐渐淡了。直到去年姥爷原来的单位分了房子,姥姥就让姥爷去要了一套,我和母亲才算是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才很少感觉到原先的那种排斥。”
“这也难免,毕竟你不完完全全算是他们家的人吗。”
“恩…….怎么说呢?就是那个家庭并没有真正的接纳我,甚至我的母亲。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我算是个外来户,我身上还有一半令他们讨厌的血统。所以在许多事情上他们都在有意无意的刁难我们,排斥我们。甚至在那年的除夕,年夜饭的饭桌上都忘记了摆我们的位子。”
“没想到这五年你过着这么……尴尬的生活”重皓摇摇头:“你也讨厌他们一家人么?”
大周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不过我进税务局也是靠姥爷,他过去是省党委的书记,在我姥姥再三的劝说下才找了原先的下属,帮我落实了这份工作。他们一家人都是市里,省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些叔叔婶婶背地里总说姥爷藏有一笔惊人的财产,瞒着大家,但是我觉的姥爷平时生活挺节俭,财产什么的对于他并不重要吧……”
重皓和狄露面面相窥,一直不知道大周还有这样一位姥爷。
说到这里大周停顿了片刻,他看了看重皓和狄露:“所以其实我一直过的很累。在家里姥爷一有气就向我身上撒,我还要装出傻子样的笑容。在单位尔愚我诈…….谁让我没有接受过好的教育,让我在别人面前总是被看低,做事情时总是那么的无知……”
“那你就再没有交到关系进的朋友?”
“呵呵。”大周摇了摇头:“上过几次当,吃过几次亏……看的开了。我现在觉的不要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多么高贵,多么纯洁。大家都是普通的人,很少有金钱和权利染不黑的东西。很多人在你们面前可以装正人君子,一但利益的诱惑来了。什么道德,伦理,爱情全是不堪一击的。所以我觉的真正的朋友只有在童年,学生的时候才可以找到。等你大了,势力了,结交的人都不可靠,看不清…..”
重皓看着眼前着这个大周,听着他的言语,想象着大周所形容的生活。重皓不知道他这几年到底受了多少委屈,什么样的委屈,只是觉的他有太多的东西想要倾诉,想要发泄,但是一直找不到愿意倾听的人。
整整一个下午大周占据着所有的话题,不停的给重皓和狄露说着自己工作的烦恼,家庭的压力。重皓和狄露也只能安静的听着,安慰着……重皓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周,不禁的又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想起他当时和自己所说的那些话……那时感觉大周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本以为现在的自己和大周都会成熟很多,宽容很多,可以再次真诚的对待彼此,恢复过去那样的友谊……可是在大周这没有休止的倾诉中重皓却发现自己越来越读不懂大周了,不同的经历带给了大周那种抑郁灰暗的价值和信仰。虽然重皓十分想恢复这份友谊,但是他感觉到有一种力量,一种说不清的力量隔绝着他和大周,即使他们用尽全力的想去接近彼此,但是被这种力量阻隔着……谁都无法到达。
原来人与人之间并不是真诚的付出就一定可以成为朋友或知己,重皓意识到。有些什么外在的东西会影响我们,改变我们。想到这里他心里感觉到很别扭,好象有什么东西死去了,静静的在某个暗淡的角落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