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离卡尔被打的不远处的一个房子里,大门由里向外被踹开,走出一个穿着短裤衩袒露着健硕的上身,身高超过两米的大汉,屋内隐约传来杂声,以及乌烟瘴气,现在是个小赌场。
大汉咳嗽了一声,往身后吐了一口浓浓的黄痰,嘟囔了句什么,抬头看到了恶虎一群人,径直走了过去。看到一群成人居然在殴打一个小孩,上去就用蒲扇般的大手除了站在边上看手下打人的恶虎外一人扇了一个耳光。
几个被打的小弟忘了一眼明显不好惹的大汉,无辜的齐齐望向恶虎,期待大哥能给他出口气,而恶虎看清来人后,却也不敢动手,生活在这里,可以无视王法,但是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认不清的早就成为花园的肥料了,而这个人,明显是恶虎不敢惹的人,恶虎只能是含怒说道。
“巴二爷,这里是黑虎堂的地盘,你这样随便动手,不合适吧。”
那名被恶虎称呼巴二爷的大汉显然心情不好,要不是这个恶虎在黑虎堂多少也算是个挂了号的头目,身后还跟着两个大哥指派的随从,非生撕了这货。
“什么合适不合适,一大早的吵吵闹闹的,尼玛比的我说怎么我输得就剩个裤衩,这特么都见红了,我赌钱的时候不能见红你不知道啊!你们真的混出息了啊,一群人欺负个小孩子。”
“巴二爷,这小杂种偷了我们堂里的东西,您还是少插手为妙。”恶虎眼珠一转,随便想了个理由想着打发掉这个出了名难缠的主。
“就这个小屁孩,还能偷了你们黑虎堂什么贵重宝物不成,我倒要看看他偷了你们什么垃圾,要你们这帮废物找回来。”巴二爷显然不信恶虎胡诌出来的理由,单手便把卡尔提溜起来,便看到了卡尔身下捂得严实的麻布小包裹,已经神志模糊的卡尔嘴里依旧在不停的喃喃恳求着哪怕被巴二爷提溜起来也不肯松手,但是麻布已经多少有点破损里面露出来的油纸显然是庆春堂包药的特有的标记,油纸损毁的一角渗了的药粉,巴二爷用手指沾了一点,凑到鼻子旁闻了一下,然后放到嘴里尝了一下。
“庆春堂出品的下品内壮散,十八文铜贝尔一包,而这包也就用剩不到一半的份量,也值当你们下这么重的死手。”巴二爷显然也有点怒气上头,瞪大双目问到,对他这种厮杀汉来说,杀人可以不眨眼,可是他不会对老幼妇孺下这种黑手。
“这是我们黑虎堂的家事,这小杂种跟巴二爷您非情非故,无谓为了他产生些什么误会,还请您把他交给我,我带回堂里处置。”恶虎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乞丐用命去护着的居然只是这半包的内壮散,这回可是丢人丢大发了,但是之前的话已说出口,只能继续杠下去了。
巴二爷一手把卡尔举高,一手摩挲着自己下巴的胡子,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倔强的小乞丐,并没有因为卡尔满身沾满血水与污水而感到不喜,反而把耳朵凑近卡尔,尝试听清卡尔嘴里呢喃不停的话语。
“放,过,我吧,木头哥,还等着我的药救命呢。求求你,放了我吧。”
而跟随着巴二爷的两个随从也早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好了,看到巴二爷对这个小乞丐那么感兴趣,赶紧走到巴二爷身边,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汇报清楚。
听完事情的巴二爷,看着卡尔被污水与血水混合弄脏的脸部轮廓,仿似看到了当年那个在风雪天中在一群乞丐中挡下所有的拳脚,只为护得身后那个比他更小的更怯懦的小乞丐吃上一口已经变得又馊又脏的麻薯饼。
“巴二爷。还请您把那个小杂种交出来。我……”
恶虎不耐的出声道,然而还没等他话说完,迎来的是巴二爷的大脚重重的踹到了他胸腹之间,在这巨力的推动下,恶虎直接离地而起,飞了出去,撞到了身后一面墙上后再弹到了地上,带起了一阵灰尘。
“滚。”巴二爷显然已经开始真正的怒了起来,咬着牙关就蹦了一个字出来。
感觉到了巴二爷的震怒,谁还敢冲上去讨这霉头,据说这位爷曾经还生撕过活人,想起巴二爷的彪悍史,恶虎一干小弟忍出手软脚软的恐惧,赶紧和手和脚的把自家那连生死都不知的老大抬起来,这年头,不会打架,还能不会跑路?一溜风的就跑了个没影。
对于恶虎一众人的动作巴二爷看都懒的再去看上一眼,要不是恶虎还挂着黑虎堂的名号,随手打杀了便是,他光着的上身爬满的伤疤,哪条不是用人命堆砌出来的,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
不过显然今天的巴二爷跟往常外人看的是真的不一样,眉眼间少了一分煞气,多了一分柔情,就连想帮他提卡尔的随从都挥退了,两只蒲扇大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抱着仍半晕半醒还蜷缩着紧紧搂住那份所剩无几的内壮散的卡尔。跟着随从走向卡尔与木头的房子。
巴二爷站在房子前,看着脸白若纸显然大病未愈的李子沐,以及李子沐身后不过四米见方的破房子,除了李子沐之前躺的那块扑了层干草的木板,墙角还有一堆干草,显然是卡尔睡的地方,他并非自小就锦衣玉食的主,对这些简陋生活环境没有厌恶,反而有些亲切,这大概是对卡尔的爱屋及乌。
此刻的李子沐已经虚弱的浑身都在不自觉的抖动,要不是他把手卡在墙上的裂缝中靠着,他便连站都站不稳,至于他为什么站着,他只是想看清楚,自己的兄弟到底怎样了,哪怕他的眼睛能看到的远方景色是一片模糊,就算巴二爷走到他身前也不过是个轮廓,但他还是想再看看兄弟的笑脸,他还坚持站着,他只是想听清楚,自己的兄弟到底怎样了,哪怕他的耳朵能听到的旁处的喧闹犹如蚊飞蚁语般,但他还是想再听听兄弟喊声兄弟,他仍旧站着,他只是想等一人,等自己的兄弟回来,如以前一样,问候一声,虽然他整个嘴已经被自己咬麻木到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话来,但他还是想再跟兄弟说说笑笑。
此刻的李子沐也不知道,这一刻的他到底是李子沐还是卡尔的木头哥,当巴二爷把卡尔放到他身前平躺着,他终于坚持不住了,整个人趴到卡尔身上。
“木头哥,是你吗,药,药,我好不容易的在庆春堂求了好几天,堂里大夫才给我的,大夫说你吃了就能好了。我是累了,我就睡一会,等我睡醒了就给你熬上,你吃完就能好了。”
抽动着鼻子,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的卡尔,已经虚弱的没太多力气睁开眼,甚至都没力气把药递给李子沐,能做的是松开搂紧包裹已经僵直的双手,倔强的不想让木头哥担心。
而趴在卡尔身上的李子沐,眼泪早就已经夺框而出,想要用麻木的双手一点一点的把卡尔脸上的脏污擦干净,嘴巴张着咿咿呀呀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干嘶哑着喉咙,这一刻李子沐便知道,不管他是谁,他就是李子沐,就是木头,就是卡尔他哥。
巴二爷看着两个这两个生死相依的孩子,不禁有点走神,*******,人生得一生死与共,今生足矣。
“咚。”一声闷响把巴二爷的思绪再次拉了回来,却是那个叫木头的小乞丐不知道怎么地,站到了自己面前,一跪三叩首,再跪三叩首,再跪三叩首,三跪九叩首大礼才刚行完李子沐便再也支撑不住晕倒过去了。
巴二爷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连站都站不稳,不是没想阻挡下来,只是他知道,有些人,做的事,挡也挡不住,更何况他也想看看,这对到死了还记挂对方的小乞丐到底怎样,现在怎样,将来又会怎样。
看到木头倒下以后,巴二爷连忙上前查看,然后一手一个把木头兄弟俩抱起,大步流星的往贫民窟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