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惊蛰。
冬虫**。
“快到菊香节了吧”
一声略带着沧桑的浑厚声音回荡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
“哼,那不过是云人的叫法罢了,对于我们这些草原的游子来说,他们的菊香节却恰恰是我们的鬼节!”
说话的男人脸上有着一道可怖的伤疤,伤疤从他的额头上一直蔓延到他的嘴角下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腥毒的蜈蚣趴在他的脸上无二,再加上这男人的面目实在不像是善类,更是给他添了几分凶恶。
“如今的云国之皇颇有雄心,他此次把城池建造在北原之地,分明便是想要向我们挑衅,若是我们退避忍让,怕是用不了百年,整个雪原便会沦落为云国的地盘了”
沧桑的声音叹了口气,目光远远地遥望向了那矗立在北方的巨大城池,高耸的城墙,看上去便是用很厚重的砖块堆砌起来的,而在那城墙冒尖的地方,一面在风中飘舞着的红色大旗也是格外醒目的,在那红色的大旗上,一个烫金的繁体字龙行蛇走的仿佛要跳出来似的——“劉”,这便是当今云国之皇的姓氏。
“我已经通过探子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次,云国之皇对于这座矗立在北原的城市是相当重视的,不仅在物资方面给予全力的支持,甚至,连那个镇守在云国边境的拥有百战百胜功绩的霸刀将军也被调来了这儿,说真的,与那种人为敌,我的脑子也是很疼啊”
脸上有着伤疤的男子捂着脑袋显得很头疼,但真正了解他的人却知道这人不过是在习惯性的示敌以弱罢了,若是对手真的小瞧这个男人,说不定下一刻便会被他心狠手辣的枭首;作为北原之地的霸主,掌握着雪原五分之一土地的男人,绝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角色的,否则,拥有雄才大略的云国之皇又何必派遣他的得力心腹——霸刀将军来这儿呢。
“公输,你的心中早就有腹案了吧,何不说出来听听?”
伤疤男子的脸上尽管是一幅苦大仇深、十分颓废的模样,但若是有人能细细观察他的眼睛,便会发现其中透露着一股犹如野狼般凶狠的瞳光,看上去十分可怖。
“云人有句话说得好,上兵伐谋,简单的来说,便是用兵的最高境界是使用谋略胜敌;我这儿有三条计谋可用,权供君上参考;一,散谣,如今云国势大,非我北原之地可胜,因此,我建议君上派遣巧舌之人去往雪原其余四大领地进行游说,最好能让他们相信云国之皇的目标是整个雪原之地,由此,我们在雪原之地便可有进有退,若是输了,可退守他地,囤积资源等待独立机会;若是赢了,也不过是分享一些城中的资源给其他的雪原领主罢了,毕竟,其他的首领也并非是没有头脑之人,固守在我北原之地是万万不可能的,而我北原之地更是可以以那座城池作为依托,抗击云国的铁骑,岂不甚妙?”
被伤疤男子唤作公输的男人说道这儿不禁叹了口气,“若无意外,其他雪原领主必会抓住此次机会对我北原大肆敲诈勒索;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却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的”。
“哼,一群势利小人耳!”
伤疤男人嘴上这么骂骂咧咧,但他的心里也是跟明镜似的,若是换作雪原其他的地方被云国惦记上了,别人又来要求他帮忙,他也同样会狠狠地敲诈勒索一番,白出工这种好事是绝不可能发生在雪原之上的,他们或许可以和和气气的吃肉,但和和气气的一同吃苦?除非整个雪原能够统一,但那样的宏图大志,却绝不是百年内可以实现的。
“恩,待会就劳烦军师去挑选几个嘴巴牢的、会说话的小子去做这件差事,做的好了,少不了他们的好处;但要是嘴巴不老实的,手头有小动作的,军师也不要客气”
伤疤男子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公输提出来的这条散谣计谋;他知道,接下来他必定会大出血一番,但要是和他辛辛苦苦创出来的北原基业相比,那些金银财物其实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君上能明白就最好了;除了这第一条计谋外,我想一路奇军说不得也能改变这场战争的结局”
看着在风中仿佛是一只吞天巨兽的高耸城池,被唤作公输的男人不由的一笑,“自古有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云国为了在这粮食不生的北原扎下根可谓是煞费苦心,初期的时候,我们派遣出去的死士竟是没有干扰到云国对于这座雄阔城池的建设,反倒是让他们一点一点的建造起来了,但可以想象的是,他们也是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相信,这座城池中的可战之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的,这样,云国就必然要派遣军队来这儿,而粮草则是万万不可少的,我们的机会便在这里;依我浅见,此次押送粮草的人必然是云国精锐中的精锐,而我们,想要摧毁这批云国来的粮草则必须要派遣出一批勇猛的敢死的人出来,我们的目标很简单,并非是灭杀那些云国来的精锐,而是要尽可能的销毁敌人带来的粮草,这就是我的第二计——奇军制胜!”
被唤作公输的男人笑了笑接着说道,“君上,你手里不是正好有一批药奴吗?其中,听说有个用刀的奇才,甚至连您也折于了他的刀下,我看,不妨给他施予一些恩惠,也好让他为此次焚粮卖命”
似乎是被公输说到了痛处,伤疤男人的脸上瞬间闪过一道阴霾,又很快的被他压了下去,紧跟着,换上了一副笑容,然后才笑呵呵的说道,“倒也没错,若不是因为那人非我雪原之人,我还真想让他在我手下任命,他的刀相信也是我们雪原最快的,只是不知道和云国五大上将之一的霸刀将军的刀相比如何,此次焚粮,事关我们北原的生死存亡,给他些恩惠让他好好办事倒也无妨,毕竟,他的小命还是拿捏在我的手心里的”。
点点头,伤疤男子同意了公输的意见,由此看来,这个军师在他心中的分量还是极为重要的,否则,一般人要是被提到那种败于药奴的糗事,非得要火冒三丈不可,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北原之地的霸主心性也是在中人之姿以上的。
药奴,是一群身体不健康的人,他们无法修炼,但因为药物的刺激作用,他们的身体比起一般的大力士却是要强壮一些的。
药奴是最低等的奴才,有些人是在被俘虏了之后因为还有些利用价值才被培养为药奴的,而有些药奴,却是在出生的时候就被下药了,比如说,在北原之地的阴暗地牢里就关押着这样一个人。
地牢,因为每个人所犯的事情不同,导致他们关押的牢房也是不同的;有些牢房里,干干净净的找不到一丝的灰尘,如果倾耳去听,说不定还能听到一些女子的娇喘声,掌管牢狱的牢头却是知道的,这个暂时被关押在天牢里的人是当今北原之地君上的亲戚,因为一些小事而暂时被关押在了这里,至于这个北原之地君上的亲戚所犯的罪,其实就是“误杀”了几个平民,因为君上也不能无视民众的气愤导致了必须要关押他的这个亲戚一段时间,等到风声过去了,这个君上的亲戚照样能强抢民女,以及做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牢头叹了口气,不再用羡慕的眼光去看向那间有着特殊待遇的牢房;事实上,这儿除了有几间贵宾专用牢房外,其他的都是一些真真正正得罪了君上的人。
牢头今年已经有五十多了,再过几年,他做不动了,便要把这个差事交给他的儿子打理;这是个铁饭碗,如果能让某些大人物满意、满足了,打赏些银子也是常事,所以,他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对待这份职业的。
他的脚下穿着一双青皂靴,有点像是雨鞋,这种鞋子只有吃公粮的人才能穿着,走到大街上,不知道底细的人一瞧都会对他顿生敬意,这也让他的业余生活得到了一丝慰藉,毕竟,这个大牢里可是关押着一些穷凶极恶的人物的,他不得不提心吊胆,尤其是在大牢尽头的一个黝黑的透不出光线的牢狱里,那里,关押着一个北原之地最强的人,准确的说,那是个还未满十八岁的少年。
黝黑,完全没有一丝光线,可以把人活生生逼疯的监牢,这个北原之地的地牢里就只有这么一间。
牢头缓缓地走在两边监牢的中央,来回打量着左右假寐着的囚犯,目光却一直不由自主地瞥向走廊尽头的那个黝黑的牢房,很难想象,这么一个青稚的少年是如何度过这么多无声的黑夜白天的。
没错,当今的北原之地君上是个有仇报仇的人;因为那个该死的药奴比他强,让他丢脸了,所以,他一怒之下把这个药奴关在了这间看不到一丝阳光的牢房里,甚至,他还要求所有人不得和这个人说哪怕一句话、一个字,否则,一旦发现,便会把那个多嘴的家伙砍成七八块。
整整一年的时光,那个少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